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遇襲
陳青玄話說得不甚明了，林立想刨根問底，但老大哥顯然不願多言，於是隻好就此作罷，反正他是沒覺著顧玲瓏哪裏不對，但願是陳青玄多疑了。
此間之事差不多都成定局，悖離了陽錦秋的希望，顧玲瓏不會去宋城耽擱，最多通過電話給予林立兩個徒弟一些建議，這樣一來老爺子肯定不大愉快，但也僅僅是不愉快而已。
對此林立分外無感，關鍵是陳海石希望顧玲瓏留在唐城。是非曲直以後自會見分曉，他懶得費心解釋什麽。
即便要解釋，也應該是向陽群芳解釋。
於是這晚他在床上翻來滾去久久無法入眠，收到兩條馬尾辮的短信之後，起床出門去了陽家的別墅，與小女朋友在房間裏溫存了一夜。
當然，什麽出格的事情都沒做，隻是拉拉小手說說體己話，不知不覺女孩睡著了，他便躺上沙發閉了眼睛，直到翌日清晨，窗外陽光揮灑秋鳥和鳴。
六月初七。
收拾好行囊，九尾狐便帶上自己的新主人出發了，一路向西而行，遠至青丘，路途其實挺漫長曲折，往少了算得要一天半的行程，往多了算，倘若途中遇上些不期的攔路障礙，能在六月初九當天趕上白帝的壽宴，就已是吉人自有天相了。
提前兩天出行實在不叫早。
先是從唐城乘火車到西嶺，然後就要全程步行去塗山，所幸林立早前搶了個儲物錦帶，不必大包小包背滿行囊，倒也是輕裝簡行，一路上看山看水看人間，權當是出來旅行了。
九尾狐如今雖然不再靠歡喜法修煉，斷了塵世男子汙穢的陽氣，但媚骨天生，舉手投足自然而然地就透著嫵媚，走在歸家的路上，卻是蹦蹦跳跳有了幾分少女的歡快。
林立打念想想，照九尾天狐的千載壽元來算，小九現在確實也正當花季，可惜她原本的主人似乎不怎麽懂得憐香惜玉，竟讓這麽隻幼年狐狸去修那最下等低劣的荼蘼功。
“你以前侍奉的主子，我沒猜錯應該是個老家夥吧？”
林立慢步走在九尾狐後方幾米遠的位置，問的話顯得有些突兀。
小九兒頓下腳步，嬌豔臉龐閃過茫然，然後回答道：“奴家從未見過那位先生的真身，不過他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可能仙壽真的極高，在人界屬於那種師叔祖級別的老人吧。”
“主人問這個做什麽？是吃醋了嗎？”
“沒什麽，突發奇想問問而已。”
林立笑而搖頭，已經習慣狐狸精偶爾來的挑逗，不以為意，心說果然是個老東西，對好看的事物興趣恐怕已經蒼白了，一匹豬玀與人間尤物擺在眼中，興許並無兩樣。
……
越過西嶺城進入郊野，修真者的腳力是極恐怖的，散步似的便走出了幾十公裏，繞過西嶺那座常年不化的大雪山，便是秦川地界。
彼時天色也漸漸晚了，人與狐狸商量著，還是放棄了以前沒見過的秦川風土人情，決定星夜兼程。
然後他和她從天亮走到天黑，途中沒有語言交流，再講話的時候，穹頂已經布滿了星鬥。
“主人，我們走得似乎太慢了。”
“還很遠麽？”
“遠卻不是很遠，就是路很崎嶇，走起來要耗掉不少時間。”
林立駐足，抬頭凝望頭頂璀璨的勺形北鬥第三顆星，開始了片刻的思考。
那是逍遙仙宗聖地所在的星域，他在那片星光中生活了十年。
九尾狐也望著北鬥七星，辨別著方位與距離，然後喃喃說道：“這裏到塗山還有三千裏，要過秦川河和南望關。”
“……”林立有些無語，兩道都是古時有名的天險，如今是兩界碑劃分界限所在的位置，普通人必須一步步趟河爬山，修真者也動用不了真元，隻能腳踏實地，走起來自然費時費力。
“那用跑的吧。”
林立思考一會兒有了決策，先用最快的速度走完這段好走的路，再多花時間去走那段難走的路，決策本身並無可以指摘之處。
但與他思考的時間長短相比，這個略顯隨便敷衍的回答，顯然不叫什麽絕妙的好主意。
“主人您可是化神中期。”
小九表示不大理解他想出來的方法。
“我不會飛。”
林立表情索然。
“主人您可是化神中期。”
小九重複這句話，一字不差，意思也沒有改變。
林立耐著性子解答：“世間功法萬千皆各有長短，沒有所謂十全十美的法門，我修煉的功法裏就沒禦器飛行之術，不行麽？”
……
