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反水
“趙二哥，你準備去哪兒？”
保彌醫院外麵，李小德盯著趙老二，嘴角蘊著陰柔的冷笑。
關於背叛的決定，趙老二沒有猶豫很久，因為李老三的身體情況不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於是他當即便將兄弟從床上拉起來，扛著走出醫院。
“你們治不好他，我隻能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他回答的時候，語氣說不出的決絕，不難從中品味到那種不好的意味。
李小德冷聲說道：“沒必要為了個將死之人，把自己也給搭上，劉總平時對你們這些人不錯，就這麽記恨他是不是有點像白眼狼？我記得你們出來混的，最講究義氣，沒義氣可是要受三刀六洞的。”
趙老二死死咬著牙齒，而立之年過後，他已經很少這麽生過氣了，畢竟歲月不饒人，氣性早就被差不多磨幹淨了，但他對眼前這個狗娘養的爛玻璃，發自肺腑地不順眼。
反正都要當叛徒，那也沒啥忍耐的必要了，趙老二對著手下人晃了晃手指頭：“拎出去，打，往冒煙兒了打！”
李小德怔怔後退兩步：“趙老二，我是劉少的人，你敢！”
趙老二根本不回答他敢與不敢，瞪了身後馬仔們一眼：“都聾了麽？”
“二哥，真幹？”
一名平時愛嘮叨的小弟問道，有些不敢確定，那可是劉徹劉大少眼跟前的紅人，往常見了都得跟個祖宗似的敬著躲著，打得？
“幹，順便告訴你們一聲，老子造反了，願意跟著我的，就把這雜種圍著揍一頓，弄死無所謂。不願意跟著我的，你要念著往日情分就別插手，非得插手的，我也不怪你，從此以後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見麵就是仇人！”
說完一席話，趙老二並未留下等待昔日小弟們的答複，肩上李老三呼吸愈發微弱，新裹的厚厚一層紗布又被染紅，他半刻也不敢停留，不回頭地朝停車場走去。
“二哥，你放心，老弟幫你揍死這個死娘炮！”
“嗎的老子早就看這二椅子不順眼了，要造反老子竟然有點高興！”
“二哥，你去哪兒，等會兒完事了我們去找你。”
讓趙老二感到欣慰的是，平日裏跟著自己的一幫小弟，此時都沒有棄他而去，年近四十的大老爺們兒，眼眶卻有些濕潤。
他把李老三塞進車裏，坐上駕駛位，車窗隻露了很窄的一條小縫兒，回應道：“東湖路，下午咱鬧事的地方。”
“好嘞！二哥你就等著看明天的元城早報吧！”
“兄弟們，報仇的時候到了！”
“弄死這狗鈤的陰陽人！”
“趙老二找死，你們要給他墊背嗎？別過來！”麵對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漢，李小德慌了，平日裏仗著劉徹撐腰，他可以四處耀武揚威，現在這群王八蛋要反水，劉少爺的威風便抖不出來了，身邊一個幫手都沒有，他隻能扭頭向醫院裏的人求救。
世態炎涼，等他一步步後退到醫院門口，身子被堵住了，大門閉得嚴絲合縫，鑽都鑽不進去。
“王八蛋，等我回去了有你們好受的！”李小德狠聲咒罵。
“回去？李大狗腿子，落在我們兄弟手上，你還以為你回得去？”愛嘮叨的小弟做了急先鋒，衝上去猛的一腳，不偏不倚踹在李小德襠部，半點沒省力氣，下一刻便是蛋碎的場麵。
捂著寶貝窩，還沒來得及蹲下的李小德臉上又挨了一腳，以前狐假虎威有多囂張，這頓打就注定有多慘。
辱人者人恒辱之，這個度量向來就是成正比的。
……
……
趙老二開著車子在夜街上疾馳，連闖六個紅燈，麵包車愣是殺出了超級跑車的氣勢，十分鍾便來到了東湖路林立與楚荷暫居的民宿門外，險些刹不住衝進湖裏。
林立在喧鬧中睜開眼睛，氣歸丹田元回氣海，收好陣圖才慢悠悠走進客廳，此時急促的敲門聲仍不間斷，鄰居不滿的指責聲也聲聲入耳。
楚荷隨後醒來，揉著眼睛走出房間，身上穿了件絲質睡袍，並不袒露但天然誘人。
“怎麽了？”
林立先用神識掃視過，淡然道：“小事，跟下午一樣，你出麵我在這裏候著。”
楚荷意識朦朧地點了點頭，出客廳走進庭院，門剛剛打開，趙老二就在她麵前跪了下去：“楚小姐，救命啊！”
“啊？”
睡到半醒的楚荷被眼前一幕弄得懵懂，捋了下額前散落的長發，又看了看周圍的鄰居們，大腦依舊沒從夢裏完全脫離，有些短路。
趙老二隻覺得火燎眉毛，哪有閑心等她慢慢醒神，焦急道：“劉家人不厚道，我兄弟眼看著就咽氣了，實在走投無路，求求你楚小姐，請你那位保鏢出來看看。”
林立將神識侵入那輛懸在湖邊的麵包車，看到將死未死的李老三，大約明白狀況了，便放聲對楚荷喊道：“讓他把人扛進來。”
