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與天來戰
“嗯，辦得不錯，尾款打給她吧。”
裴玉環的死訊第一時間傳到了唐城，林立掛完電話，眉間的陰霾終於掃清。
那個裝扮貴氣的女人，自然是他派過去的，一開始說不殺裴玉環，不過是讓她配合的緩兵之計。
這世上能讓林立覺得惡心的人沒有幾個，林立又怎麽可能任她苟活於世？
貴婦人，並不是多麽厲害的殺手，隻能對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女人下手，據說是個精神病，嫉妒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闊太，每次殺完人都會將對方的名貴首飾和衣物收集起來，然後自己穿戴。
不說國際上，單單國內這些殺手當中，貴婦人也隻是排不上號的末流殺手，但她在殺人時間的選擇和處理屍體上，有著女神經病獨到的精細，往往被她殺掉的人，都要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後，才會被發現那個人消失了，這也就是林立選中她的原因。
裴玉環的死，跟唐城方麵沾染的瓜葛越少越好。
陳海石今天照舊在公司工作，仿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這點讓林立欣慰——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個很無情甚至絕情的家夥，由始至終，他跟裴玉環都僅是包辦婚姻的一對夫妻，沒有絲毫感情可言，拿裴玉環當老婆，是因為裴玉環是他老婆。如今孩子沒了，他失去的便隻是個從來沒愛過的女人。
“活得如此理智的人，真的很可怕。”青雲見心看著陳海石發到林震天電腦上的郵件，雖然看不懂細節，但也明白陳海石已經全身心又投入到工作當中，不禁感歎。
她自己同樣是個很清醒很理智的人，可捫心自問，她做不到這樣冷漠。
“是啊，誒？”
林立下意識地讚同，然後一驚：“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青雲見心巧笑嫣然，道：“在自己家裏你就這麽放鬆啊？我記得在天師府，你的神識都時刻保持警惕的。”
“哦，沒有，這不是琢磨事兒呢嘛！”林立略尷尬的撓撓頭。
“丹朱前輩和張雲馬的事？”青雲見心問道。
林立聳聳肩：“除了不知道啥時候會鑽出來的渡劫高手，你覺得還有什麽事兒能讓我琢磨得連神識都收了？”
他的心還是很大的，裴玉環一度令他憤怒到要屠其全家，但事情過了，他也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可張雲馬與丹朱那不共戴天的仇，他卻始終沒能無牽無掛。
一句話，那特麽畢竟是渡二重劫的蓋世強者啊！
青雲見心微微收斂笑意，正色道：“丹朱前輩做好準備了。”
“要渡劫了？”
“嗯。”
“那走吧，趕緊過去瞧瞧。”
……
……
渡劫非同小可，修真之道乃逆天而行，一步一關，到了渡劫期，便為天地所不容，降下九霄雷霆，既是懲罰也是考驗。
換言之，度劫，便是與天道之力斡旋，無論雷劫還是紅塵劫抑或最後的心劫，都是莫大的煎熬。通過了天道的考驗，自然而然就與真正大道更進一步，一旦通不過，沒別的，當場化作劫灰身死道消。
丹朱渡劫，林立當然要前往護法。
“小子，羨慕嫉妒恨不？老夫百年前便已是渡劫期，如今鬥轉星移從頭來過，又要渡劫了，嘿嘿！”
‘莫雲天’臉上掛著無比臭屁的神色。
林立癟了癟嘴，心說老子曾經隻用十年就是二重劫的強者了，要不是意外遇上空間亂流，為了保命主動棄了修為，憑著完整無缺的黃帝外經，老子在地球上那就是橫行霸道天下無敵，哪還有你個老家夥顯擺的份？
說笑歸說笑，林立還是從儲物錦袋中取出個檀木方盒，交到丹朱麵前：“本來是想留著我自己渡劫的時候用的，既然你先，那就給你吧。”
盒中是一粒度厄丹，去龍虎山之前就煉製好了，現在看來卻有些多餘，以地球上的靈氣稀薄程度，還不曉得要等多久才能到那道大關。
丹朱伸手推開：“老夫好歹是第二次渡劫了，有經驗，不需要這些外物輔助。”
林立並沒有收手，道：“給你用你就用，老子現在進了天師府，養丹廬那是龍虎山唯一的丹道傳承，有的是資源供老子揮霍，以後要用了再煉枚極品品質的，這破玩意兒當垃圾丟給你，你還當個寶貝了！”
