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好酒
“不許笑!”
四周空蕩無人的時候,陽群芳才將小臉從林立肩上抬起來,又是哭又是蹭的,她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窘迫。
林立看著那張小花貓似的臉蛋,強忍笑意,板著臉說道:“沒什麽好笑的,我小女朋友還是那麽好看。”
陽群芳撇嘴不信,但也有幾分小得意,被喜歡的人誇獎,明知是假的也會覺得甜。
“當了幾天道士,別的沒學會,嘴倒是甜了不少。”
“你這形象怕是不能進去了吧?”
“沒關係。”
陽群芳本來化的就是淡妝,現在時間有些倉促,便牽著林立進了酒店側門,趁著請來化妝的人還沒走,便洗了臉又簡單補上些腮紅眉粉,重新整理了下頭發,煥然散發著光彩。
林立第一次見到她這麽正式的打扮,以往都偏愛行動方便的運動風格裝束,今天則是穿了件粉黃亮色的魚尾裙,腰身剪裁貼合,搭配不過分的高跟鞋,整個人看上去比平時更顯高挑,貴氣也昭顯得越發奪目。
像古代歐洲皇室的小公主,當然,她本來也是陽氏家族的公主,不用說像。
“對了,你剛才說保安不讓你們進來,這是怎麽回事啊?”
收拾完畢,倆人朝舉辦會議的大廳走去,見到心上人的歡欣情緒已經沉鎮不少,陽群芳這才跟林立聊起眼前的正事。
林陽兩家的別墅互為隔壁,來往又密切,她知道林家在唐城是怎麽樣的巨頭勢力,身為林家公子,林立在這些參加峰會的闊佬大爺中,也算身份地位頗高的,哪裏有進不來酒店的道理?
“沒有邀請函。”
林立隨意說道,既然都進來了,之前無足輕重的小插曲,自然無需記掛。
“怎麽會?邀請函是我親自寫好了,郵寄到林家去的。”陽群芳說道。
林立笑了笑,有點尷尬:“其實沒你想得那麽複雜,我就是來得急,忘記帶了,之前沒人告訴我要有那麽個憑證才準進門。”
“你也有粗心大意的時候啊?”
“嗬嗬,是吧。”
林立不想解釋,他隻知道,從今天這場峰會開始,往後再來京都,他進任何地方都不會再需要出示什麽邀請函或者證件。
小別勝新婚的倆人在溫馨中靜謐而緩緩地踱著步子,不久,便從側廳了來到了那座群聲熙攘的宴會廳。
勃天盛酒店經常被短租用作組織活動,就在於此間擁有這處極大極寬敞的廳室。吊頂是將近十米高的透明琉璃圓頂,有那麽一絲絲東南亞佛教建築的痕跡,下方場地則足有半座體育場的麵積,現場粗略望去差不多六百來人,加上奢侈繁雜的擺放大件,絲毫不顯得擁擠。
“難怪,區區三星級的酒店,能在京城繁華地段傲視群雄。”
山外人不知山中青秀,親自置身與大廳內,林立才切身體會到神識觀察無法得到的寬闊感。
陽群芳牽著他的手,來到大廳最正中位置的一張長桌旁,小臉上有邀功的乖巧笑意,道:“聽說你喜歡喝酒,我專門給你藏了一壇子,想偷偷帶回唐城的,你既然來了就在這裏喝吧!”
說著她離開位置,手牽裙擺到了靠牆的一長排酒櫃旁,微俯著身子打開密碼鎖,從中抱出個暗灰色的壇子。
這還是早些年流行的那種酒壇,硬泥陶大肚子那種,放到桌麵上沉甸甸的。
林立略挑眉,他從酒壇子上嗅到了濃鬱的靈氣。
陽群芳嘻嘻說道:“岑爺爺珍藏的好酒,學電視裏那樣埋在地下的,我說了半天好話才肯挖兩壇子出來給我呢,一壇讓我帶回去給爺爺,他不知道爺爺都戒酒好幾年了!”