趙老二頓時喜出望外，把人扛進去，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的兄弟還有救？趕忙衝回車子旁邊，也不顧及周圍有許多平民百姓看著，直接把滿身血跡的李老三小心翼翼拖出來放在背上，直直跑進院門。
死沉死沉，失去意識的人比平時要重很多，趙老二卻仿佛力大無窮，扛著李老三跑得飛快，看見客廳裏全身黑的保鏢，蹲下身子緩緩把人放在地上，畢恭畢敬道：“高手，求你救我兄弟一名，老趙願意當牛做馬報答！”
“不急。”
林立低眸看了眼地上的人：“失血很多，但沒到喪命的量，否則早就咽氣了，壓根兒也撐不到現在。”從抽屜裏取出瓶風油精遞給對方，“你先拿這個去給她聞聞。”
看他一副穩有把握的樣子，趙老二不敢不從，拿著風油精又跑回院門口，擰開蓋子交給美女老板。
楚荷對著瓶口鼻息微動，一股很衝的氣味衝入，提神醒腦的效果極好，頓時精神了。
周圍鄰居怨聲載道，林立不便出麵，隻好由她去道歉安撫，忙活一陣後，好歹是把鄰居都勸回各自家裏，她也徹底沒了睡意。
等她關好門回到客廳，林立才把目光放在趙老二身上：“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高手，您能不能先救人？”
趙老二快哭了，雖說這古井不波的語氣，聽著很讓人信服，但命這東西可容不得半點差錯，萬一有點意外情況，李老三不就涼涼了麽？
“不急。”
林立依舊是那老油條的憊懶說辭：“人可以救，不過得先把事情說清楚，我來判斷該不該救。”
趙老二沒辦法，隻好一五一十地解釋起下午發生的一切：“我們確實是一夥人，劉徹安排我們來這兒鬧事，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逼得楚小姐待不下去，最後他的人再出來英雄救美，楚小姐就隻能去劉家落腳，那樣他才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沒想到……”
沒想到出師不利，頭一次來鬧便栽了這麽大個跟頭，點子太硬。
林立思索片刻，問道：“你說劉家人不厚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找到我倒沒什麽可說的，可我救了人之後，你又是什麽立場呢？”
趙老二說道：“我對劉宗強已經失望了，他早晚得被他那兒子把名聲敗光，混不長久了。”他抬頭望向楚荷，“楚小姐要是肯收留，哪怕在元城勢單力薄，姓趙的也敢陪著跟劉宗強死磕到底！”
“決心表的不錯。”林立點點頭：“你先去外麵候著吧。”
“您答應了？”
雖說內心無比渴盼這種答案，趙老二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見過耿直的，沒見過這麽耿直的。
“出去吧，你隻要記住，對我而言救他很容易，殺你們所有人更容易。”林立漠然說道。
“是，是，一定記住。”趙老二唯唯諾諾退出客廳。
林立又抬頭看著楚荷，想了想：“算了，你不用回避，幫我打打下手吧。”
治好李老三最根本的難處，是傷口殘餘著雷法的餘威，那些碎成渣的骨頭一旦被清除，雷霆的力量便會擴散，直至毀掉整塊肩胛骨所占的身體部位。
凡人醫生若是知曉這一點，其實也可保住李老三的命，一開始就直接鋸掉那條胳膊便是，但到了林立手中，他隻需要把自己的真元，從傷口裏收回來，本質上的難題就輕鬆解決。
至於李老三瀕臨幹涸的生命力，神農十九針號稱生死人肉白骨，自然也不在話下。不過林立並未毫無保留的醫治李老三，他先是用上完整的第十八針，第十九針則隻用了一半。
“行了，進來吧。”林立對著門外喚道。
李老三當場蘇醒，麵色還有些慘敗，但精神頭很好，怎麽看也不是個隨時會死的人。趙老二興奮得無以言表，感激涕零都寫在臉上。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林立平淡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當頭潑了一瓢涼水。
“人是救活了，傷口也沒有大礙，但之前醫他的是個傻嗶，把碎骨頭渣全剔掉了，以後這條手臂免不了落個殘疾，隻能說勉強還可以用，這點你怨不了我。”
趙老二望著自己兄弟，怔了幾秒，眼神裏湧出一抹淒涼，說道：“說來說去是自作自受，碰上硬茬子我們難受，碰上軟茬子別人難受，跟您和楚小姐沒有關係。劉徹把我們當槍使，使壞了就想直接扔掉，比起這個，您肯伸手搭救，對我們兄弟倆就已經是大恩大德，沒資格願您，不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