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終場
百鬼門特製的封魂墜材質普通，在紫雷攻擊下沒撐過兩秒，和李世傑一起被撕碎成殘渣，而附著在封魂墜上紅衣女人的神識，失去載體自然渙散。
充滿無數惡毒詞匯的咒罵聲悄然而逝，世界終於又清靜了。
林立看著丹朱，用下巴指了指地麵黏糊糊的黑血，這麽難處理的東西，隻能用蠱蟲來解決。
丹朱說道：“儲物袋裏有個木匣子，你把它取出來。”
林立聞言照做，打開黑匣子，隻見其中躺著一條白胖白胖的大肥蟲。
丹朱繼續說道：“別用手抓，直接扔在血水裏麵。”
林立又照著話做，木匣翻轉過來，大肥蟲落在地上，原本一動不動的肥碩身軀，貌似是嗅到了血的味道，慢悠悠蠕動著爬過去。
林立開始還有些擔心，這麽大一灘血，光憑一條蟲子吃得吃多久，結果他發現是自己多慮了。那條蟲看上去笨，肉嘟嘟的，然而吞噬血液的速度卻快得不像話，滿地血跡壓根兒都不夠它風卷殘雲。
“我靠！厲害啊！”
林立被這小胖子喝血的效率所折服，鬧蟲災的時節，蝗蟲過境啃糧食也不過如此了。
十幾秒鍾光景，地上已經幹淨得纖塵不染，此時那條蠱蟲通體透紅，鮮豔又璀璨。
“我這血蠶兒打蟲卵裏孵出來，喝的都是上好的活人血，現在可倒好，主子落魄畜牲也跟著遭罪，被雷劈焦的死人血，老夫幾時讓它受過這種委屈！”丹朱有些心疼，說著說著甚至有老淚縱橫的跡象。
“怎麽收回去？”
林立打斷對方感慨的哀傷，隻想趕緊回家，酣暢淋漓一覺睡到天光大作。
……
……
氣海虧空，肉身受損。
林立連續服下兩枚萬靈丹和一枚小還丹，才算恢複了幾分精神，再度幻化為盧主管的麵貌，從那部直達電梯回到人事部，轉進茶水間原路折返，離開了春秋大廈。
今天做的事，終究還是有缺憾。
原以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掉李世傑便皆大歡喜，始料不及，李世傑居然有個百鬼門扶法長老的生母，到最後沒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好在李世傑總歸殞命了，陳海石可以大展拳腳，在沒有任何絆腳石擋在路上。
官方會如何追究此事，林立懶得去操心，反正隨便怎麽查，都不可能查到他頭上，對於凡俗世界而言，李世傑這個人就是無端端人間蒸發了，找不出緣由和痕跡。
大廈外，雨依舊淅淅瀝瀝，非但不曾轉晴，反而有越漸滂沱的意思。
“這之後，你又該作何打算？”瓷瓶內傳來丹朱的聲音。
林立撐著大黑傘，信步從容，說道：“抓緊趕去龍虎山，爭取在那位高人的後手到來以前。”
“如此最好。”
丹朱說道，天師符有地位崇高的老人想收關門弟子，眼下去龍虎山避難，自然再合適不過。
一路無話，林立繞了段路，期間吞下四顆萬靈丹，邊走邊煉化。
他的步伐故意放得很緩，等走回渭水河的堤壩上，天色雖然還是陰得低沉，但看得出來暮色已至，到了傍晚時分。
萬靈丹的真元終於完全吸收，氣海豐盈，與此同時，那股令他倍感威脅的氣息，也終於濃烈到了極致。
雨勢漸漸急了，被風裹挾著迎麵撲來，傘也遮不住衣襟沾濕。
“等了我兩個時辰，怎麽我到了，為卻遲遲不肯露臉呢？這麽多人難不成還懼我一人？”
站在堤壩中間等了許久，始終不見人，林立於是衝著激蕩的水麵喊道。
遠在西城區某條街道上的時候，他和丹朱就感應到，這裏有人在等他們，而且是很多人。
氣息駁雜，可以肯定的是全部都是修真者，境界有高有低，從築基到胎息皆有之，隱晦摻和兩道化神初期的氣勢。
此等陣仗放在俗世是可怕的，正麵衝擊，即便他跟丹朱聯手，也很難討到半點便宜。
但此處畢竟是唐城的城區範圍，當真打起來，時間久了勢必引起轟動，如果可以的話，林立不願意再這種地方動手。
似乎對方也不願意，僵持了近半個小時，林林總總幾十道氣息，隨著河水逐漸遠去。
“你估計會是哪方勢力？”
重重鬆了一口氣，林立問瓷瓶裏的丹朱。
丹朱沒好氣的聲音傳來：“你問我我問誰去！有這功夫，你不如盡早回去跟你那狗頭軍師商量，要不讓陳青玄那小老兒占一卦。”
林立半眯著眼簾，笑道：“我總感覺，你好像知道點什麽，剛才你的元神那叫一個顫，隔著瓶子都傳出來了。”
“這事兒你別問我，老夫說不得，人家既然不找你麻煩，你就可勁兒燒高香吧，何必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丹朱語氣有些激動。
林立笑吟吟伸出兩根手指，指尖金芒綻放，雷威並不強烈，也不算十分狂暴，但對靈體有著極大的殺傷力加持。
“老子就知道你又要來這招！”
