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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老不修

  晨鍾響,山門開。


  此時薄霧尚還縈繞著整座龍虎山,時辰不過早上六點半,秋季的天都沒亮透,山間的猴子也都還沒睡醒,被鍾聲吵到,在林中成群的放肆嘶吼,發泄著獸類不加控製的憤怒。


  身為掌教天師的小師叔,林立僅有的幾項特權之一,便是不用隨鍾聲起床做早課,真元蒙住耳朵,不理外事地繼續沉思打坐,直到有陽光透進紙糊的門窗,外麵天完全亮了。


  “小林子,去給師父我打水洗臉,為師要吃早飯了。”


  老鄧頭的神識傳音透過真元,傳入林立心海,以柔和的姿態將其從冥想中叫醒。


  “滾一邊去,就曉得占老子便宜!”


  林立罵咧咧睜眼,收起陣圖整理衣衫,如往常一樣的起床出屋,到膳房打了熱水和飯菜,一手托著盆一手托著托盤,回到養丹廬,左右看過四下無人,便一腳將離陽長老的房門踹開。


  房裏的離陽長老正半個屁股坐在床上,拿小剪刀小心翼翼修著自己的胡須,被這麽一嚇,半個屁股沒坐穩,直接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剪子比人先掉地那麽半秒鍾,尖兒朝上,若非老頭子已將龍虎山的護體金光咒修煉至化境,恐怕現在就是一副老菊花迎刃而開的夢幻場景了。


  離陽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也不顧苦心營造的高人形象,坐在地上便指著便宜徒弟罵開了:“為師的門是你可以踢的嗎?好你個小子,懂不懂尊師重道了還?”


  林立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端著銅盆走到放毛巾的木架旁,不屑道:“我哪天進門不是拿腳踹的?”


  離陽長老不禁神情一滯,回想了這幾天來每日早晨被踹門吵醒,竟無法反駁。少頃,磨磨蹭蹭從屁股底下摘出被坐變了形的剪刀,有了說辭,奮聲說道:“你可知這剪子陪伴了為師多少年?每次修胡子都是用它,鈍了也舍不得換新的,自己拿石頭磨快了接著用,讓你這一吵,我這多年的老夥計可就離我而去嘍!”


  看著人後為老不尊的太上長老坐在地上嗚呼哀哉地叫喚,林立仿佛看到了俗世間專門碰瓷的老不修,嘴角抽搐兩下,表情難看道:“老鄧頭,這剪子前天門房先生帶上山的時候,還是我幫你取了帶回來的,你這訛人是不是忒欠點水平?”


  老人嚎呼聲停頓,片刻後接續響起,左手拍大腿右手拍地板,道:“那你知道這剪子多少錢麽,這可是當年秦始皇修胡子用的,老夫在山上每個月領的月錢可才三千塊錢啊,花了老夫半生的積蓄,豁出血了才舍得買,就讓你這麽一折騰,廢了哇!”


  “……”


  林立滿額頭冷汗撲簌簌地往下淌,要不是打不過,他是真想衝過去拿腳踹爛那張老臉。


  特麽昨天隨手在桌子上拿了塊桂花糕吃,這老不修就哭著嚷著,說那是漢武帝曾經吃剩下的,全世界隻有那麽五塊,非得逼著林立給了五百塊錢,特麽山下小賣部兩塊錢一把的美工剪刀,還是秦始皇用過的?

  “這麽低劣的套路你能連著兩天都用,我也是很服氣的。”


  “嘿嘿,甭管低劣不低劣,你在龍虎山上還就得吃這一套。”被戳穿假象的離陽長老不羞不臊,朝林立攤開手,“五百塊錢,趕緊的!”


  林立內心一個大寫的‘靠’字,然而發泄不得,隻得乖乖取出身上僅存不多的現金,數出五張紅鈔票遞了過去,然後發出蒼白而無力的警告:“我是錢多,但人不傻,這回就是最後一次了,下回你要是還來這套,我可不陪你玩。”


  離陽長老美滋滋拿著錢揣進內襯,平常如淵如海的高深形象一點沒要,老潑皮似的回了一句“你想得美!”


  “他奶媽的!”


  林立氣急,擰幹的毛巾摔回銅盆裏,全無心情伺候了:“自己洗臉!”說完扭過身子徑直出門去,算算時間,他也差不多該隨皇甫家的倆人去雁南城了。


  門裏忽然飛出某樣事物,疾射而來,擁有暗器的速度,但並不含犀利。


  是個長方形的黑盒子,材質似乎就是很普通的木材,卻散發著濃烈的幽香,林立回身一手抓住,想朝房間裏問些什麽,還不待他開口,房門便被一陣過堂風刮過,砰然緊閉。


  “你且去看看,皇甫家大致不至於狂妄到對龍虎山無禮,倘若真挖好坑等著你,以你的能力仍無法脫困之時,我已在盒中布好禁製,你打開就是。”


