第四回(上)商鋪裏初遇並蒂花 武侯府拜別
第四回(上)商鋪裏初遇並蒂花 武侯府拜別祝嫻蘭
翌晨。
從來不要女婢服侍起居的石念遠與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滿身繃帶的雪白狐狸尚蜷縮在床尾酣睡,在石念遠穿戴完畢朝之看去時,爪子正無意識抬起抹臉。
石念遠伸著懶腰從臥室走到堂屋,看到老道士不知何時早已盤膝在竹藤椅上打坐。
“道長早。”
石念遠朝老道士打過招呼,走到院中進行過一番簡單洗漱後,折返堂屋打開桌上錦盒,毫不避諱的搗鼓起卡文迪許扭秤。
正在閉目養神的老道士睜開眼睛,看著石念遠關掉窗簾,架設扭秤與刻度尺,再將由夜明珠與曜晶製作而成的準直光源固定在陳列櫃上。
石念遠關上窗簾,看到曦微晨光還是從門上柵格間透進屋中,走回臥室抱來一床深色床單,踩到凳椅上,勾掛床單進行遮擋。
老道士一手輕揮,一道以靈力構築的無形幕簾瞬間遮蔽外界光源,石念遠回身朝老道士豎起大拇指,隨即掏出遊標卡尺測量球尺寸,按部就班進行實驗,老道士本來不明就裏,但是隨著石念遠實驗進行,老道士逐漸摸到一些門道,由衷讚歎道:“居士竟然在研究元力,而且思路方法稱得上是匠心獨具。”
石念遠記錄下光線偏移尺寸,實驗重複三次采集數據,而後在紙上計算星球引力常數。
“可惜……”老道士閃亮眼眸恢複平靜。
“道長,可惜什麽?”石念遠隨手將算紙揉成一團丟進紙簍。
“世間萬物並非隻受元力影響。”老道士指著扭秤道。
石念遠當然知道,重力,在覆雨大陸上稱為元力,隻是四大基本力其中之一,並且作用效果最弱。
老道士保持著一手點指扭秤的姿勢,扭秤忽然大幅度擺動起來,老道士繼續道:“靈力充盈地各處,如潮汐漲落,浮雲聚散,飄渺不定,循環往複,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萬物輪轉,居士此番研究,由於靈力影響,注定無法探究到元力本質。”
石念遠一愣,而後忽然跑到老道士麵前一把抱住老道士激動的前後搖晃。
“靈力?原來是這樣!原來是控製變量沒有做好,怪不得……原來不是四大基本力……之前怎麽沒有往這方麵想呢?”石念遠魔怔一般呢喃自語。
怪不得一直以來驗證物理規律時,實驗數據總有異常波動,實驗總結與本質規律總是隔了一道遮眼迷霧,而此時此刻,這道迷霧終於破開一條裂縫。
“道長,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的道不是不可知不可求,隻是知見障從中作祟!哈哈哈——”石念遠神神叨叨放聲大笑。
在趙前子心感知下,原本流動至石念遠周身就悄然轉向流走的遊離地靈力,開始圍繞石念遠成漩渦狀環繞。
老道士愕然呢喃:“旋照了?”
石念遠朝老道士鄭重深揖一禮,而後走到桌旁揣起桌上另外一隻錦盒。
“接下來幾日,還請道長好生休息,有什要求盡管提。畢竟即將離家遠行,且讓我多陪陪我媽,再處理好一些府中雜務,就動身與你一道前往烈陽山麓。”
石念遠哼著歪歌,蹦跳離去。
石念遠方才走出林深院,就看到祝嫻蘭迎麵走來:“媽,你找我?我還先去找毛三,然後就到江桃院去找你來著。”
祝嫻蘭看著石念遠,略微錯愕後展顏笑道:“什麽事情那麽開心?”
“嘿嘿。”心情大好的石念遠傻笑不停,伸手摟住祝嫻蘭吧唧一口親在母親臉頰。
祝嫻蘭微笑詢問道:“難道是道長已經開始傳授你仙家道法了?”
