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暗處的力量
林立以為李世傑看到自己，多少應該驚訝一下才對，到頭來，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同齡人的定力，人家連半刻愣神都沒有，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你來這裏，是有什麽事？”
李世傑問道，
“總不能是來看望老友的。”林立答道，覺得有些可惜。
他給李世傑的那杯咖啡並不幹淨，裏麵加了五毒教的秘藥，喝下去之後，隻需兩息時間便會徹底喪命，那樣的話，他自然樂得輕鬆，而且毫無痕跡。
以凡俗世界的科技眼光，屍檢結果隻會是李世傑離奇死亡，查不出任何死因。
換句話說，年紀輕輕就壽終正寢了。
雖然聽上去很奇怪，但這是法醫能給出的唯一解釋，跟林立半毛錢關係都沾不上。
然而僅僅因為味道不對，他的捷徑就這麽被阻斷了，第一個計劃宣告破產。
李世傑暫時擱置手頭的工作，自己動手，到秘書的辦公間磨了新的咖啡，用新的杯子裝好，然後又回到椅子上。
“以林先生的為人，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死手吧？”他問道，進了秘書辦公間，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見趴在桌上的甘如薇。
林立未置可否，仰頭將微澀的飲品喝淨，隨手把杯子扔在地板上，慢慢起身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住身體，微微前傾地看著李世傑，默不作聲。
被他扔掉的咖啡杯，質量還挺好，沒摔碎。
“時局微妙，你親自來見我，動機很容易猜到。”
李世傑淡定地喝著咖啡，暖流透入腸胃，能夠振奮精神提高大腦的敏感度，想事情也格外敏銳。
“也許，你頭腦冷靜下來以後，終於明白了自己當初的魯莽，所以特地過來道歉？”
林立唇角輕揚：“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李世傑不急不緩，又說道：“那就是你察覺到了潛在的威脅，所以來跟我講和。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陳海石察覺到的，你很聰明我不否認，但勾心鬥角方麵並不是一把好手。”
“這次倒是猜對了一小半。”林立嘴角笑意猶存。
“看你的樣子，我猜中的應該是前麵的一半。”李世傑神情驀然變得低沉。
“李家這些舊黨，清除起來是項挺浩大的工程，你坐在林氏總經理的位置上，多少能懂一點這方麵的問題。企業越是龐大，想要徹底換血就越是費時費力。”
“李董是打算跟我談談企業管理的經驗？”
林立發現自己著實搞不懂聰明人的腦回路，說著說著怎麽就跑題了呢？
李世傑予以否定，說道：“我在用委婉的方式，抱怨手下人辦事不力，不過歸根結底，還是陳海石太難對付，進了你的麾下，屬實是件讓人既惋惜又頭疼的憾事。”
“平心而論，倘若沒有陳海石，其實李家最近做的手腳，已經算是掩飾得非常完美了，幾乎無聲無息。”
林立抬眼望了望書架上的石英鍾，他進入春秋大廈的時間，將近有二十分鍾了。
這段時間裏，他神識全開，輻散到最大範圍，除了規避途中的攝像頭之外，還在跟丹朱合力尋找修真者的蹤影，可是並沒有得到收獲。
就仿佛，春秋大廈內根本不存在修真者。
莫非真的是自己多慮了？林立這樣想著，但一顆心還是無法踏實，若是真的進展如此順利，反而顯得詭譎。
“到底有沒有，出手一試便知。”瓷瓶中的丹朱對他的顧慮感同身受，以神息術說道。
“我也是這個想法。”林立回應道。
反正已經連赴死的打算都做好了，與其老是懸著一顆心，不如痛快些。於是他一拳砸碎實木的桌麵，十指縈繞著纖弱光芒，真元流淌。
“你所說的都無關緊要，我今天過來，不是跟你求和，更不會跟你賠禮道歉。”
“那是……殺我？”
李世傑瞳孔微縮，不需要多猜，對方這副氣勢就看得出來。
林立沒有多說，身形猛然彈起，越過寬桌，右手拳頭之上的真元已然濃烈，肉眼可見。
原本白色的真元，浩然真純，此時卻幽綠得深邃，如妖如魅——這是他花兩天時間，從丹朱那裏學來的法術，也就是五毒教最喜歡對凡人用的那招。
離魂爪。
招數很是陰毒下作，但用在李世傑身上在合適不過了，死後從肉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損傷，也就不會有多餘的後顧之憂。
這一爪，李世傑絕對避不開。
叮！
不知從何處莫名響起一聲清脆，李世傑確實沒躲開，但林立的離魂爪也沒能印在他的腦門上。
