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人生如戲
設計精致的家居，深色法蘭絨窗簾擋住了窗外陽光，描金邊玫瑰花案杯子騰空而起，修長的手指握住脆弱的把手，將紅茶湊到嘴邊輕啜一口，佳人眉眼帶笑，一顰一笑盡顯優雅。
“卡，很好！”一聲喝令打破了這種寧靜，姚琳娜將杯子放下，笑容立馬從臉上消失殆盡，她揉了揉眼角，生怕笑多了要生皺紋。
起身走到鏡頭外，仰著臉讓化妝師補妝，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看向片場角落沙發，作為助理的簡溪同樣端著杯子，湊到嘴邊卻遲遲沒下口，神情呆滯，兩眼無神。
往常這個時候她一定會衝上來遞水，或是一個勁地誇她演得如何如何好，就像其他助理應該做的那樣，但是今天卻有些反常。
先是沒遲到，接著就是主動陪著她等在冷風中，後來又幫她提包拿服裝，這一切看似很正常，但簡溪平時從未做過，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下場戲開拍的時候再來叫我吧。”將化妝師湊過來的粉底刷推開，姚琳娜徑直走向角落。
自從有了簡溪撐腰，她在劇組中的地位大幅度提升，就連毛手毛腳的導演也不敢隨便跟她發脾氣，這種感覺簡直爽到爆！
當然，若是她演技問題，那可就怪不得導演指責她了。
輕輕坐到某女旁邊，她還沒能回過神來，茶杯中的紅茶已經不冒熱氣了，姚琳娜有些無奈，幹脆一把搶過她的紅茶輕啜一口，果然涼透了。
簡溪被她的舉動嚇一跳，猛地轉過頭看向她，蒼白的小臉上盡是錯愕，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坐到她旁邊的。
稍稍緩和情緒，她揚起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拍完了？導演有沒有誇你演技精湛了很多？”盡管很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姚琳娜不屑一顧的眼神就已經暴露了一切，看來她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了。
“說吧，到底怎麽了？”語氣傲慢，還帶著得意，但皺著的眉頭卻不是偽裝，她是真的為她擔心，像簡溪這種脫韁的野馬也有心事實在太少見了。
大概也隻有關於遲翊宸的事情，能夠讓她如此惦記了。
她是真心把她當作自己的朋友，才會如此擔心，因為每次都是簡溪幫助她，她卻什麽忙都幫不上，她也是會著急的。
躊躇了一會兒，將凍得發紫的小手墊在大腿下，語氣帶著勉強，但還是能感覺得到她的脆弱。
“我爸因為我跟遲翊宸在一起的事情，而不認我這個女兒，無論我怎麽求他，他都絕對不肯做出讓步。”她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平靜而淡定的語氣聽起來更顯落寞。
沒有了簡嘉，她就隻剩下簡策這一個親人，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種話，她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難過來形容。
難道說中年男人也會有更年期嗎？那是不是等更年期一過，他就會接受遲翊宸了呢？簡溪知道自己又在白日做夢，她實在接受不來，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竟突然性情大變。
果然斯文人沒一個好東西！
姚琳娜撓了撓耳朵，有點不可置信，原以為是遲家不願意接受簡溪這種平凡的出身，卻沒想到竟然是簡溪老爸嫌棄遲翊宸，這消息也太勁爆了吧？
“不是吧！你們劇本拿反了了吧……”話音未落，就被衝過來的工作人員把話打斷，她喘著粗氣，指了指不遠處指揮的導演，“導演讓您過去拍下一幕。”
姚琳娜皺眉，根據安排，她的下一幕還要等男主角的戲份拍完了才繼續，按理來說沒那麽快才對。
雖然疑惑，但她還是不敢怠慢，愧疚地拍了拍簡溪的肩膀，她報以輕笑，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好像剛剛那個脆弱又憔悴的不是她。
起身走到導演麵前，他將劇本翻開到那一幕，遞給她。
“因為男主角身體出了一點問題，隻能先把你獨角戲份給拍了。”他從容地解釋，並不把這件事當做一回事。
下一幕演的是妻子發現丈夫出軌之後在公寓裏發泄，要求要有豁出去的那種氣魄，還必須表現出她的痛心跟怨恨，難度很高。
而姚琳娜剛剛才結束女主得意時候的戲份，現在又要爆發出來，就跟玩跳板似的，讓她一下子怎麽協調得來？
“可是，這個對我來說真的有點難度……”她麵露難色，暗暗在心裏罵那個男主角，聽說他是在酒店跟女人尋歡作樂的時候倒下的，家裏還有賢惠的妻子，真是要風流不要命了，還要連累其他人！
要醞釀情緒並不容易，何況是在短期之內，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見她想違抗，導演立馬拉下臉，冷哼一聲，“怎麽？才誇你兩句就得意忘形了？你的演技該不會就隻有這種程度吧。”
