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戰不服
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林立知道全天師府上下對自己意見最大的是誰，不知道什麽原因，但那位掌教天師，似乎始終不希望他留在龍虎山。
然而奇妙的是，今晚事情已經鬧到這步田地，稍有異動，養丹廬前便會法術紛飛，那位天師還沒出現。
林立又扭頭看向身後，兩位渡劫強者，都極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這是不是天師府的什麽潛規則？”林立越發感到費解。
“你在等人？”
身旁的青雲見心問道，小仙女辦事倒是利落，青色的光盾已然撐開，隨著真元分分秒秒的注入，色澤漸漸濃鬱。
“沒有。”
林立目光重新投回四位首座長老的方向。
現在明顯沒有時間給他推敲出貓膩，既然掌教天師和老鄧頭都遲遲不肯出現，也都不曾開過口，那便索性先解決了眼前事再說。
“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他問道。
宋雲象原本就靠前半個身位，此時又向前踏進一步，手持武威院淮南竹戒條，眉目肅穆深沉：“老夫先來領教小師叔的手段。”
林立輕輕跺了跺腳，踩著星移訣瞬息間站到了中年道士身後，右手平舉，掌上燃燒著熊熊火焰，直指其後頸。
“如果你不是龍虎山的人，後者我沒拜入長老門下，此刻你已經身死魂喪。”
“多謝小師叔手下留情，可否再過一招？”
宋雲象剛厲著麵龐，不甘心自認敗北。這不是異派間的生死之戰，也不是切磋，隻是為了保護天師府和律令的尊嚴，所以本就沒有勝負。
林立閃身回到原處，橫眉冷目，道：“這次你喊開始，我才出手。”
……
……
青雲見心頗感訝異，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林立與人鬥法，所有招式都很新鮮。站在對麵的四院長老，包括武威院宋雲象在內，也是有著與她無二的驚詫與驚豔叢生。
青丘諸事不可外傳，天師府五大院的首座，唯有沒到場的午雲牛，知道林立擁有這樣一門可以消失的身法，詭秘莫測，而宋雲象等人，先前隻有道聽途說的傳言，聽聞林立速度極快。
卻沒曾想居然能快到這步境地。
吃到不了解的虧，宋雲象自然不會再把後背露出來，通體很快被金色光澤渲染遍布，結成道門最上等的單人防禦。
天師府金光咒，妙用甚多，其中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其堅韌不可摧的特性。
正統的正一派傳人，金光咒是標配的高等法術，但練到什麽火候，因人而異，看宋雲象隻是以金光包裹軀體，再用他的年歲計算，林立獲得了一項在戰鬥中極其重要的情報——武威院首座長老，並不擅長防禦。
“夠資格坐上一院首座的位置，必非庸才。”
林立微微眯著眼睛，兀自思索著。
金光咒在宋雲象手裏運用得一般，說稀鬆平常也不過分，但他畢竟是令外門弟子聞風喪膽的武威院首座。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既然宋雲象的弱點在於防守，或許他的進攻手段便會強到離譜。
心中有了計較，林立等到那聲開始之後，便再度身影閃爍，從站的地方隱沒了去，出現時，位置依然是宋雲象的背後。
喝！
洪亮無比的吼聲響起，宋雲象並沒有往同一個坑裏掉兩次，剛才是全無防備，讓林立搶占先機，以及沒預料到林立快到不正常的速度，種種因素綜合起來，他吃了個虧。
這次林立的身影在他身後尚未凝視，他滿布電弧的手掌，便徑直往後橫砍而去。
青雲見心心底微驚，老招結束新招未起，林立的處境十分危險，似乎很難避開那隻又大又暴躁的手掌。
她有些想撤掉光盾前去幫拂，但腳步動了動，終究還是頓住。
林立雖然一向自問腦子一般好使，在青雲見心眼中，卻是個十足的聰明人，對武威院首座長老出手，還玩故技重施，看上去是很愚蠢的舉動，所以林立應當做不出來，而他既然做了，要麽就是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成功戲耍對方，要麽，就是還留有後手。
遍布暴躁氣息的手掌，縈繞跳動低鳴的電弧，沒出什麽意外，打在了林立身上。
真元罩暴烈以及血肉被撕開的動靜沒有出現。
虛影？
觀戰的幾人都愣了一下。
速度快到某個程度會產生殘影，這是常識。
但殘影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隻是一種短暫的視覺效果，當眼睛反應過來，殘影便不會繼續存在。