修真功法的真諦為求道，所謂大道至簡，理論上自然是越單一越可以道心純淨，但有人的地方畢竟就有江湖，旁門左道不學是極難在世間行走的。
所以無論散修功法抑或宗派功法，往往都包羅著心法以外的各項真元使用方法，譬如最大行其道的傷害型法術，以及治療性法術，加上煉器、煉藥、禦器、布陣，組成凡人們口中的神仙手段。
但並不是所有修真者都能將每樣術法融會貫通，天賦與功法等級限製，學會兩三樣其實就足夠了。而逍遙仙宗的黃帝外經，除去禦器飛行以外，容納了幾乎修真者用得上的一切本領，已經是域外最強的功法之一了。
當然，禦器飛行基本是修真者必備的能耐，修為到了化神期，便要祭煉一樣飛行法寶，很多時候都堪當大用，這一點上黃帝外經並不注重，可以說成僅有的缺憾。
九尾狐沒敢質疑自家主人，即便腳下這條是回青丘的路。她化作本體，是隻絨毛雪白的小狐狸，才兩個巴掌大小，樣子煞是可愛。
星光照耀的林野間，白色狐狸在前麵四腿奔跑，後麵跟著個人類，身形敏捷矯健。
從近處看就是一個人在追一隻狐狸，好像瞧不出奇特之處，要說有，就是林立跑步的姿勢有些怪，上半身壓得極低極低，臂膀僵硬著絲毫沒有擺動的弧度。但若是從很遠的地方望去，便會發現狐狸跑得極快，人類的速度也大大超出了最頂尖的短跑運動員。
奔行五百裏之後，小九與林立先後停住前進趨勢，都累得不行。
狐狸卷著毛茸茸的軀體裹成一團，活像個絨球，然後閉上眼睛貌似憩息，林立則盤腿在泥土上打坐，真元消耗過於劇烈，必須停留片刻歇氣。
他們跑得其實不快，奧妙在於化神期初步觸及到大道規則，可以使用粗淺的縮地成寸神通，用以趕路自然效率非常之高，不過效率有多高，消耗真元就有多快。
林立往自己嘴裏塞進大把的萬靈丹，又往九尾狐的方向拋去兩粒純陽丹，便開始煉化腹中丹藥蘊含的充沛靈氣。
白色的可愛小狐狸也張嘴，慢慢地將三顆純陽丹吞下，然而正當此時，異樣的聲音驀然響起。
唪唪！
唪唪唪唪！
唪唪唪！
共計九道破風聲陸續而來，方位依次是林立身周乾坤坎巽震兌離艮的八卦方位，而第九道聲音是在九尾狐方向。
“陣法。”
林立睜開眼睛，一條條黃金鑄就的棍棒入眼，造型一致，以極規則的圓圈形狀將自己圍在中央，還有一根立在九尾狐尾巴後麵兩寸處。
每根棍棒都入地很深，約莫沒入雙掌長。
他認得這些棍子，域外劍王宮的劍修們萬法寄於一柄青鋒，唯一人人修習的額外法門，便是九根棍子，可以助戰搶攻、可以分心放手，亦可以結成陣法。
劍王宮在地球留下的傳承叫須彌山，而這就跟黃金棍，便是須彌山弟子標準製式的北海神魂柱。
“柳鳴，你敢對我出手！”
幼小的狐狸發出人語，語氣是嗔怒的。絨毛之上熒光幾度閃爍，卻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又給壓製回去。
樹叢中竄出人影，單腳落於狐狸尾巴後方那根棍子上端，模樣比林立預料中要年輕許多，甚至還帶著些稚嫩氣息，眼神卻是桀驁不馴情況得很。
“你都敢背叛兵主認這隻獵物做了主人，我為何不敢向你出手。”
“我喜歡認誰作主人是我的自由，兵主都不插手，你憑什麽不滿？”狐狸的聲音愈發慍怒，一改以往的嬌柔撩人，或者最近逐漸改變的柔聲細語。
林立還是第一次見小九對哪個男人生氣，想必她跟這名突襲的少年之間少不了故事，要麽是厭惡到極點，要麽是喜歡到極點。
原本它的九條尾巴並在一起，看上去就隻有一條尾巴，隻是相對常見的狐狸尾巴要更粗更寬些，與鬆鼠大約九分相似。此時因為盛怒，它的尾巴抬高，散開，一尾頓化九尾。
仿若蠻荒的氣息轟然彌漫，軟細白毛上的熒光沒有再次被壓製回體內，狐狸變為了身著紅裙的嫵媚女子，它變成了她。
化神期氣勢凶橫四濺，逼得桀驁少年飛身拔棍，退離七八丈開外，繼而冷笑：“我說你哪來的勇氣背叛兵主，敢情當叛徒的好處著實不少是吧？幾個月時間，境界竟提升了這麽多。”
九兒並未施與理睬，而是轉睛看著林立，眼底流露著濃重的憂愁，還有絲絲緊張的顫抖，顯然，持棍而來的少年郎雖然年紀不高，但非常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