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下)金風玉露浮生若夢 人間無
第八十二回(下)金風玉露浮生若夢 人間無數十世相思
納蘭左塵從山中學地下車庫裏開出一輛商務車,駛到校門保衛室前停下後,親自下車為流風雪打開車門,躬身作請,聲如洪鍾:“大姐,請上……”
流風雪連忙抓住納蘭左塵蒲扇一般的大手猛晃,打斷了納蘭左塵朗聲話語,白了納蘭左塵一眼,不依道:“納蘭伯伯,都了在外邊不要這麽叫……羞死人了……”
納蘭左塵憨笑著撓了撓頭。
靜陽一直都知道烈陽班裏的學生臥虎藏龍,比如比較高調的田,父親在市裏身居要職的消息幾乎眾所周知,可是沒想到自己這個乖巧懂事,組織能力極強的班長,似乎也身份顯貴。
交代叮囑了三個學生幾句之後,靜陽就目送商務車開走了。
商務車中間一排是兩張並排的奢華航空椅,石念遠在上車之後,就半躺在椅上,癡癡望著窗外。
時值傍晚,霓虹尚未亮起,下班時分,堵車堵得厲害。
好在是司機納蘭左塵車技過人,總能在間不融發之際擠進車流縫隙,接連變道,奮勇趨前。
木子濤沒有見識過那麽奢華的汽車內飾,上車以後,自覺的跑到最後一排的普通坐椅坐下。
商務車被納蘭左塵開得四平八穩,木子濤想了想,從座位上挪身看向前排的石念遠。視線與坐在石念遠身旁那張航空椅上的流風雪交接,二人眼裏都滿是擔憂。
石念遠忽然扭過頭來,朝流風雪茫然開口道:“是納蘭伯伯,而不是納蘭爺爺嗎?”
麵對石念遠莫名其妙的提問,流風雪愣了愣,點頭答道:“對……對啊。納蘭伯伯是我爸的好朋友,跟趙前校長也認識,是退伍的特種兵。石……石同學,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木子濤點頭附和道:“念遠,你是不是中邪糊塗了……”木子濤扭頭看了一眼車內倒車鏡,在鏡子裏可以看到納蘭左塵剛毅的麵容,以及那一頭淩亂有致的黑發,怎麽看也就是不到四十的年紀,續聲道:“這個伯伯那麽年輕……估計我都應該叫叔叔才對。”
“中邪……”石念遠呢喃了一句,目光灼灼的看向流風雪,少女一頭烏黑秀發紮成高高馬尾,盡顯青春靚麗,縱然與所有學生一樣穿著山中學的校服,也根本掩蓋不了那張姣好麵容。
“雪……流風雪……”石念遠喚了一聲。
被石念遠呼喚一聲,想到那聲甜蜜的“雪兒”,流風雪的臉上就不由飛上紅霞,低聲“嗯”了一句,羞赧道:“石同學……怎……怎麽了?”
沒有去糾結流風雪頗顯生分的稱呼,石念遠撓了撓頭,試探問道:“你……你嚐試過金色的頭發嗎?”
“啊?”流風雪杏眼眨動,露出驚訝。
木子濤無奈責備道:“念遠,你在什麽啊……我們山中學是省級示範中學,學生是絕對不允許染發的。”
未曾料想,流風雪疑惑出聲道:“石同學……你怎麽知道我……我的頭發……原本是金色的?”沒等石念遠回答,少女就已經在腦海裏腦補出了少年極其注重細節,肯定是通過某些蛛絲馬跡發現了自己原本的發色,輕聲續道:“沒錯……不光是我,納蘭伯伯的頭發也是金色的,我媽的也一樣,我們這樣的發色都是生的。嗯……因為不想跟大家顯得不一樣,而且我又是班長……所以,為了做好帶頭表率,我每個星期回家,就會把頭發染黑一次,免得頭發一長,發根的顏色就瞞不住了……”
木子濤滿臉驚訝的看向班長的一頭烏黑秀發,直看得流風雪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低了腦袋。
木子濤察覺到不妥,幹咳兩聲,連忙移開目光,更伸手拍了拍石念遠,笑道:“厲害啊念遠,你是怎麽發現的?”
