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鬼
靈體與肉身具有天差地別的屬性,前者象天,清而輕;後者象地,濁而重。
所以通常情況下,靈魂擁有遠超肉身的速度,而肉身則相較靈體更為穩固,擁有源源不絕的生命力。
用科學的說法來講,二者分屬不同的次元,靈體可以影響他人的肉身,但絕對無法接觸到肉身,而反之亦然,肉身也是無法觸及靈體的,除非是徐林那種天生陰陽眼之人,體質本就半陰半陽,玄雜無比。
林立當然沒有陰陽眼,但他有這個世界聞所未聞的法門。
“這是……”
丹朱也被林立突然露的這一手,弄得有些驚訝,瞪大雙目盯著林立那隻正捏著怨靈的右手。
“太陰手。”
林立淡然回答了他的困惑,隻見此時他右手五指之上,皆是嫋嫋縈繞著淡藍色的煙氣,看上去像是黏軟無形的特殊火焰。
拜在逍遙仙尊門下,他所學大都歸於修真法門,但修真終歸也屬於求道之流,仍然算作道門,抓鬼降妖自然是不得忽略的必修課,盡管這年頭牛鬼蛇神什麽的都十分少見,抓鬼手段也顯得可有可無,有些雞肋。
但畢竟還是派上用場了。
“好手段!”
丹朱不禁讚歎一聲,以他數百年的眼力,很快便瞧出了端倪——成年男人體內也有陰氣,隻不過很少很少,林立這招名為太陰手的招數,則是將體內所有陰氣,匯聚到了右手五指,進而產生能夠接觸靈體的奇效。
此外,身體其餘部分便隻剩下陽氣,幾乎達到純陽狀態,這種狀態隻要不是長時間保持,對身體的影響並不大,但純陽對付靈體,卻是真正的事半功倍。
何況還有一隻能夠直接觸及靈體的太陰手。
“哼!就算你能抓住我又如何?”手中怨靈停止掙紮,哄然一聲嘲諷的冷笑,道:“本座分身各位一體,今日即便你滅了我這一道分身,你認為附體在你其他幾位朋友身上的分身,還會這麽輕易著了你的道?”
林立左手輕玄,指間微張,掌心上方一隻白玉簪漂浮著,靜靜地旋轉,無聲無息卻仿佛蘊含無匹的威能。
下一刻,玉簪便淩空擊出,飛梭般穿過怨靈的靈體,沒有轟轟烈烈的動靜,但已經輕鬆抹殺掉靈體內的靈識。
雷霆之勢,那道怨靈顯然還未意識到,便被擊殺。
“如此一來,下次對付另一隻分身的時候,這支玉簪仍然可以攻其不備。”林立鬆開右手,丟下那隻被抹去靈識的怨靈分身,丹朱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縹緲的靈身飛過去,接住飄飄然下落的分身。
不消林立提醒,他漆黑如霧的身體上,陡然張開巨口,便將怨靈分身吞噬殆盡,就好似在吃一隻黑色的棉花糖。
“看起來,怨靈對你的作用,的確比很多東西都要大補。”林立凝視著丹朱的靈身,霧氣明顯濃鬱厚實了幾分。
丹朱撚著胡須,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以靈補靈,自然效用非常,單單是這一道分身,就比得上吞掉那個化神後期老道的半數真元。”
窸窸窣窣的,徐林從遠處的花圃後鑽出,跑過來,看向倒在林立懷中的楚荷,問道:“這就結束了?”
“不然呢?”林立反問。
“師父威武!”徐林張嘴便拍了個不大不小的馬屁。
林立托起楚荷的身子,將她交給小徒弟,叮囑道:“這還隻是開胃小菜,今晚注定還有一場真正的硬仗,要放在最後打,你先把楚荷送回楚公館,待她蘇醒過後,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好好理清,向她告知。”
徐林點頭接下師父吩咐的任務,也不再叫嚷著要協助戰鬥,隻是心頭有團疑惑愈發沉重,按捺不住,開口問道:“師父,你還用不用去趟宋芙姐姐那裏?”
半空中嫋嫋漂浮的丹朱,也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看向林立,有些好奇他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已經很明顯了,宋芙與楚荷用了同樣的說辭,那麽宋芙先前那番態度,極有可能也是怨靈作祟。
林立沒有蠢到被一樣的套話蒙騙兩次,所以擺平楚荷身上這隻怨靈之後,是不是要回宋芙那邊亡羊補牢呢?
答案是否定的,林立對著一人一鬼搖了搖頭:“處境有別,宋芙不是楚荷,背後沒有龐大的楚家做靠山,更有牽腸掛肚,我不想救她一次,又害她一次。”
徐林苦思冥想,最終還是理解了師父的做法,喃喃道:“善緣還是不要變成孽債得好。”
林立欣慰地拍拍徒弟的肩膀,甚感欣慰,年輕不可怕,可怕的是境界太低格局太小。
“胸中有溝壑,你這些徒弟,修煉天賦一般般,心性倒是個頂個的人中麒麟。”待徐林扶著楚荷離開,丹朱頗有興致地讚歎道。
林立唇角微勾:“這句話,可不像從五毒門大長老嘴裏說出來的,是不是突然發覺,大道無情且遙不可及,人間反而也有值得推敲的高山流水?”