揉了揉她軟軟的頭發讓她坐下,林立伸手撕開了酒壇上的封口,頓時酒香四溢撲鼻而來,酒量稍差的,恐怕光是聞這一口味兒都能醉上三天。
一時間廳室裏大半以上的人都循著香氣朝源頭望來,紛紛見到那光頭的年輕人,彈手指輕輕在酒壇上敲了兩下:“好東西!”
此乃靈酒,香味醇厚味美還在其次,主要的是釀造這壇酒的工藝和材料。
撕開紅封的瞬間,林立就嗅出來了,這就是龍虎山聲名遠揚修真界的大腳墨婆酒,並且是其中最頂級那種,所用的釀酒糧和蒸酒摻的茶,都是龍虎山產量有限的靈穀和靈茶葉。
龍虎山每年向朝廷贈送的大腳墨婆酒,便是這種蘊含充沛靈氣的極品,且如陽群芳所說的那位岑老那般,將酒埋藏於地下,隨著時間流逝,酒中的靈氣會逐漸增長。
而極品墨婆酒,對於凡人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此,因為凡人的身體無法儲存或者自主吸收天地靈氣,隻能靠飲食進補,墨婆酒中的靈氣,幾乎可以不浪費地滋養飲酒者,具有真真切切的延年益壽功效。
林立估計,麵前這壇酒在泥土裏已經埋了至少三載春秋,凡人飲下這一整壇,便可以添壽三年。
“這酒先擱著。”
稍作思量,林立重新將壇子封上,拿起旁邊的紅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嘬了起來。
陽群芳心思一涼:“你不喜歡我送你的酒嗎?”
“沒有那回事,隻是現在不宜飲酒。”林立解釋道。他其實很饞那壇瓊漿,也並不覺得凡人喝了能添壽有多珍貴不可暴殄。
“我不喜歡在這種時候浪費好酒,晚上咱煮點小火鍋一起喝。”
“好。”
陽群芳定心坐下,猶豫幾秒,偏著腦袋乖巧地靠在了林立肩上,見到這一幕,之前那幾位富家公子便頓住前往的步伐,撚熄了繼續搭話的念頭。
不是警告,但卻勝似警告,偌大個華夏,又有幾人能對陽家人的警告熟視無睹的?除非是眼界太低望不到這個層麵的井底蛙。
今天這種排場,有資格到場的大都是真正的上等人,井底之蛙很少,但並不是完全沒有。
“小兄弟,這酒~是你自己帶的吧?”
一名中年半禿的地中海男人,手勢標準地端著一隻高教紅酒杯,來到林立二人的身旁,說話慢條斯理。
可惜,社會精英的根本長處在於頭腦和手腕,長相卻不見得都是俊男靚女。
對林立說話這位地中海先生,如果不看那張臉的話,配上鼻梁上頗有品位的眼鏡,倒還能有幾分儒雅氣質,而林立轉頭看到那張臉,腦海中幾乎瞬間就冒出了一個詞匯:磕磣!
於是林立又把腦袋扭了回去,默不作聲。這算是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怪癖,對於男人,長得比自己好看的就極不順眼,長得太難看的,也不順眼。
他懶得理睬這個意圖明顯的男人,對方卻熱絡得很,眼睛不時地往酒壇子瞟,吃了閉門羹也似乎並不覺得尷尬,繼續說道:“實不相瞞,叔叔是個好酒之人,說酒中餓鬼也不為過了,剛才聞見酒香肚子裏的酒蟲就饞得不行了,小兄弟要是不想喝,能否割愛?價錢都好商量。”
明眼人都瞧的出此人那點小心思,隻是大家顧著體麵,彼此心照不宣沒人開口破氣氛,當下社會的人情世故就是這樣,畢竟還是缺少不管立場仗義執言的爽快人。
林立這回連頭都懶得扭了,斜著眼睛瞥過去,冷聲問道:“你是誰叔叔?”