“誰說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靜的反駁，尋聲望去，隻見簡溪從容地走過來，淡定的眼神掃過滿麵油光的導演，麵無表情。
姚琳娜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笑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時候也隻有簡溪會幫她了。
簡溪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隨後轉過臉瞪向導演，語氣強硬不容反抗。“別說姚琳娜，作為她助理的我對這種戲份都能得心應手，隻要給她時間醞釀一下就好了。”
喂，這牛可吹大了啊！姚琳娜想阻止她接著說下去，然而為時已晚，導演露出饒有興趣的樣子，大手捏住下巴，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姚琳娜跟他合作了好幾次，早就知道他這個人的習性--雖然表麵上欺軟怕硬，但骨子裏自尊心卻很強，而且他最愛的就是專治各種不服！
果不其然，簡溪剛給姚琳娜捂住嘴，導演就接著發聲了，態度諂媚，眼神卻輕慢。
“既然您這麽厲害，不如就趁姚琳娜醞釀情緒期間，來試試演這場戲如何？不需要您背台詞，隻要場合跟感覺對了，隨便你自由發揮。”
看似很好說話，其實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另外，自由發揮根本就是另一種程度的刁難好嗎？
眼看著姚琳娜已經被拉到一旁強製看劇本醞釀情緒了，簡溪不得不歎口氣，為了讓姚琳娜能演好這場戲，她也是夠拚的。
“那行吧。”話音剛落，她就直接給拉進化妝間裏，換上一套賢妻良母標準行頭，把頭發放下來，塗上口紅，蒼白而憔悴的氣色正好應景。
晃悠悠地走到鏡頭前，她還是不習慣燈光打在身上的感覺，僵硬地坐在沙發上，捧著一張男女主角的婚紗照，細細端詳，神情呆滯。
這時女主腦子裏要響起男主在被捉奸在床之後，對她大吼的錄音，導演朝音響導演使了一個眼色，他立馬會意，將事先錄好的錄音放出來。
“出去，你以為你是誰！”嚴厲的聲音把簡溪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過頭看向導演，他笑得輕浮，一臉挑釁，看來還真是跟她杠上了。
無奈，誰讓她那麽能吹牛呢？簡溪歎了口氣，旋即換了一副神情，充滿怨念的眼，貝齒緊要下唇，蒼白的臉上，唯有墨黑瞳孔怒火在熊熊燃燒。
自己的男人劈腿的感覺她是感覺不到了，但是“出去”那兩個字倒是讓她想起一件比出軌更加令人不爽的鳥事！
“我對你這麽好，卻沒想到你卻親手毀掉了我的幸福！”猛地將手中的抱枕丟出去，簡溪站起來，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攥緊的拳頭，恨意在心裏頭滋生。
從小到大，她都聽他的話，除了去上警校這件事他不是很樂意之外，她全都聽他的，可是沒想到他不僅不能支持她，反而還沒有任何理由地想要破壞她的感情。
將桌子上的東西一口氣全推到地板上，她抱著頭開始哭泣，然而並非哭得梨花帶雨，而是帶著一種壓抑，明明心很痛但卻沒辦法將所有感情都表達出來的感覺。
一開始是罵，後來又開始悲愴起來，簡溪用手背擦掉眼淚，走到窗台前，透過兩麵窗簾間的細縫看向窗外，陽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眼眶微紅。
“拜托你，不要再讓我這麽難過了。”眼淚再次落下，滑過柔滑的臉頰，心碎的眼神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鏡頭外的所有人呆呆地看著簡溪頗具爆發力的表演，甚至忘了喊停。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簡溪隻不過是想到簡策不答應她跟遲翊宸在一起的事情，所以才想發泄罷了，誰知道他們竟然把她的發泄當作演技。
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停！”一聲喝令打斷了簡溪的思緒，她還有些愣神，擦了擦眼淚轉過頭看著導演快步走上前來，臉上帶著讚許，她才突然意識到，原來她是在拍戲。
尼瑪，那她哭成狗的樣子不是讓人看到了？
真是丟死人了，某女捂住臉，耳邊傳來導演諂媚的聲音，“真不愧是遲夫人，演技如此精湛，現在我都懷疑作為演員的姚琳娜能不能超越您了。”
“您不當演員實在太可惜了。”他是輸得心服口服，簡溪暫時鬆了一口氣，看來都以為她在演戲呢，她還擔心什麽。
剛要笑，抬眸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緊盯著她的姚琳娜，她兩手交疊胸前，淩厲的眼神中充滿妒火，一股濃重的火藥味在她們之間蔓延開來。
簡溪頭痛欲裂，幹脆不理會，敷衍地對導演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