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陣對陣
林立與武當、須彌、麻衣三派天才有交情，從先前一起來統靈殿並且相鄰入座就能看出來，但楚逐流和柳鳴站出來為林立助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是他們兩派的長老，也都暗自懷揣著驚訝。
可惜就可惜在，他們半點並肩作戰的覺悟都沒有，站在一起，便好似一盤散沙，麵對白雲觀整齊的陣法，如同散兵遊勇遇上了正規軍隊。
“咋打？”
林立雙手各凝聚著橙色、黑色的火焰大刀，渾身金光閃爍，準備單獨衝陣。
但很顯然，這是最下策的下策。
柳鳴也頗有些無奈，論單打獨鬥實力，他們三個都很強，足以睥睨道門中九成九的同輩修士，湊起來卻怎麽看都不像那麽回事。
“不如用三才陣法吧？”楚逐流提議道，大敵當前，他們才開始商議對策，用民間俗語說，屎憋到屁股門上了才想起挖坑。
“你確定？”
柳鳴眼神深邃。
林立想了想，首先做下決定：“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大概是他們唯一可以聯手使用的陣法，門派有別，術法自然不同，更要命的是他們的門派都太有各自的特色，完全揉搓不到一起。
三才陣屬於道門中最低等的陣列，也是許多道門陣法的基礎，要說三個人都會用的，貌似也挑不出其他的。
“那就三才陣。”
柳鳴毫不猶豫，脾性一如劍道，鋒利且直。
他提劍挪換了位置，走到林立左側，三人之間距離相等，組成一個標準的三角形站位。
賓客席裏修士們又是嘩然一陣。
白雲觀十來名弟子列的可是招牌陣法天淨沙，在整個道門享有威名，論品級，天地玄黃四品，天淨沙可排進玄品頂級，直逼地品。
三才陣雖說源遠流長，於道家而言乃是多人陣法之祖，但如果說得難聽點，那就是多人陣法的雛形，連品級都入不了。
以基礎陣法對玄品陣法，並不能說明林立等人藝高人膽大，隻能證明他們沒轍了，隻能用了這麽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這三個小子的默契，還真是少得可憐啊！”
龍虎山那位元長老拂須而歎，臉上掛著和藹笑容，似乎並不為門中師叔祖看中的少年擔憂，或者隻是常年微笑養成的習慣。
“以師叔的眼光看來，林立他們此戰的贏麵，有幾成？”午首座卻沒那麽坦蕩，濃眉緊蹙著，不勝憂愁。
那不但是師叔祖記掛的年輕人，更是掌教點名要他們維護周全的少年，尤其此刻，臨行前掌門橫眉立目交代的話語，在腦海震蕩不息。
原話是“甭管用啥手段，都要把林立帶出秦川河，毫毛可以少幾根，皮肉傷損也無妨，但要清醒著”。
午首座與龍虎山當代天師分屬同輩，同一年上山，相處已近百年，深諳天師脾性，盡管隨和，但以掌門身份發出的命令，向來一言九鼎。
他說要林立醒著離開青丘，六月十二那天，林立便必須要是自己走到秦川河畔的，而不能是人事不省。
整個統靈殿內幾百名人界修士，數十名妖族官員奴婢，午首座大概是最不希望林立出事的，但對手偏偏是白雲觀，偏偏是天淨沙大陣，即使他自己上前對陣心裏都沒底。
“嗬嗬。”
元長老仍然優哉遊哉地捋著胡須，慈眉善目的，“他有幾成勝算，外人又如何得知，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
午首座心裏越發沒底。
“起勢！”
一聲斷喝，白雲觀那名較年輕的長老領陣發動攻勢，前奏結束了，戰鬥真正開啟。
虞無垢與年邁長老左右開弓，一者持巨劍，一者徒手凝聚法術，由兩側襲向長廊另一端的三才陣法。
“逐流道友。”
林立發聲，手中火焰大刀燃燒至鼎盛。
站在三角陣型前端的楚逐流會意，單膝下蹲，兩手觸摸到地毯，頓時一股土黃色真元從地麵轟然輻散，氣勢渾厚沉重。
很明顯的土係法術征兆，但實際上，這是一招水係法術。
武當山講究剛柔並濟，無論武技法術皆是如此，必要時以柔克剛，防禦，自然是楚逐流的拿手戲。
“逮水牢！”
像是土係真元的水係真元延伸出七八隻觸手，用以糾纏掠陣的虞無垢和年邁長老。
與此同時，一麵仿佛淤泥構造的牆壁拔地而起。
“念憑波！”
淤泥摻和在一起便猶如沼澤，天淨沙大陣斬來的利芒斬入後攻勢頓時凝滯。
眾人心驚，楚逐流在武當七子才排第四，竟然便有一道法術抵擋白雲觀天淨沙陣的實力。
出身無名宗門的弟子殊為豔羨，大派出來的天才果真不愧是大派出來的！
“柳兄。”