丹朱氣急敗壞，直罵街。最後隻得在威逼下妥協，說出了自己剛才感應到的訊息。
純粹的元神狀態，比之肉身要敏銳數倍。
“妖氣？”
“還用想嗎？如果是一般的修真者，會用潛在水底這麽蠢的法子隱匿氣息？”丹朱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妖氣幹嘛要隱藏，難道妖怪不準進城嗎？”林立不明所以。
丹朱覺得這貨簡直就是個外星人，對地球上的修真界常識都一無所知，說道：“古時候魑魅魍魎禍亂朝綱的歹行太多，兩千年前，道教連同佛教強製妖族簽下了兩界約，此後妖界跟人界就分得很清楚了，妖族隨意進入人界違反盟約，不藏起來難道大搖大擺？”
“大搖大擺又如何？”林立覺得這還挺有意思的，域外那些妖族，可都是眼高於頂的貨色，仗著有幾尊神獸祖宗做靠山，一個個叼得都沒邊了，沒想到地球上的妖怪竟然混得這麽慘。
然而丹朱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許在他看來，問這種問題顯得很弱智，回答這種問題也顯得弱智。
林立撇了撇嘴，思緒轉動，很快便推敲出了那些妖族的來曆——唯一跟他能產生交集、搞出那麽大陣勢又不交鋒的妖族，除了青丘白家也就沒別人了。
而來的意思，想必除了看看他是個什麽角色，最重要的還是警告。
回到湯臣別墅，一屋子人焦急似火地等待著，林立剛進院子，就被大夥團團圍住。
“哥哥，沒受傷吧？”
林影湊過來，拉著林立把渾身瞧了個遍，小臉滿是關切。
陽群芳一改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咧咧模樣，一言不發，眼睛則是做著與林影相同的事，目光掃來掃去，恨不得從他身上找出朵花來。
陳海石蕭破軍等人沒跟兩個女孩擠，眼中有踏實，也有疑問，林立示他們意進去再說。
於是陽錦秋生拉硬拽著孫女離開，裴嫿負責牽製住林影，一群男人鑽入地下室。
“你跟她們說的我是去幹什麽？”
身心俱疲，林立躺在沙發上便不肯再動，想起剛才幾個女生看自己的詭異眼光，不禁對陳海石問道。
殺人這種事總不能明目張膽往外說，所以林立讓陳海石替自己想個師出有名的由頭，但現在看起來，貌似陳海石編造的名堂有蹊蹺啊。
“隻要唬過去了，幹什麽其實不重要。”陳海石鄭而重之說道。
“所以到底是幹了什麽呢？”林立好奇心更重了。
“我今天已經跟很多人說了很多遍，不想再說一遍。”陳海石失去耐心，一如既往不喜歡在無謂的事情是徒費口舌。
沒奈何林立按不住打開潘多拉盒子的欲望，陳海石越是不說，他就越是迫切地想知道，隻好轉頭看向蕭破軍。後者淡微一笑，說道：“總結起來就是負荊請罪。”
“怎麽個請罪法？”
“陳先生給出的故事是，此舉吞並李家，最關鍵的點子上必須向沈家借力。”蕭破軍娓娓道來。
“嗯，然後呢？”林立聽得津津有味，高度的精神緊張過後，需要消遣放鬆。
聽別人講講小故事，也算是個不錯的釋放途徑。
蕭破軍繼續說道：“故事裏，陳先生虛構出一個環節，說你跟沈浪書記的妹妹，也就是沈家小姐有過一段風流往事。”
聽到這裏，林立輕微皺起了眉頭。
“而這件事，沈浪書記跟沈慈老爺子是不知情的，故事的高潮部分，是你高大了沈家千金的肚子，沈家正在滿世界找那個亂播種的王八蛋。”蕭破軍說道。
林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王八蛋？”
蕭破軍點了點頭，濃眉大眼的周正麵龐，流露著一絲壞笑：“對，你就是王八蛋。”
“咋還罵人呢！”
“那你還想不想往下聽了？”
“想，你接著說吧。”
“為了向沈家借勢，你隻能親自上門承認自己犯的彌天大錯，並祈求沈家的原諒和接受，如果沈慈老爺子肯饒了你，當然就能成功獲取沈家的幫助，反之，以沈家嚴正的家風，你一定會死的很慘。”蕭破軍說道。
林立恍然大悟，故事是個好故事，既解釋了昨晚酒桌上的悲涼氣氛，事成之後也可以自圓其說，犧牲掉自己的名聲，他並不在乎。
蕭破軍繼續說道：“為了配合故事能夠天衣無縫，陳先生還以你的名義，向沈家求了親，沈慈老爺子答應得很爽快，年底臘月二十八就訂婚。”
“我靠！？”
林立嗖地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盯著陳海石仿佛要吃人：“你把老子往火坑裏推？”
陳海石麵無表情，說道：“沈家在楚城勢力極大，跟他們聯姻有利無弊，而且這也不是我的主意，是王陵提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