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東湖民宅
“你說啥玩意兒？她找著地方住了？”
“是，按照劉少的吩咐，城裏所有賓館酒店都不敢接待她，最後她隻能去花園街將就一下，不過花園街那種地方嘛，劉少也清楚，她怎麽說也是楚家小姐，肯定受不了。”
一家白天尚未營業的酒吧裏，劉徹十分享受地半躺在沙發上，表情是服用了某種藥物過後的迷醉，懷裏摟著個仍處於睡眠狀態的裸露女子。
而坐在一旁的，是他手下最機靈也最心腹的小弟，負責把楚荷推進主子的懷裏，就像那個手肘上有幾個新鮮針孔的女人一樣。
當然，楚家雖然山高路遠，但並不是說就可以完全忽視，對普通女子的硬撩手段，不能用在楚荷身上，到頭來還是得多費些腦子。
倘若把楚荷哄騙到染上癮，就算是劉徹那麽囂張，也能想象到楚家人的怒火有多恐怖。
“那她到底住沒住花園街？”
“沒有，已經登記過付了錢了，但可能說服不了自己，所以又走了。”小弟回答道。
劉徹在臉上抹了兩把，恢複了幾分精神，從沙發上坐起來猛吸著鼻子說道：“還以為她怎麽也得堅持兩天來著，沒想到這麽嬌氣，也好，反正她忍不忍最後都得住到我家去。”
然後他摸索著拿過自己的外套，拿出一疊嶄新的紅色現金：“知道她後來又去了哪兒麽？”
小弟回道：“剛傳回消息，說她去東湖路租了個民居，房主是個小市民，家庭條件比較好不過沒什麽背景。”
“嗯。”
劉徹這才把厚厚一摞鈔票扔到那人身上，眨巴眨巴眼睛：“你知道怎麽做。”
……
楚荷的潔癖不算嚴重，對暫時居住的民宿一切都還滿意，隻是開車到附近商場買了一整套的枕頭被褥，洗淨烘幹鋪上便算齊活。
躺在大床的柔軟馨香當中，內心那種強烈的被追逐感終於平息，精神踏實了，整個身心自然也就舒適了。
現在再想想兩個小時之前自己絕望到懷疑人生的念頭，楚荷不禁覺得好笑，也恍惚地萌生了些別樣的感悟，比如原來人真的是很脆弱的，網上總有文青喜歡拿歲月的摧殘說事，但很多時候給予人類切膚之痛的，並不是籠統的歲月一詞，而是當下置身的五花八門的情感。
自強如楚荷，也不免有一擊即潰的脆弱麵，而那在一般人看來，她大概隻是吹毛求疵在折騰、在裝怪、在作。
幸好有人理解她的嬌氣，沒有問她是否能在旅館住得習慣，而是直接替她找到了環境不錯的居所。
仰麵躺在絨被裏，楚荷靜靜看著手機上那條短信，眉眼帶笑，並不包含多麽複雜的意味，單純的笑而已。
她不清楚林立為什麽去而複返，也無心追究對方如何知道她的處境，唯一清晰浮現在情緒當中的，是她理智清醒的知道，自己由頹喪轉進陽光的源頭，來自這條簡單的短信。
而再說得深入一些，她現在之所以開心，與短信的內容沒有太大關係，本質上還是因為那條短信上麵的發出號碼以及備注姓名——
林立。
關於這一點，楚荷在內心深處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也不曾對自己狡辯。她本來就是對林立充滿欣賞的，欣賞當中不缺乏好感，盡管那份好感可能還不至於，上升到異性之間喜歡的層麵，但最起碼，以前她沒對別的異性有過同樣程度的信賴。
傍晚。
就著民宿裏屋主人留下的東西，楚荷自己動手做了頓晚飯，不是多麽高的水準，但也算色香都有，至於味道怎麽樣自然要嚐過才知道。
很顯然，她並沒有多到無處打發的空閑時間用來精修廚藝，大概隻是偶爾跟著誰學了兩手，但以她的身份，能做出這樣一桌子菜，已經非常接地氣了。
“他會不會也來吃呢？”
菜做好之後，楚荷獨自坐在餐桌旁作等候狀，纖手捧著臉蛋，看著一桌熱氣騰騰的自己的作品。
林立或許也會來這裏住著，或許不會，所以她是按照兩個人的分量準備的，桌上四個盤子分別盛著清炒芥蘭、韭黃肉絲、蒜蓉白肉和糖醋白菜，兩葷兩素，還有個番茄雞蛋湯。
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卻是楚荷將近兩個小時才張羅好的成果。
入秋後天暗得越來越早了，她守在飯桌旁等到四菜一湯由燙變涼，於是拿回鍋裏重新熱了一遍，把鍋洗幹淨又等了一會兒，如果此時有麵大鏡子在她對麵，她或許能看到自己的樣子，像極了家庭劇裏等愛人下班的賢惠小媳婦兒。
“應該是不會來了。”
心裏莫名的有些失望，楚荷默默到廚房，打開電飯煲裏給自己盛上一小碗米飯，自己的胃口肯定是吃不了四菜一湯的，她也不喜歡吃肉，於是肉絲和白肉被放進了冰箱。
當她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的時候，身旁的椅子上，詭異地多出了一道人影，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
楚荷受到了小小的驚嚇，但很快看清了那個人，按著胸脯鬆了口氣：“你什麽時候坐到這裏的？”
“這不就剛才麽。”