“果然還是有修真者！”
林立身形迅疾後退，倒飛出三四米落在地板上，神情鄭重。
丹朱也不在瓷瓶裏繼續藏匿了，漆黑的魂身悠悠飄出來，神識外放警惕地注視著周遭，花白的眉頭緊皺成了川字型——真正令他感受到威脅的，不是某股強悍無匹的威勢，而是他根本察覺不到敵人在哪。
偌大的頂層寬敞而寂靜，氣氛十分詭異。
此時此刻，仍舊如同他們剛進入春秋大廈的時候，長大了鼻孔也嗅不出半點修真者的味道。
但幾秒前阻擋林立的那道綠光，兩人都可以篤定，絕對是修真者才能施展的手段。
“你當真想殺我？”
李世傑看向林立，神情不曾變化，但語氣有些不同。
他不懂什麽叫作殺氣，不過林立飛到他頭頂那一刻，他由心髒到背脊再到渾身上下，都迸發出了一股涼意，所以他並不懷疑對方剛才是真的動了殺念。
雖然他不明白，那隻手掌離自己近在咫尺，林立為什麽又忽然退了回去。
“覆滅李家最大的障礙，我當然得除掉你！”
林立如臨大敵般的四處張望，抽出閑暇回了李世傑的話。
“殺人是犯法的。”
李世傑終於有所動容，他知道林立魯莽，臉上殘存的淤青便是最好的證明，隻是他不知道林立居然能魯莽到這個程度。
“那又如何？”
林立眉眼凜然，邊說話邊四下環視著，沒敢有絲毫鬆懈。
李世傑沉聲說道：“莫非你不明白法律意味著什麽嗎？這個世界沒有人能藐視法度，富可敵國不能，封疆大吏也不能。”
“那又如何？”
林立原封不動的說辭回應過去。
李世傑說道：“殺人很簡單，不付出代價很難，你必須記住我是誰，再問問自己，殺我的代價你是不是承受得起。”
他是李家的新任主事人，等李老爺子咽下最後那口氣，他甚至會登上李家家主的羊頭寶座，沒有人在殺了他之後還能逍遙法外。
那會在唐城引起極大的轟動，且不說偌大個家族被人宰了家主，蒙受此等屈辱該如何報複，光是律法的製裁就已經泰山壓頂。
但那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林立咧嘴冷笑，手中重新布滿真元，像是一團綠色的火焰，極致美麗：“你難道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我是個修真之人？”
李世傑神情一怔，眼睛裏名為睿智的光芒，以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但還是很從容。
“如果是修真者，那自然另當別論。”
修真之人在地球的色彩十分神秘，地位也相當神秘，當然也就擁有著官方給予的許多特別待遇。
華夏對於修真者的態度很微妙，但向來采取的都是懷柔政策，五千年來都是如此，古代少有的幾次官方與修真界撕破臉皮，都引起了天翻地覆的動蕩，改朝換代不勝枚舉。
時至今日，科技發展到了一定高度，卻還是不足以壓製那幫奇人，因為他們的手段，根本不能用人的思維去考量。
殺人不償命，便是修真者特權中的一項——關鍵在於，修真者殺人，往往尋不著蛛絲馬跡，即便想追究也無從追究。
“你一定有辦法幹幹淨淨地殺掉我，不把腥臊染到自己身上。”李世傑聲線越發低沉，甚至有些低迷。
他才二十三歲，當然不想死，這與秉性穩重無關，但凡是個人都不會嫌自己命長。事實上有些人對生活絕望到爬上天台，最後都又顫顫巍巍縮回來了。
生命美好在何處，很多人是回答不出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願意活著。
何況李世傑的生活並不絕望，相反，他的人生剛走到巔峰，如日中天。
林立沒有抽空回應他的自言自語，精神始終緊繃，在乎著暗處不知何時會蹦出來，打出致命一擊的修真者。
“他奶奶的！熬得老子心慌！林家小子，咱不妨幹脆點，直接上去幹！”丹朱邪門中人的焦躁脾氣又上來了，出言慫恿道。
林立目光泛冷，他也正有此意！
嘰嘰嘰~
掌心綠瑩瑩的真元變回白色，皎潔純正，恍惚間化作雷霆，在拳掌之上舞動跳躍，發出陣陣尖嘯，刺耳又刺眼。
此時的林立，眼神當中已經有些疲憊，將近半個鍾頭的神識高強度外放，對真元和心力的消耗其實很恐怖，繼續敵不動我不動，怕是要先把自己熬成廢人。
不戰而敗，說出去都丟人。
雷法！
不再躊躇猶豫，林立右拳緊握，真元再度變幻顏色，轟然雷聲呼嘯，一道紫弧自掌中激射而出，徑直奔向李世傑。
紫雷，金雷以下林立最強的殺傷性法術，身為靈體的丹朱對此有著天然的恐懼，不自覺敬而遠之，退開了兩丈距離。
“會現身嗎？”
林立眼神凝重，全力施展的雷字訣，倘若都還不能逼出對方現身接招，那就象征著對方的實力超出自己太多，甚至足以秒殺。
真是如此，後麵也就沒什麽可鬥的了，隻能等死或者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