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鳳頭釵
遼闊的原野間,人群的騷動越演越烈,幾百雙眼睛都緊緊盯著一處,那裏黃裙姑娘似玉生香更勝雪月風花,那裏光頭男人腳掌平蹲像在拉翔猥瑣至極。
“娘的!這麽跟沐妹妹說話,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要不是打不過他,老子真想生撕了他!”
“齊老,待會兒找這小子挑戰,往死了弄,我聽說第三輪開始就允許生死戰了。”
“少爺不妥,生死戰對那些散修無所謂,本來就是無根飄萍,可這林立乃是離陽大師的親傳弟子,龍虎山掌教都是他師侄,弄死了,照離陽大師和整座天師府古來護短的作風,咱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靠!來頭真這麽唬人?”
“不是唬人,少爺以後還是盡可能避免與林立交惡吧,就算不得已,也別處成死敵,此子將來恐怕有跟周寒衣競爭天師之位的勢頭。”
“但我好想咬死他啊!那不弄死弄殘行不行?”
被稱作齊老的老者拂須沉吟良久,道:“龍虎山心比天高,弟子在外隻要不死不毀修為,受欺負他們倒是從不過問,隻是……老朽不是他的對手啊……”
類似的對話還在許多地方進行,眾人對林立的印象一時間都爛透了,或是護花心切,或是從沐紫川主動靠近林立的行為上看到了巨大危機,總之,都看林立很不順眼。
“沐紫川隻能是我的。”
昨日住在勃天盛七樓的盲眼青年木訥出聲。
幼稚青年笑嘻嘻說道:“三哥你還真是眼盲心不盲,沐紫川天下一等一的姿色,配你簡直綽綽有餘了。”
盲眼青年麵無表情的笑了,單純的彎起嘴,讓人知道他是在笑又看不出這是個笑容,很詭異的表情。
“我看上的女人又怎麽會差,林立若敢動沐紫川的念頭,我讓他死無全屍。”他說道。
幼稚青年始終望著一男一女、一蹲一站對峙的方向,喃喃道:“可現在看起來,是你的沐紫川非要往林立身上湊,人家都不稀得鳥她來著~”
“那他就更該死了。”
盲眼青年聲線瞬間從死水微瀾變成森寒冰冷。
同伴做出誇張模樣,眉頭高高拱起,二十四歲孩童心性卻已經有了深深的抬頭紋,說道:“那人家是動了心思也該死,不動心思也該死?”
盲眼青年聲線又變回沒多少起伏的無趣呆板,道:“這可能就是凡人說的紅顏禍水,他看得上沐紫川,叫不知天高地厚,看不上,豈不是嘲笑我挑女人的眼光不行?”
幼稚青年小聲嘀咕:“你他嗎眼光本來就奇差!”
……
……
處境最忐忑的應當便是陽群芳了,一邊是自小相識的姐妹,一邊是人生的初戀以及現任,可眼前的場麵,始終瞧不出半點好來。
沐紫川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了,打懂事開始就鮮少對男生露出笑臉,高傲得跟白天鵝差不多,屬於典型的外熱內冷,偶爾主動找男生說話,腦子裏打的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主意。
林立則更無需多言,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對眼前世所罕見的美女沒好感,一絲一毫也沒有,甚至有點想打人。
陽群芳心思複雜地起身,麵向黃裙女生,問道:“沐姐姐,你之前認識我們家林立嗎?”
沐紫川黛眉微蹙,似乎因她對林立十足親昵的稱呼有些不喜歡,但情緒收斂得極好,旋即又是春風拂過芙蓉麵,柔聲道:“陽陽,你可不要誤會,我隻是想借你的男朋友用一下,就一下下,可以嗎?”
陽群芳思索起來,大大咧咧並不一定代表蠢,相反,她一直沒少被人誇過冰雪聰明。猶記得小時候,姓沐的姐姐清高冷傲,鮮有與男生說話也每每都是為了整蠱,但畢竟隻是些無傷大雅的小小惡趣味。
陽群芳對沐紫川有個很妥帖的定義,便是對親近人好,對陌生人不算壞,卻也絕對不能稱得上善良——這個定義是她五歲那年給沐紫川的,用到十二歲自己出國,也沒有分毫變更,大抵便是所謂一個人的本質了。
所以陽群芳內心有著糾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又時過境遷人心易變,她並不能確定,七年後的再度相逢,這位姐姐還是像童年那般懂得分寸,或者不十分惡毒。
“我做不了林立的主,沐姐姐要借,還是問林立比較好。”這是她思索過後的答案,尊重林立的立場,也委婉地表達自己其實不是特別願意答應。
從華夏各地而來的大少們情緒逐漸精彩,先是公認的女神主動靠近林立不知作何打算,接著又是陽家的小公舉站出來護食兒,據說這倆姑娘小時候感情非常好,不曾想有朝一日,會為了某個男人產生了不那麽刺鼻的硝煙味。
不管怎麽說,林立的豔福實在不淺了,三個人的電影,旁邊還有兩個沒入戲的妹子,在這些見慣了環肥燕瘦的少爺公子哥眼裏,亦是不可多見的秋水伊人。
“這他嗎的是韋小寶轉世吧?”