林立對她那樣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了，自己多數時間都處於氣息內斂的狀態，加上又是翻牆進來的，普通人隻能靠眼睛看到，而無法以別的感官察覺，突然眼前多了一個人，自然心神無措。
“你不會是屬鬼的吧。”高冷的美女老板難得有興致，說了句玩笑話。
林立不太嚴肅的回答道：“我應該是屬神仙。”
“那個……”
楚荷想起剛剛被自己放進冰箱的兩盤菜：“你吃飯了沒？”
“沒有。”
林立搖搖頭，他不會告訴對方自己一般是不吃飯的。
楚荷心裏有點小興奮，就像剛才以為等不到人來時的小失望，也是來得莫名其妙，但她並未在意，表麵上不動聲色，平靜如常道：“那正好，我不小心多炒了兩個菜，飯也是，一起吃吧。”
說完她起身到冰箱旁，把還沒被冷落多久的韭黃肉絲和蒜泥白肉，又拿回桌子上，接著順手而為地拿起林立麵前的碗，到廚房盛了米飯出來。
“真是不小心炒多了麽？”
“對，平時不經常下廚，所以分量很難把握得準。”
“哦。”
林立低頭揀起筷子吃起來，他才不會問她為什麽一個人吃飯桌子上要擺兩雙筷子兩個碗。
若幹年前他倒也見過這樣的做法，不過那是個剛剛死了老伴的老頭子，適應不過來晚年孤獨，桌子上總有副無人用的碗筷。
楚荷也喪偶了？不存在的，林立當然也不會朝那麽晦氣的方麵去想，惡心了自己可沒什麽好處。
哐！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往嘴裏喂飯揀菜，吃到半途，院裏的大鐵門傳來一聲空響，像是被什麽給砸了一下。
楚荷不予理睬：“可能是附近的小孩子在外麵玩。”
林立低頭準備繼續吃飯，雖然現在的身體對食物沒有任何需求，人家也故意閃爍其詞，但這頓飯裏畢竟是有心意的，應該像模像樣的吃掉。
哐！
哐哐！
鐵門再次從外麵被撞響，接二連三，隱隱約約有吵鬧罵街的聲音，並不是小孩子在玩耍。
一頓飯吃到這兒隻能暫停，林立拉起口罩遮住半張臉，對楚荷說道：“你先出去看看，我不方便露麵。”
“嗯。”
楚荷到院子裏打開大門，他則在客廳裏放開了神識，原來外麵道路上有兩夥混混在打架，雙方氣焰都很囂張，而且動上了家夥，鋼棍砍刀氣勢非常足，械鬥中打到了他們的門。
“喲？”
鐵門打開，兩夥人同時停手，齊刷刷盯著門裏露出來的標致大美。
楚荷還沒來得及決定要不要說話，混混裏麵便有人說道：“嘖嘖，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李老三，今天的賬老子先不跟你算，趕緊滾蛋！”
他眼中驟亮的光彩讓楚荷感到深深的厭惡，因為作為從小美到大的女生，她很明白那種眼神何等下作。
另一撥混混的頭子叫囂道：“什麽叫你不跟老子算賬？你他嗎拎不拎得清，該滾蛋的是你！”
這人的目光落在楚荷身上，當然也是如出一轍的放肆。
黛眉微蹙，楚荷回身望了望堂屋中黑衣黑褲的身影，心下安定，怡然不懼地對視上兩雙齷齪的眼睛，從容道：“我們暫住在這裏，房子是別人的，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煩，可以的話，希望各位可以移步到空曠的地方繼續，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就要蹂躪我們對吧？妹子，看你這身板弱不經風的，野心倒是很大嘛。”
被喊作李老三的混混頭子挑逗道，隨即引起嘩然大笑，笑聲聽起來都不怎麽幹淨。
最先瞧上楚荷的頭子嘿嘿笑道：“哥哥可不忍心你吃那個苦頭，不如這樣，你跟著哥哥去一趟，不用你伺候這麽多，隻管把哥哥服侍好了就成。”
咻——
一個盤子遠遠飛來，從堂屋客廳到庭院門口，繞過楚荷精準無比地扣在李老三臉上，還帶著沒吃完的韭黃肉絲和正宗原生態的鄉下菜籽油。
穿著運動套裝戴著熊本熊卡通口罩的林立，悠然站到楚荷左側，手中一柄黑漆漆發亮的鐵質物體對準前方：“滾！”
望著那道黑衣黑口罩黑帽子的黑色身影，以及他水平舉起的黑色物體，所有人都有些發愣，也包括楚荷在內。
幾秒鍾後李老三冷笑起來：“小子，唬誰呢？就跟誰沒見過槍似的，你敢扣扳機麽？”
噗！
非常輕微的爆破音傳開，繼而是李老三的慘叫聲，他捂住汩汩冒血的肩膀蹲在地上。
“這次是給你們機會，下一槍，我不能保證還打歪，如果有不信邪的可以來試試。”
卡通口罩下傳出不喜不悲的話語，黑色帽簷下的眼睛也並沒有多少戾氣和凶狠，但混混們還是紛紛朝後退去，用身體去試一個拿槍的人的膽子，不劃算。
“兄弟，算你招子狠，咱們山水有相逢！”
另一名混混頭子撂下句狠話，揮手帶著小弟們走了，李老三也沒彪悍到憑人多來硬剛這種硬茬子的地步，忍著傷痛在攙扶下順著另一個方向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