而在場看著林立的，都是化神期的修士，他們的眼睛都完全捕捉不到林立的行跡，導致出現視覺殘影，那麽林立究竟快到了何種地步？
匪夷所思！
第一次見識星移訣的幾人，一如青丘統靈殿上人們驚豔與驚訝交雜的心緒。
然而那似乎並非是一道視覺殘影，因為它存留的時間太長了，長達三四秒，相比影像，那更像是一道霧氣凝聚的假身。
事實上它就是假身，由真元堆積而成，單從外形上看與林立本人一模一樣，挑不出瑕疵。
遭到雷霆掌法的切割之後，假身潰散，飄飄悠悠齊腰斷成兩截。
宋雲象打法明顯與他的法術一般暴躁，反擊落空，並不等林立第三次出現，轉而使用了一招大範圍殺傷性的法術。
銀光閃爍著從他丹田處脫體而出，呈球形急速擴散開來，像是護體的罡氣，實則沒有任何防守抵擋的作用。
那是雷電編織的一張網，明亮照人，蘊含著無比暴烈的氣息，仿佛任何事物碰上，都會被撕得稀爛、電得焦糊。
雷法光罩撞上了青雲見心的光盾，後者竟然不是在接觸上的一瞬間就潰敗轟散，強硬地抵擋著。
戰局外的三位首座長老不約而同凝起了眉頭。
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句話誰都知道，但認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種事，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雲淡風輕。
他們早前聽過青雲世家有個天縱之資的女娃娃，也知道那個女娃娃，便是眼前這位，卻很難想象，她的光盾術，居然能擋住宋雲象的歸元雷罡。
要知道這門法術，在傳承雄厚的天師府雖然僅位於第二階層，但在宋雲象手中，卻可以發揮出大聖法的威力。
“了不起！”
三名長老心中暗暗讚歎了一句。
不過修為差距畢竟擺在那裏，無法忽視。青雲見心隻有化神初期的境界，宋雲象則是實打實的化神巔峰，並且在這個境界停留多年，日複一日地打磨修煉，穩固渾厚，是這個境界裏的佼佼者。
青色光盾堅持了數息時間，還是被銀白耀眼的雷罡逼得退縮了。
一退則潰，光盾再也無法頑強，退縮半寸，便難於保持頑強抵抗，後麵便退縮的更快了，眼看雷罡就要碰到青雲見心的身體。
宋雲象脾氣如何暴躁，也不至於在自家山門上殺人，他這麽做，目的隻是為了將林立從不知名的角落逼出來回援。
然後，被忽視了很久的那道已經散了形狀的假身，炸了。
蹦！瞎卡拉卡！
幾乎要把人耳朵震聾的爆炸聲響徹雲霄，嚇得寢房那邊的外門弟子們人心惶惶。
咋回事？
攔個小師爺下山，熱武器都用上了？
這難道是炸彈的聲音？
林立的假身爆炸確實與炸彈相似，隻不過威力比普通的橡膠炸彈強得多，真要硬比，起碼是TNT那一級別的。
……
林立所料不錯，宋雲象不擅長防禦，從他兩次出招，便大概能勾勒出一副追求極致摧毀力的戰鬥風格，於是防禦能力方麵，甚至菜得有點摳腳。
火相真元凝聚的分身幾乎挨著宋雲象炸開，遭受到全部的爆炸流衝擊，這位法相莊嚴的武威院首座，幾個踉蹌直接被掀到了院牆邊，一頭撞了上去。
滾燙的真元破掉了宋雲象身上部分金光咒，燒爛了道袍，露出的皮膚也被灼得緋紅。
“宋首座，你又輸了。”
林立這才肯從藏匿中現身，輕搖慢步走到對方身旁，揶揄嘲諷的笑容半點沒忍著。
宋雲象麵目似鐵的發青，拍拍衣服站起身，道：“執行律令，不問輸贏，小師叔想下山，須得將我等打到無力還手，否則不可能踏出天師府寸步。”
林立沒下死手，他金光護體當然不至於傷重，而被灼燒的幾處皮肉傷，對化神期強者而言不值一提。
宋雲象還可以再戰幾場，等他徹底摸清林立的路數之後，便再不會輸得這麽徹頭徹尾加淒慘。
“還要打？”
林立表情微微古怪，難怪世俗間總愛管道士叫牛鼻子，這他娘的比石頭還倔強。
“自然要打，不過此為維護法度的公幹，不是兒戲，恕師侄無暇陪師叔接著玩單挑了。”
武威院首座提起那根很有名的戒條，眼睛望向三位同輩師兄弟。
人活一百歲，也未必能看淡輸贏，若是有機會的話，宋雲象不介意與小師叔拚到某一方心服口服為止，他到現在還是認為，熟門熟路之後，林立不見得是自己的對手。
但今晚的鬥法本就不是為了切磋，天師府律令的威嚴，比之他個人的求勝心情，一個是泰山一個是鴻毛。
他準備叫人攜手並肩，一起圍毆小師叔了。
以眾欺寡，看起來很不厚道，但宋雲象沒有絲毫心理負擔，也不該有，他在做對的事，所以為了達成這件事，所做的任何選擇和細節處，也都是絕對正確的。
林立咬著下嘴唇，滿臉寫著破罐破摔的不耐煩：“那就一起上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