“去你奶奶的，度厄丹當垃圾丟，你小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丹朱直接爆了粗，卻也是終於肯接下那個方盒子。
……
……
渡劫的確有經驗可用，事實上，每位渡劫者的經驗心得，對於後來者都是無價的珍寶，所以在域外，那些出身強大宗門的弟子，渡劫的成功率往往都高於散修，因為門中有百年甚至千年的傳承，更有活著的渡劫期強者口傳教導，而散修，即便是天賦驚豔的那類，也隻能依靠著自身的毅力與運氣。
話雖如此說，卻並不意味著有經驗就可保證渡劫萬無一失，林立曾經在師門中就見過，一位曾經攀上過渡劫期高峰的老人，因受傷境界跌落，重修渡劫時，被九十九道雷霆活活撕成灰燼。
度厄丹，無論域外還是地球，都是渡劫首選的輔助丹藥，專為應對第一重的雷劫而生，價值奇高，遠遠超越了煉製丹藥本身所需天材地寶的成本，縱使龍虎山千年底蘊，想必也不可能輕易送出一枚度厄丹，或者說，若是有人能懷一枚度厄丹上山，必然能轟動到掌教親自出山門相迎，將這枚度厄丹贈與龍虎山，便可謀得個閑散長老的職位——前提是這人身份底子幹淨。
丹朱深知林立送出這枚丹藥是下了如何大的血本，銘感於心，並不矯情地多說什麽，轉過身邁進兩步，抬頭仰望澈淨如洗的蒼穹。
此刻恰入午時，正值一日間陽炎最為濃烈之際，天地間浩然氣息渺渺蕩蕩。
“就是這會兒了！”
他低語說道，聲調依然年輕，卻透著幾百年長遠的滄桑。
然後盤著雙腿席地坐下，闔眸屏息，看似進入了修煉狀態，後背脊梁處，逐漸升騰起嫋嫋的煙霧，呈現暗藍色。
林立見著那煙霧飄渺，不禁再度感歎，小三災體果然強大，這才相別月餘，老家夥的毒功已經精進了不止一個台階。
以往但凡丹朱施展五毒教功法，真元大抵為黑色，竭盡全力時，也頂多偏向暗紫的色澤，尚且未完全蛻變，如今卻是跨越紫色進入了藍色，修煉速度可謂駭人。
“這樣，合適嗎？”
青雲見心微蹙眉走到林立身畔，輕聲問道。
林立無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曉得，但既然他自己選在這個時辰，自然有他的用意。”說著，他抬頭看向天心那輪灼熱刺目的烈陽。
現在是深秋時節，天氣轉涼，但這個中午還是難免炎熱，是近來少有的大晴天，太陽不比盛夏時溫柔。
按說丹朱修的是五毒教的邪派功法，最怕至陽至剛之氣，就算不得不麵臨剛烈之極的天罰雷霆，也理應避開同樣克製陰邪的濃陽才是，譬如說選個無風無雨也無晴的陰天，可他偏偏選了個這麽好的天氣，顯然，是有意為之。
林立與青雲見心倆人相顧無言，隻能自己在心裏疑惑著，此時丹朱依然神華內斂，魂魄靈氣都收進了丹田最深處，與外界毫無感應，他們想問也沒處問。
幾分鍾後，白紫芫也來了，踩著搖曳泛黃的枯草，身邊伴著一陣陣涼爽微風——本來唐城這半晌都沒吹風的，但現在開始起風了。
“已經快來了嗎？”
她幼時在青丘也曾見過白帝城裏的大妖渡劫，對整個過程極為了解，空穴來風，是雷劫降臨的前兆。
“你離遠點，人界的雷，對妖域的生物格外敵視。”林立凝眉提醒道。
“我知道。”
白紫芫頓下腳步，並未繼續朝近處走，眸子裏含著笑意：“你在關心我。”
“有問題嗎？”
“沒問題。”
似是而非的打情罵俏間，天際忽然黯淡，原本光明萬丈的穹頂，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而那些稀稀薄薄的散淡流雲，此刻悄悄聚集到丹朱頭頂那片天空。
風聲逐步呼嘯，變得急驟了。
林立再度仰頭望向萬裏之遙的蒼穹，表情劃過一抹凝重。這架勢，都快比上他當年渡劫時的盛況了，八方聚雲，來者不善啊！
黑，極致的黑暗，湧動而來的流雲徹底遮住了陽光，壓在唐城郊外這片平坦地界上方，如鉛如墨。
丹朱睜開了眼，神華重新外放，精神振奮，周身藍色濃煙洶洶上湧，雄渾逼人。此刻，他才算徹底地掌握了這具年輕的身軀，起身凝視那醞釀著沉重天雷的雲層，隱有鋒芒流露。
他真的變年輕了，肉身中的靈魂仿佛也隨之淡了幾分老氣橫秋，多了幾分與天爭與地鬥的悍勇。
厚實得像棉花糖的雲層之間，電光雷弧明滅不定，轟隆隆的巨響越發震耳。
丹朱打開木盒吞下那枚度厄丹，渾身氣勢更加犀利澎湃，繼而仰天一聲長嘯：“來戰！”
隻見他腳下並不踩著禦器，整個人便騰飛升空，朝著那視覺衝擊力極強的駭然黑雲，直直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