丹朱鬼臉上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眼中再次流露出多時未見的毒辣光澤,冷聲質問道:“你想動搖我的道心?”
林立俊美臉龐越發燦爛,隻是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
陳強的後勤工作做得十分妥善,楚荷之後,林立又帶著小瓷瓶裏的丹朱,毫無阻礙地見到其他被怨靈附身的幾人,憑借九尾狐玉簪的特殊能量,輕而易舉滅殺怨靈分身。
到最後,自然便是那隻附在徐建義身上的怨靈本體。
林立一路暢通,雙腳邁進了徐家大門,眼前的宅院空空蕩蕩,氣氛極是冷清,原本在裏麵的徐家人以及仆役,都被陳強通過巧妙的方法轉移了,此時偌大的宅子之中,隻剩下徐建義。
林立忽然覺得世事真是妙不可言,他與這幢宅子的緣分,似乎總是跟打架鬥毆分不開幹係——上次來的時候,大戰了被徐老爺子屠殺的貓狗怨妖,這一次,又要跟一隻誕生靈智的怨靈打鬥。
“修煉上百年的老鬼,這點尊嚴還是有的吧?總不會見了我就跑?”他朝著宅邸內部那座亮著燈的屋子大聲喊道。
丹朱的身形從小瓷瓶中飄忽出來,浮在林立身後。
他們並不擔心打草驚蛇,畢竟對方是頗有修為的鬼中異類,實力強勁,更從幾個分身裏能看出其自傲程度,未戰先退,不符合這條老鬼的風格。
而且以擺在台麵上的實力來論,百年怨靈對上兩名化身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相反,勝麵還挺大。
“哈哈哈哈哈!”
亮燈的大窗後傳來陣陣笑聲,很狂很囂張。
“礙於那位的命令,本座不能收回分身,隻好任由你們妄為,莫不是你們真以為,憑一個初入化身的毛頭小子,加一個身死道消隻餘下殘魂的糟老頭,就有資格與本座一戰?”
徐建義衝破窗戶,從三樓跳下落到地麵,身旁盡是被撞碎的玻璃碎片。
“是否有資格,總該要打過了才曉得。”林立語氣薄涼地答複一句,憑空出現一堆符籙,捧在雙手。
他要的是誅殺怨靈於此時此地,絕不會讓對方離開成為後患,故而特意多做了些準備,這些符籙便是其中之一。
白玉簪威力確實可怖,並且對怨靈天然克製,但隻能作為大招保留起來,以便等候時機一擊必殺,否則,玉簪提前露出來,怨靈勢必心有忌憚臨陣逃脫。
“哼!”
被蒙了心智的徐建義拂袖怒斥,道:“小小年紀未免太過不知好歹,本無心害你性命,既然你存心找死,說不得今日隻好讓你葬生於此,事到如今那位也怪不得我!”
他目眥欲裂,眼白處布滿了紅血絲,看上去有幾分駭人,應是極為氣憤。
林立大概能想到怨靈怒火的源頭,一夜不到,自己的數道分身被屠了個幹淨,如何忍得。
丹朱則是對這番話語表現得不屑,嗤笑道:“區區魑魅魍魎,修出靈智就以為能上天了,在修士麵前狂妄,你也真敢說!”
“不妨試試!”
語落身動,怨靈控心之下的徐建義顯然沒心思廢話,朝著林立飛奔而去,速度快得不像話,風馳電掣間便衝至林立眼前,一隻籠罩鬼氣的黑手,更是伸到林立額前不到兩寸的距離。
他很容易就分辨出來,雖然那隻年邁的靈體境界更高,但那個境界稍低的年輕人,才是二者中的主導者,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誰都懂。
林立眉眼凝重,對照丹朱,他對怨靈其實絲毫不曾輕視,時刻屏息嚴陣以待,但居然仍顯得措手不及。
“爆!”
瞬息,一張藍色的符紙出現,看似單薄不堪一戳,卻硬是橫亙在徐建義那隻鬼手和林立額頭之間。
隨著林立促狹的聲音響起,藍色符紙光芒閃爍,紙上奇異的筆墨紋路猶如活了過來,蘊含著靈動且暴戾的氣息,轟然爆炸碎裂。
“十方道氣,擁我真身,攝魂奪魄,斬鬼卻邪,急急如律令!”
藍紙炸開,怨靈那隻看上去似乎能輕鬆刺破胸膛抓出心髒的鬼手,被短暫停滯了進度,林立趁機身形暴退,左手雙指夾起第二張符,快速念完咒語,將符紙朝前扔出去。
柔軟薄弱的一張紙,在咒和語的雙重加持中,擁有了鐵皮一樣的硬度,拋飛中更像是一件暗器。
斬陰符。
破魔符的簡化版,對普通人幾乎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對陰氣凝結為體的靈魂而言,則是無比鋒利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