  ……


  下山之路並不輕快且愉快,畢竟是跟兩個關係不好的人,而且還是兩個隔著代溝的老男人,林立和他們根本說不上話,這倆也恰好都是沉默寡言的角色。


  秋風拂過光頭,因為氛圍顯得有些悶,不清爽也不怡人,林立看著前麵一壯碩一瘦弱的身影,不由覺得有點傻嗶,便對兩人說道:“你們這麽趕路太慢了,我先行一步,等你們到了雁南城給我打電話,我再過來。”


  然後也不等皇甫家的中年人和老者應答,真元催動,踩著星移訣轉瞬沒了影蹤。對方知道他是修真者,手段什麽的自然不必擔心嚇到別人。


  中年男人和那名老者轉身看向上方空蕩蕩的石階,一時間相顧無言,還從來沒人敢在皇甫家麵前這麽搞呢,說好聽點叫特立獨行,說難聽點,那就是囂張。


  半晌,老者紅著臉啐道:“哪座山裏來的野小子!一點規矩都不懂!”


  中年男人眼瞳頓時縮了縮:“二爺,人家是龍虎山裏出來的……”


  老者仰頭看向石階頂端正中門上那巨大的牌匾,以及大門左右兩條黑底金字抱柱對聯,沉默了下去。


  正中門上方懸直匾一塊,書【嗣漢天師府】,兩旁圓柱之上,上聯寫【麒麟殿上神仙客】,下聯寫【龍虎山中宰相家】。


  入得凡人眼中,神仙客大抵空遠飄渺,宰相家卻灼眼得很。自打建立之初,龍虎山天師府便大受朝廷供奉,即使遇上崇佛抑道的年代,天師府也從未沒落過。


  當今華夏的佛道格局,表麵上佛教受到大眾的香火供奉更多,真信徒偽教徒就不提了,但實質裏,朝廷官府最重視的則是道教這些奇能異士的修真者。佛教雖然也修禪法,所得功力與修道不分高低,然而真正領悟了佛教至理的高僧,受他們的思想影響,根本屁事不管,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整個華夏乃至世界影響甚微,自然也就不那麽被人所忌憚或者看重。


  強悍且彪悍如皇甫家,也沒資格對這座山出言不遜,因為龍虎山近十年內為華夏獻出的功勞和苦勞,比他皇甫氏全家從新華夏建立之初所獲的軍功章加起來還要沉重。


  朝廷對這山中一府的尊重,絕非僅僅是因為修真者的能力難以捉摸,也不隻是因為它道門扛鼎的地位,這一點,身份上了檔次的人都心知肚明。


  老者眼神晦暗,縱使對林立再如何不滿,也是失去了繼續口誅的火氣,他身旁的中年男人慰藉道:“有求於人,凡事低一頭,二爺,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而且林立能答應我們,完全是奔著咱們幫他向龍虎山請了七天假,他急著回家本來就是預料之中。”


  老者淡稀的幾根眉毛凝著,說道:“但願他別拿幌子唬我們,要是東跑西跑耽誤了大哥的病情,我就算暫時動不了林家,向龍虎山告個狀也夠他受的!”


  中年男人又回頭瞟了一眼林立消失的地方,說道:“他是商人家庭出身,信譽方麵應當是不必憂慮,而且您也知道,林家能夠東山再起,那位傳說中的西北活閻王加上那些得力幹將,頂多出了三分力,可以說是林立一手將林家重新扶起來的,做得到這一步的人,不會不知分寸。”


  老者聞言忽而歎息起來,一抹惆悵上臉,精神垂垂,又重複了上一句話開頭的希冀:“但願吧……”


  林立其實踏著星移訣並未走遠,而是以近乎隱身的姿態,停留在皇甫家這對中老年人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


  他就知道,跟著他們一路走,倆人絕對不會交談他這個外人不適宜聽到的事情,果然,在他消失後,皇甫家低下態度請他下山的真相,便透露出了少許。


  中年男人稱呼老者為二爺,用凡人的年紀推算,極有可能就是皇甫家當家老爺子的二弟,而從他的隻言片語中,依稀說了他大哥的病情這樣的話。


  “莫非是請我去治病?”


  林立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倘若隻是他醫術超然的消息,被麻衣派從某個渠道探聽到,然後告訴了皇甫家,那麽這兩人找到他時,大可以直說請他治病便是,何須拐彎抹角編出個髒東西來?

  “穢物上身染疾?可哪來的鬼物,敢禍害軍旅世家的家主?”


  幾番猜測落定,林立忽然發現事情可能會很棘手,自然不是空穴來風的瞎猜,而是綜合所有信息作出的推測。


  摸了摸衣襟,他又放下心來,雖然不曉得老鄧頭給的盒子裏裝了什麽,但還不及巴掌大的東西,居然裝不進儲物錦袋,本身就說明了盒子裏的東西具備著何等樣的威力,真遇上危急關頭,拿出來保條命應該不在話下。


  想起了林立還有些小感動,老鄧頭懶得出奇,平時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就是這幾天每天被他喊醒,吃完早飯也還要睡個回籠覺的,今天竟破天荒地主動早起,演了出和昨天一樣的小鬧劇,但歸其本心,恐怕注意還是把這樣東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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