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中秋節
劉宗強身著囚服,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最終還是接受了既成的事實,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但他心裏還有疑惑,解不開這個疑惑,死都不甘心。
“為什麽?”
“咱們做了小二十年的夫妻,人家都不拿我當人的時候,你跟了我,幫我一步一步往上爬,也是為了你,我才想著要當回人,為什麽最困難的日子陪我挺過來了,現在什麽都有了,你要反過來把我往死裏弄?”
“我雖然在外麵沾花惹草,但這二十年我沒有一天晚上是在外麵過夜的,你知不知道,自從那個女人剩下阿徹走了,全世界我就隻相信你一個女人,老子他嗎的愛你啊!你為什麽這麽搞我!”
劉宗強說了很多個為什麽,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激動,被自己深愛的女人背叛,而且是致命的背叛,那種滋味想必不好受,刀子戳進心窩的感覺,大概不外如此。
相比之下鍾寒露就平靜多了,四十二歲的貴婦人雍容優雅,握電話的手都翹著蘭花指,她隻用了一句話來回答那一堆為什麽。
“一開始我也是愛你的,你跟那些惦記我的男人都不一樣,我能感覺到你精神上對我的需要,那種感覺讓我很幸福。但從你讓你兒子躺上我的床那天開始,我就不愛你了,在你的眼裏,女人永遠比不上你的骨肉重要。”
數百米外趴在草地裏的林立,聽到這兒不禁冷笑連連。
當初在酒店房間密談,鍾寒露的說辭是,劉宗強綁了她在外地的母親,逼著她與之結婚成親,而仇恨的源頭,是劉宗強早前便對她母親下了毒手。
然而,此時倆人的對話聽起來,他們結婚是因為愛情,一段黑天鵝看上了癩蛤蟆的愛情。
故事的真偽雖然無傷大雅,結局依然是鍾寒露親手將劉宗強送進監獄,或許後來還要送上死刑場,但歸根結底,她欺騙了林立。
那麽還會不會在別的方麵也騙了林立,就很值得審視了。
探監室內,劉宗強聽到鍾寒露的回答,竟然隻是皺了皺眉,貌似很順利的認同了,然後說道:“是我混蛋了,但能不能求你放過阿徹?”
劉百萬是真的很疼他那個兒子,三代單傳,劉徹如果也被收拾掉,老劉家從今往後的香火傳承可就斷絕了。
鍾寒露笑得格外溫柔:“我怎麽忍心讓阿徹落到跟你一樣的下場呢?你這一走,我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劉家的產業縮水很嚴重,可就指望著他搖身變成楚家的乘龍快婿,咱們家才能恢複元氣更上層樓呢。”
劉宗強頓時安心了,隻要心血記掛的兒子不遭毒手,他在監獄裏才能安安穩穩蹲幾天號子。
但林立頓時不安心了,這臭老娘們兒,果然打著兩邊吃肉的算盤:“我艸你大爺!真拿老子當傻子耍了!”
……
鍾寒露走後,又有一個人進了探監室,這次是個男的。
事實證明劉宗強站到今時今日的位置,萬人之上不是白給的,屁股還沒在牢裏坐熱乎,就已經想好了把自己撈出去的計劃。
千裏為官求財,自古就有這麽句俗語,當然也就有人如此行事。衙門裏愛惜羽毛的官員很多,真正做得到完全兩袖清風的也有,而今天主使來抓劉宗強的那些,平日裏就跟他不對付,自然也就沒受過他任何好處。
但他們沒有,不代表別人沒有。劉宗強叮囑心腹到城南的某個地方,把以前逢年過節往官府送的禮品單拿出來,複印給那些以前與自己過從甚密的人物看看,以此為質,那些人才會不遺餘力地幫忙,有十分能量絕對不敢隻用八分。
不過劉宗強也明白,自己犯下的重罪在鐵證之下,槍斃十回都不嫌多,官商相互的路子未必走得通,如果此路不通,他還替自己準備了第二個計劃。
他暗地裏偷偷建了座地下兵工廠,本來就有未雨綢繆的打算,這次可算是派上用場了。官場上的朋友救不了他,那就讓手下人直接來硬的,用老話說叫劫獄。
反正這些年斂財無數,等逃出去了馬上偷渡到國外,雖然在元城煊赫的勢力沒了,但去國外做個悠然閑散的富家翁,總比掉腦袋要強百倍不止。
規劃是美好的,踐行起來卻是沒可能的,那名劉宗強視若手足同胞的心腹,出了監獄大門便跟鍾寒露摟在了一起,倆人你儂我儂有說有笑,林立的神識視線中,堂堂元城劉百萬,頭頂似乎有羊兒在吃草。
這是林大少唯一略感欣慰的地方,至少在劉宗強頭戴綠帽的問題上,他覺得自己被騙得不算太慘。
中秋節前夕,劉宗強戴著手銬上了法庭,幾個案子同時審理,最後落下來的財產拍賣充公和死刑,立即執行。
他沒有等到官府的朋友搭救,也沒等到心腹手足劫獄或是劫法場,子彈透過頭顱,恐懼頓時消失,不曾出現任何痛,雄踞元城將近二十載的黑幫教父、優秀企業家就此隕落,劉家恒領房產的赫赫威名畫上句號。
但劉宗強拉開的元城黑道獨裁的時代並未過去,因為他那位心機頗深的美嬌娘還在,他推出來當話事人的結義兄弟還在,他親生的兒子劉徹也還在。
明麵上屬於劉宗強的個人資產,全數歸入官府賬下,劉家所擁有的產業縮水三分之二,不過對於鍾寒露而言無傷大雅,她有的是手段將那些產業低價拍賣回來,當務之急,是盡快讓劉徹拿下楚家嫡係小姐。
於是在她的枕旁風撫慰之下,劉徹很快從喪父之痛中解脫出來,第二天,便開著豪華跑車滿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來到東湖路楚荷暫居的民宿門口求愛。
毫無意外,楚荷拒絕了這位人品長相都很低陋的渣男,並且被林立慫恿著,端了一大盆水,把劉少爺連人帶花潑成了落湯雞。
隻嚐過委婉拒絕的劉徹這次怒了,涵養素質畢露無遺,站在院門口跳著腳大罵:“臭娘們兒,你當自己在齊城呢?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麽做女人!”