“不是發現……”石念遠搖了搖頭道:“我隻是覺得……就應該是那樣……”
“這也可以?”
“這也可以?”
流風雪與木子濤異口同聲的驚歎。
不過很快,木子濤就滿臉不信的道:“念遠,你別騙人了!肯定是你從什麽地方看出來了。”
流風雪杏眼睜得溜圓,像星辰一樣閃爍輝光,似曾相識的眼神,令石念遠不由看得癡了。
流風雪麵泛花癡,雙手合握在胸前,神往猜測道:“難道……是用塔羅牌占卜出來的?最近我看的一本言情裏麵,男主就是用塔羅牌算出了女主的好多秘密……”
聽到流風雪的話話,石念遠從愣神中醒轉,丹鳳眸子眨了眨道:“你……你喜歡看言情?”
“對呀對呀!”流風雪將腦袋點得像雞啄米似的。
腦海裏的記憶十分淩亂,石念遠到現在都沒有理清。
正好腦海在此時浮現出一張與流風雪近乎一模一樣的容顏,隻不過那個女孩擁有一頭幽藍色的長發。
石念遠看向流風雪,試探問道:“你……你有妹妹嗎?”
石念遠此問一出,流風雪倒吸一口涼氣,還來不及些什麽,開車的納蘭左塵就忽然朝右猛打方向盤,商務車驟然轉向的晃動將木子濤甩回座位,腦袋還被撞了一下。
被納蘭左塵的危險駕駛驚嚇到的後方車輛連連鳴笛,脾氣暴躁的更是在超車時搖下車窗罵上兩句。
納蘭左塵沒有去管,將車停在路旁,扭身回頭怒瞪向石念遠,因為從過軍,還是特種兵退役,蘊含鐵血殺氣的銳利視線,嚇得木子濤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子,你是什麽人?你怎麽會知道二姐?”納蘭左塵的聲音冰冷,看那模樣,仿佛隻要石念遠一個回答不慎,就會被這名鐵塔一樣的壯碩大漢給活吞下去。
石念遠根本沒被納蘭左塵嚇住,隻是滿臉茫然的呢喃道:“還真有啊……”
“納蘭伯伯……”剛才商務車的急轉彎再疾停,可把流風雪嚇得不輕,不過,看到納蘭左塵這副凶煞模樣,早將心裏的驚嚇拋到九霄雲外,撒嬌道:“你別那麽凶嘛……他不就是我的同學嗎?還能是什麽人?”
“大姐……”納蘭左塵見流風雪那麽維護石念遠,一臉無奈,認真解釋道:“二姐從就被送去風鳴私立學校就讀,你在山中學的同學怎麽可能會知道二姐……這很不正常!”
“哎呀!他是我的同學,更是我的好朋友嘛!指不定是在一起聊時,我不心漏了嘴什麽的,對不對?納蘭伯伯,你就別在意這個了,快點把我同學送回家吧……”頓了頓,流風雪嘟起嘴提醒道:“剛才納蘭伯伯都嚇到雪兒了,要好好開車喔!”