眾人拾柴火焰高，楚逐流一麵拖住虞無垢二人，一麵還要擋下陣法的攻勢，一己之力做到這些，終究還是後繼無力了。
兩道都是武當派高級法術，真元在經脈中回旋不及，再想施展第三樣法術並不可能，而對麵天淨沙陣法，已經立馬釋放了第二道利芒，威力還在前一道之上。
既然是並肩作戰，自然便要仰仗背後的戰友。
柳鳴聞聲卻並未立刻動作，半眯著眼眸，眼中隻有一半世界。那柄出了鞘的靈劍，仍然抱在他懷中。
“楚師兄，得罪了！”
虞無垢攜巨劍而來，神情堅毅，揮手便是去空劍第七式，誰都看得出來他沒因為武當須彌兩位同道入局而留情。
白雲觀法劍同修，百年前出了位劍聖，雖多年未出山門不知死生，但白雲觀的劍術早就隨之揚名立萬，直至今日，去空劍的名頭還是那麽響亮。
昨夜用過的第九式主殺伐，此時的第七式，主破勢。
這一劍劍光掃過，強弩之末的逮水牢和念憑波同時崩碎，而巧妙的，天淨沙陣的第二道利芒正好攻來。
反觀三才陣法這邊，柳鳴仍然抱劍閉目，似乎睡著了。
“你奶奶的！”
林立破口大罵，楚逐流擋在最前麵，但連放兩個大招，正在歇氣當中，銀白利芒咄咄逼人，再不去擋，晚片刻就要把人削成兩段了。
“火蓮花，起！”
手中兩柄大刀左右互砍，不同顏色不同法術的火焰碰撞交融，林立打算自己搭救楚逐流。
“用不著你。”
此時，柳鳴終於動了，半眯的眼睛完全閉上，身影如劍迎向那道利芒。
是那天在小樹林裏用過的招數，威力極強，隻有攻沒有守，一往無前。
林立見狀，瞬間調轉槍頭對準了利芒後方的大陣。
兩柄大刀消散，火焰悉數化為了一朵色澤絢麗的蓮花。
這並不是黃帝外經所記載的法術，而是林立從網上一部小說找到的靈感，起初隻是隨便搞一搞，沒想到試了很多次，得到的竟是讓他驚喜的轟炸力。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在實戰中用上這招，也唯有化身中期的磅礴真元，才足以承受火蓮花的消耗。
“便拿你們當試金石了！”
……
……
火蓮花唯一的缺點，在於蘊含的氣息過於狂暴，是人都察覺得到這招不簡單，從而無法出奇製勝。
遠處天淨沙大陣停止了攻擊，在年輕長老命令下，弟子們齊齊換轉手訣，白芒很快覆蓋了陣型。
倏忽間，兩道驚爆聲前後炸響。
一道是柳鳴以半次呼吸斬出七十二劍，生生斬碎了利芒；另一道，是火蓮花轟上了天淨沙的護盾。
“這是！”
“發生了什麽？”
光速快過音速，驚爆聲響起之前，法術對轟的光芒便充滿了長廊，賓客席裏許多境界稍低又來不及轉頭避開的修士，被閃爍灼傷了雙眼。
“莫驚慌。”
諸門派帶隊的長老化身保姆，趕緊拿出靈藥替自家的寶貝苗子治眼睛，場麵一時間有些混亂。
待得混亂平息，長廊中的光華也已經散去。
重獲光明的修士們趕忙凝望過去，卻並未看到想象中兩敗俱傷的畫麵，白雲觀這邊列陣的弟子隻是呼呼喘著大氣，放出那驚世駭俗一招的林立，更像個沒事人似的，返回了三才陣法自己的方位。
“你們該看的不是場中，而應該是自己麵前的桌案。”
客席間提醒的聲音從各處響起，長老們可不願門中弟子錯過這個漲見識的機會。
雖然很難達到長廊裏三個年輕人的高度，但眼界這種東西，自然越開闊越好。
“長老，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瀟湘院那位靈契決鬥被林立詐輸的修士瞳仁滿是震驚，望向院中德高望重的老者。
“方才發生的事情，並無奇特之處，尋常的法術對撞而已。”
瀟湘院的長老撫摸著少年的頭發，說道。
瀟湘院坐落昆侖山脈半腰，聲名不顯，然而這位老人的境界實力，在此行來青丘觀禮的隨行長老當中，足可排進前五。場中刺目的光，並沒有阻斷他的目光。
所以禁製隔斷的那一方長廊空間裏，真的就隻是法術與護盾對撞。
老者渾濁眼神飄忽看著少年，片刻有轉眼看向另外幾名穿著絳紅院服的孩子，語重心長道：“奇特的地方在於，林立隻有化身中期的修為。”
統靈殿的禁製法陣很強大，誰都知道，縱使渡劫期強者全力一擊，都未必能將此處的法陣擊碎，那麽守住化神修士戰鬥，理應不在話下。
然而林立拋出去那道火蓮花，與天淨沙大陣碰撞所產生的波及，竟是令整座統靈殿都為止顫抖，修士們桌案上淡淡幾十粒灰塵，便是最好的見證。
“昨夜輕佻市井的做派，讓人誤以品行武斷定論了他的能力，他不是個弱者，孩子，你敗得有理。”老者感慨良多，慈祥道：“或許你們應該從林立身上，學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