“那你倒是教一個我看看啊?”
林立緩緩踱著步子,站到楚荷身畔,取了口罩鴨舌帽,一顆並不光亮的光頭,襯得冷峻麵容略顯邪魅。
“你沒走!”
劉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是西北六城所有紈絝的先驅林大少,稍微有些忌憚。
走沒走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林立懶得作答,褲兜裏掏出一隻錄音筆,說道:“她怎麽做女人不用你來教,關於你父親被何人戕害服了死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難不成你知道?”劉徹狐疑道。
林立默不作聲,直接把錄音筆扔過去,裏麵的內容是他與鍾寒露在酒店的對話內容,不盡真實,但可以回答劉徹最根本的疑惑。
聽完後劉徹頗為驚訝,但臉上並沒有仇恨之色,一絲一毫也沒有:“就算是阿姨做的,那又怎麽樣?”
林立不禁替已逝的劉宗強感到悲哀,費盡心血養出來的兒子,甚至不惜把最愛的女人舍出給他作床伴,得到的回報卻是如此這般。
人冷血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簡單的天性涼薄可以形容的了,簡直狼心狗肺,比畜生還畜生。養這麽個兒子,倒真不如養條狗。
“不怎麽樣,如果你甘心讓老劉家的財產,落入一個外姓女人手裏的話。”林立沒有為別人家的悲哀寒心太久,巧得很,修真界十年搏殺,他最擅長對付這類不願當人的冷血物種。
既然情感不能使之動容,那麽鍾寒露在劉徹眼中,自然也隻是件比較好玩的玩具罷了,而玩具的誘惑,永遠比不上握在手中的利益,畢竟有了財勢,玩物也好玩具也罷,要多少有多少。
“你有辦法幫我搶過來?”劉徹直勾勾地看著林立,眼神跟吐信子的蛇相差無幾。
林立隨意地攤開手:“談不上幫助,合作嘛,對你有莫大的好處,我也不會白忙活。”
劉徹笑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有利可圖遠比古道熱腸容易讓人信服:“說說看。”
……
林立回到老家,元城的一切,按照陳海石和王陵聯手製定的方針,已經安排周全,隻等著下個禮拜的拍賣會開場,而在這段時間之內,他自己的事也該繼續張羅忙活幾下了。
北城廢棄廠房區徹底裝滿了,九曲盤林陣中的修士們進得來出不去,被上百條定好的路線牽引著,碰不上別的隊伍,在陣法裏踽踽獨行。
時間長了無所寸進,人心難免浮躁,於是有修士持著法器開始攻擊陣法,然而本質上的錯誤是,九曲盤林陣從來都不是一座強困之陣,而是一座障眼惑心的迷陣,強攻自然攻不破,遭殃的不過是廠區裏的建築。
站在樓頂細數了一番陣中的各股勢力,都是修真門派來的人,隻有極少數的幾撮凡間勢力,林立很滿意。
“可以收網了,話說青雲世家那兩位沒來麽?”
“站在外邊瞧了幾眼,大概陣法已經泄露出靈氣波動了,要麽是想著自己兩個人勢單力薄,又看別的人都有來無回,總之是看完就走了,沒入陣。”丹朱回答道,他時時刻刻守在此處,陣內陣外的情況再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們還是來比較好。”
關掉信號屏蔽器,林立往城裏打了個電話,陳強讓人小耍了點花招,不到十分鍾,青雲見心與青雲泰然便奔赴而至。
“妥了!”
見到千米外兩人的身影,林立笑笑,伸手掐訣解陣。
這場為時十八天的大撒網,在八月十五中秋節的好日子,終於可以拉繩撈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