納蘭左塵凶狠的再瞪了石念遠一眼,冷哼一聲,咽下悶氣,重新發動了商務車,心底對石念遠的身份上了心。
經此一鬧,接下來的路程裏,石念遠就一句話都不了。
木子濤懾於納蘭左塵的凶狠不敢主動出聲,流風雪則是滿懷心事,不停的把自己與石念遠代入最近看的言情情節裏去,時而臉紅時而傻笑。
商務車終於從車流中擠殺出來,駛上了環城高架橋,終於不用忍受堵車。
石念遠癡望窗外,西嶺市的風景,給石念遠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矛盾觀感。
從山中學所在的沙溪區到石念遠與木子濤家所在的蒼雲區,在車道暢通時都有一個半時的車程,剛出來時因為正逢下班時間,多堵了半個多時,此時,道旁的路燈已經亮起,遠處高樓大廈上的霓虹開始閃爍。
石念遠實在無法分辨,腦海裏那兩份錯綜複雜的記憶,到底何為真實,何為虛幻。
自從在教室裏醒來過以後,石念遠已經不止一次的悄然自掐,或者狠咬舌頭。
很疼……不是做夢……
隻是,那個夢也真是太真實了……更奇怪的是,流風雪竟然跟夢裏一樣,有一個妹妹……
難不成還真是因為流風雪剛才所的塔羅牌那樣的迷信?
預言夢什麽的?
石念遠用力的晃了晃腦袋,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奉行者,石念遠向來不信怪力亂神。
商務車即將從環城高架轉入出口,進入西嶺市蒼雲區。
木子濤已經暗自準備了許久,一次次在心裏演習,就等著商務車一駛出環城高架,就跟司機納蘭左塵石念遠家的地址的。
不過,石念遠已經先一步平靜開口道:“留鄴區。”
“哦?”聽到石念遠報出居住的區名,納蘭左塵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
流風雪想必也聽過這個留鄴區,驚訝的抬手捂住櫻唇,徒留木子濤不明所以的撓了撓腦袋。
木子濤倒是早就知道石念遠住的那個區叫做留鄴區,不過,木子濤還一直沒有機會到石念遠家去做客。
西嶺區近十幾年來發展迅猛,無數新興樓盤建起,就連木子濤家,都因為舊房拆遷重建高樓而分到一套挺大的房子。
在木子濤的看來,石念遠所的留鄴區,應該就是跟自己家一樣,是因為舊房拆遷而分到手裏的移民回遷房子。畢竟,石念遠在學校裏雖然不是特別節儉,時常請自己吃飯,不過,也就是在食堂裏順手刷一次卡,家裏應該不是特別有錢人,像田的富家子弟,可從來都不屑到食堂去吃飯的。
想到石念遠的姓氏,聯係留鄴區,納蘭左塵一愣後了然道:“怪不得你子能知道二姐的事情……”頓了頓,納蘭左塵遲疑道:“你不會就是……”
沒等納蘭左塵問完,石念遠就出聲微笑打斷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頓了頓,石念遠將手伸進口袋摸了摸,這才發現身上什麽也沒帶,門禁卡什麽的都留在山中學書包裏頭,想了想,續聲道:“直接開進區去,門衛認得我。”
納蘭左塵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啟車載導航,就輕車熟路的駕車駛向留鄴區。
開玩笑……西嶺市領導班子對納蘭左塵來那可是門兒清,這子家住蒼雲區留鄴區,還他娘的姓石,怎麽想都是區委書記石勤連的寶貝獨子……
留鄴區大門的車行門禁,跟木子濤平常見到的不同,不是一根簡單欄杆,而是一道寬闊的鋁合金柵欄,柵欄前還有一排可以升降的路障。
納蘭左塵的商務車屬於外來車輛,沒登記過車牌號,自然沒能讓門禁自行開啟,敬業的保安從保安亭裏走出來,就要問納蘭左塵索要出入證明。
在那站得筆直的保安出聲前,商務車後排的窗戶就已經被搖下。
石念遠探出頭來,看著在腦海裏兩份記憶都存在的那張熟悉麵容,視線在保衛臉上那道刀疤上停留稍久,輕聲道:“劉山,是我。”
保安劉山見到商務車上坐的竟然是石念遠,怔然道:“少爺,您怎麽突然回來了?您不是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嗎……”
石念遠笑了笑道:“開門。”
劉山點了點頭,掏出別在腰間的遙控器一摁,柵欄門朝兩朝打開,路障降進地麵。
商務車駛進留鄴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