“那倒沒有,不過承蒙道長醍醐金言,我弄明白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祝嫻蘭寵溺的捏了捏石念遠的臉頰,柔聲道:“你要去找毛三就先去,媽回江桃院等你。”
“好。”石念遠嘻笑離去。
祝嫻蘭目送石念遠轉過廊角,輕移蓮步走進林深院。
“念遠旋照,是道長手筆?”祝嫻蘭走到門前,如同上次會麵一般,與趙前子隔著門檻一裏一外對視。
老道士搖了搖頭道:“貧道同樣十分驚訝,仔細回想,貧道方才都隻是向居士提及靈力,未曾想居士竟然瞬間旋照了。”
祝嫻蘭沉默片刻,朝老道士遞出一把銀色同心鎖:“道長饋贈遮靈符,有道是投桃報李,還請道長收下。念遠此去烈陽,勞煩道長多加關照了。”
老道士緊盯銀鎖眼神詫異:“夫人,貧道已無幾年陽壽,無須暴殄此等物。居士是烈陽山麓的貴人,烈陽山麓必然會將一切安排妥當,還請夫人放心。”
老道士頓了頓續道:“雖知不敬,不過貧道確實好奇夫人身份與仙道修為了。”
石念遠走到武侯府賬房時,李瘸子不出意料,四仰八叉躺在賬房搖椅中,畢竟在毛財神的茶幾上,時常可以品嚐到南地北各種珍奇吃食、奇瓜果異。
“少爺。”毛財神與李瘸子同時起身。
石念遠擺擺手,略過李瘸子,笑嘻嘻來到毛財神麵前,將錦盒朝毛財神桌上一放一推。
毛財神疑惑接過,打開後看到正是幾日前少爺吩咐自己找人製作的古怪玩意兒。
“我幫你戴上試試。”石念遠一邊,一邊直接踩上桌去,從錦盒中取出眼鏡幫毛財神戴好。
毛財神首先感覺到的是一陣眩暈不適,身體輕晃。
“別那麽沒用行不行?好好感受一下。”石念遠返身坐回椅中,翹高二郎腿,笑看著毛財神。
毛財神輕咦一聲,兩手將眼鏡心翼翼取下再戴上,而後嘴角一咧興奮道:“少爺,您太神了!哎喲!”
毛財神離開坐椅正要走上兩步,忽然腳下一個趔趄,石念遠趕忙起身攙扶,不過已經太遲,毛財神隻來得及在摔到地麵前一手趕緊摘下眼鏡護在懷中,另外一手下意識抓尋固定,不料一下子正好抓在那隻心愛的琉璃麒麟筆筒上。
筆筒咣當一聲摔到地上,好歹算是質量不錯,沒有七零八碎,僅是瑜珠脫落,骨碌碌滾進桌腳,麒麟長須斷掉幾根。
李瘸子目瞪口呆,雖然平日裏針對這隻琉璃麒麟筆筒沒少與毛財神互相嘲諷,但是李瘸子知道這隻筆筒是毛財神平日裏最為喜愛的玩物。
不料毛財神管都沒管,站起身來仔細端詳著眼鏡,翻來覆去好幾遍,確認沒有磕碰到後,才終於長呼出一口氣,重新為自己生澀戴上。
“老奴多謝少爺!”毛財神走到石念遠身前,深鞠一躬。毛財神老腰方彎,就被石念遠伸手阻攔:“別別別!毛三,你可別拜我,我怕折壽,你喜歡就好。呃……你這琉璃麒麟……”
石念遠看著地上筆筒,臉上赧然。熟料毛三直接一腳將其踢進桌底:“不妨事,不妨事!”
李瘸子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撿起掉到地上的下巴,走上前去打量著戴上那個古怪飾物的毛財神道:“毛三,你看清自己剛才踢的是啥玩意兒不?”