他十分討厭這種拿年紀攀關係的行徑,或許是在修真界待久了的緣故,達者為先的觀念根深蒂固。
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長百歲。
甘心叫周文栝一聲叔,那是因為跟周清竹平輩,且對這姑娘印象不錯,現在隨便來個臭魚爛蝦米,開口就自稱是他叔叔,林立忍不了。
“這個,小兄弟,看你最多十幾歲,我這四十好幾的人當你叔叔,想必不過分吧?”中年男人說著抹了一把半禿的地中海發型,“雖然叔叔長得顯年輕……”“滾!”林立聲調裏徹底沒了溫度。
“年輕人,勸你好好說話。”此時中年人背後突兀走出一個人,語氣很嘶啞,帶著濃濃的警告與戾氣。
陽群芳可不能讓自己的男人在自己說了算的地方受氣,當即便想起身說些什麽,但剛剛意動,林立便伸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繼而側過臉,終於肯拿正眼看人,不過看的是地中海男人背後的修士,輕淡問道:“大澤山來的?”
那人的出現相當詭異,先前所有人都看著了,地中海孑然一身站在那裏,身後並沒有站著誰,但當話音響起的時候,那人就站到那個地方了。
或許再次很多凡人都無法看清,林立卻看得真真切切,這家夥,原本猶如一道影子,附在中年男人背上,出現時,便脫離男人的背部,從平麵的影子變成立體的人。
已知的修真秘法裏,與之相似度最高的,當屬大澤山潛影宗的影靈術,可將軀體化作介乎肉身與靈體之間的特殊存在,幾乎能無視所有法術與兵器的攻擊,藏匿防禦皆為上等,無比玄妙。
“我還說小子為何如此狂妄,敢情是個修真者,不過遇上老夫,你應當明白你我的差距,對付普通凡人,你那點修為的確可以跋扈,在老夫麵前,有點不夠看。”影子裏的人輕慢說道,自視甚高。
他有這樣的資本,整座廳室中的華夏修真者,境界最高是化神初期,而他之前躲在影子裏,避開了林立的神識查探,此時出場,滿載著驚豔全場的光環——化神中期。更何況他來自炎黃大地最神秘的潛影宗,輪單挑,場間興許沒有任何人能是他一合之敵。
技壓群雄,自然傲視群雄。
“小兄弟,叔叔是好意跟你商量,可沒想著要拿高手來嚇唬你,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把這酒低價折給叔叔?”地中海男人其實對身後之人現身頗為不悅,本來是打算留作底牌放到之後那場重頭戲再亮出來的,不過這家夥一向特立獨行十分乖僻,又是家中最強大的供奉,自己的地位根本不敢對之大聲相向,隻好順水推舟,就著身後之人的氣勢狐假虎威一把。
話語雖然依舊很客氣,卻明顯地變了味,剛才是好商好量求酒,現在就是要求林立低價折給他了,嘴臉變得讓人不齒。
但還是沒有誰站出來替林立說話,隻是竊竊私語的動靜變大了,許多人認出這個地中海的來頭,認定年輕人這個虧吃定了。
林立蘊著幾絲真元入耳,屏蔽了周遭雜七雜八的聲音,鬆開陽群芳的肩膀緩緩起身,凝視著那抹朦朧的人影,沉聲道:“你覺得,你真看出了我的實力嗎?”
呼~
清風拂過近千平的寬闊廳室,林立刻意壓製著氣勢,免得狂風吹亂陽群芳精心的布置,不過氣勢並未受到影響,懂行的人自然看得明白這輕描淡寫的一陣風裏,帶著何等強悍的壓迫。
潛影宗的老者毫無預兆地後退出十幾米,剛才他也同樣放出了氣勢,與林立對轟,想象中是摧枯拉朽的碾壓,現實卻是自己的氣勢被清風拂楊柳的吹散,對拚輸得一塌糊塗。收斂起所有輕慢心思,卸掉遮掩身形的影子,老者眼神深沉地盯著林立:“化神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