“呃~希望沐小姐對林立不是那個意思,不然能把我羨慕死。”
“是真的牛掰,老子都有點佩服他了!”
“不過講道理啊,這林立出了脾氣臭點,跟沐小姐還是挺登對兒的。”
“閉上你丫的臭嘴!”
群口不肯消停,鬧哄哄之間,林立放下那碗靈茶,懶散站了起來,舍不得陽群芳夾在發小跟戀人中間左右為難。
至於沐紫川,盡管猜不到這女人葫蘆裏賣的補藥還是毒藥,他都接了。
“放著久別的兒時姐妹不敘舊,卻要跟我說話,想必是相當重要的事?”他並不掩飾自己的譏諷,或許缺了些風度,但風度紳士原本也不是他追求的東西。
黃裙美人不改滿麵光彩照人的溫暖笑意,說道:“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事,嗯,應該說對你可能不打緊,對我來說很重要。”說話間,她柔荑掌心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根簪子,“你先收下它。”
林立不怎麽尊重地瞟了兩眼,很普通的簪子,純銀打底五彩鏤花,實在瞧不出出奇之處,城裏隨便找個飾品鋪子給一千塊錢,打出來的恐怕都比這個漂亮。至於靈氣,完全沒有。
他拿過那支簪子:“然後呢?”
“然後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聽我指揮把手張開。”黃裙少女天真爛漫道。
林立皺眉,還是照做了,兩條手臂展開,本想再問句然後呢,冷不丁的,便是一朵溫香入懷,是昆侖山著名的小丁香的清淡味道。
他眉頭皺得更緊,打算動手推開,一襲杏黃羅裙便非常有先見地自己離開了。
“什麽意思?”林立低聲問道,黑亮眸子裏沒有被撩撥的飄忽,冰冰涼涼的光芒倒是漸漸凸顯。
沐紫川含羞帶笑地轉身,並沒有告訴他什麽意思,微風輕揚中嫋嫋娜娜回到人群裏,跟老人和青年將官輕聲說了幾句,那名年輕少將便拿起電喇叭,宣布第二大輪的四場篩選開始。
……
……
“你和沐姐姐認識嗎?”陽群芳問道,有些吃味。
“不認識。”
林立答道,翻轉過手掌看著那支花葉鳳頭釵,思索而無果:“我不知道她送我華簪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抱我,但總覺得不安好心。”
陽群芳自然是相信他的,如水眸子深深望向曾經相識的那道明媚黃裙。
丹朱仿佛看透一切,笑悠悠說道:“是不是感覺不爽,被個女人處處占盡先機,暗著交鋒就落了下風,明麵上的對壘,怕是也夠嗆。”
“你知道她打什麽算盤?”
林立摟著陽群芳安撫小女朋友的心情,凝眉看著丹朱。
後者搖晃著碗裏漸涼的茶水,說道:“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猜,這個女娃娃很不簡單!我就是鬧不明白,你這半年大半時間都跟我待在一塊兒,貌似也沒得罪過昆侖山和京都的誰誰誰,她怎麽就能這麽歹毒?”
林立沒有陪他賣關子的閑情雅致:“到底怎麽個說法?”丹朱偏偏要故弄玄虛到底,碗抖得弧度更大了,茶水幾乎要傾灑出來:“你倒不用太敏感,殺不了人也誅不了心,最多就能惡心惡心你,總之以後多留神就是了。寧招小人幾百別惹女人一個,特別是這麽漂亮的女人,那心思歹毒起來,雖然不能個個都有青雲家這個娃娃機敏善思,但說不準天時地利人和全在人家那邊,弄不死你也讓你脫層皮。”
另一邊,精神身體健朗的軍部顯赫老人無奈笑著,打心眼兒裏喜歡沐紫川,當親孫女似的疼,看著她任性也不舍得責備,隻是和藹說道:“你這孩子啊,人家怎麽惹你不高興了,你要這麽整人家?”
青年將官人高一米八八,器宇軒昂,道:“鳳頭釵,釵頭鳳,妹妹要讓林立變成所有人的情敵不成?”
黃裙少女笑靨如花:“不是每個人都像哥哥這般學識淵博的,此地除卻異國勢力,有整整一百二十家名門少爺,能從鳳頭釵裏推敲出隱意的,最多八十,林立聽說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大概連他自己現在都還沒琢磨清醒,不過也夠了,幾十家勢力的鷹犬群起而攻,混亂中刀槍無眼,他死在涿鹿龍虎山也無處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