“看清看清,看清得很!”毛財神咧嘴傻笑,激動跑出房門,左看右看,近看遠看,嘖嘖稱奇。
“少爺,這寶貝喚作什麽?”毛財神終於過完眼癮,從門外返回屋中,摘下眼鏡捧在掌心,朝石念遠詢問道。
“眼鏡。”石念遠撓頭應道。
“啥寶貝?給瘸子我瞧瞧。”李瘸子伸過手來搶奪,毛財神一把將眼鏡護在胸口,先是後退三步遠離李瘸子重新將眼鏡戴上,而後彎腰從桌底撿出被自己一腳踢得多處殘缺的琉璃筆筒,塞進李瘸子手中:“瘸子,你得對,讀書頂個球用,這破東西送你了。”
李瘸子翻著白眼,隨手將筆筒放到桌上,酸溜溜道:“不就是收了少爺一個禮物嗎?瞧你那狗卵得瑟模樣。”
“李書圖,別酸了。就是一個矯正視力的玩意兒,毛三戴上可以看清遠物,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麽卵用。”石念遠好笑道。
石念遠摘下茶幾上一枚朱果塞進口中,沉吟片刻後開口道:“過幾,我會離開武侯府趕赴烈陽山麓,為期三年。”李瘸子與毛財神聽罷齊齊一愣。
“在離開前,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石念遠兩腿交叉盤坐,兩隻手肘撐膝,手指交叉托住下巴。
李瘸子與毛財神走到石念遠跟前並排肅然站直。
“毛三,往後三年,其一,在全郡範圍不遺餘力推廣糧草司新育稻種,務必在兩年內做到全郡普及,從而提高蒼雲郡糧稻產量,趁勢在第三年降低百姓糧稅,保持原本征收糧稻總量不變即可。其二,下調郡屬官員基礎俸祿,繼續推動業績俸祿與商賈管控兩項製度改革;上調官員俸稅與商賈財稅,為了避免官員商賈反彈激烈,針對縣令及以上官員、跨縣級別的商賈財團,在保持軍工司工藝壟斷的前提下,適度放權軍火走私生意,分出羹湯,遇到胃口太大的,必要時出動魚龍營隱部殺雞儆猴。提稅所得款項全部投入魚龍營軍費,特別是魚龍營隱部軍費。其三,之前與你一同探討過的,依托武侯府私下成立運營的建商錢莊,早日將競彩售賣提上日程。”
“是,少爺。”毛財神躬身應答。
“李書圖,武侯府下屬六司交接斷層現象積重,新老更替必須盡快著手操辦,提拔青年俊傑分配到糧草、軍工、交運、授業、刑律、監察六司。那些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老不羞,是時候回家抱孫子頤養年了。另外,武侯府雖然豢養有不少江湖鷹犬,但是缺乏愚忠死士。”
石念遠閉目沉吟少頃,繼續開口:“死士組定名‘百鬼’,至於死士來源,可以多留意城南貧民區,一旦發現無家可歸難以生存的幼/童,無論男女,收養至武侯府,編入百鬼,這件事由且隻由你親自操辦。”
“是,少爺。”李書圖麵色陰沉,語調沉重。
石念遠歎息一聲,補充道:“百鬼招募,告知得失,自行決擇。”
石念遠掏出一枚令牌,朝李書圖拋去:“見令如見武侯。轉告影殺,如果有一要離開留鄴,地下密室二層,全部處死,不留活口。”
“是,少爺。”李瘸子語氣森然。
“武侯將令……”毛財神呢喃。
“三年前我不是差點在晚雪樓噶屁著涼嗎?我爸知道後,派李子加急送來的,據跑死了六匹馬,不過正是那次,李子拐跑了武侯府大丫鬟不是?”石念遠一邊解釋一邊朝李瘸子慫慫眉。
“此外,就是我媽。我有一些不詳的預感……這次去烈陽山麓,我會帶走那隻劍羽鷹,往後三年,憑此保持聯係。一旦發現我媽有什麽異常,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它什麽需要特別交代的事情了,都聽明白了?”
“是,少爺。”李瘸子與毛財神齊聲應答。
石念遠起身拍拍手,再拍拍屁股:“那你們忙,我去陪我媽了。”
快要跨出門檻時,石念遠回轉過頭:“李書圖,你那條腿的肌肉並沒有完全萎縮,證明血液循環功能還在,沒有知覺不能控製,問題多半出在神經上,不要放棄,繼續堅持每日用藥水浸泡療養,我會想辦法的。”
石念遠完,徑直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