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一夜京都亂
京都絕對是全華夏最太平的城池，朝廷治轄，再猖狂的人抑或再顯赫的家世，都不可能有勇氣在皇城根兒下胡作非為——至少表麵如此。
林立做了，公眾場所當著許多人的麵殺了一條性命，並且被殺的人來頭大得比殺人這件事情本身還嚇人。
楚荷虛弱無力地坐在後麵的沙發上，也是因這一幕流淌了滿目的驚駭。
他相信林立手頭一定有命案，但畢竟從未見過，過往的二十七年，也從來沒有人死在她麵前，以暴力的方式。
住客和服務員瘋也似的逃了出去，警察在隨後不久趕到，以高效率驅散了群眾，裏三層外三層將酒店包圍，連隻蒼蠅也未必飛的出去。
接著便是大喇叭喊話，大概出動了一整座片區警局的警務人員，人頭攢動上百人，個個荷槍實彈對準酒店任何一個出口，嚴陣以待。
林立思忖片刻，還是將楚荷放在了背上，跟在沐靈邰身後，徐林在側，四人緩步來到酒店門口，並未反抗與警察發生惡鬥，很快被上了手銬塞進警車裏帶走。
出事時震驚，事了時簡單。
那些住客與服務業都還有些沒緩過神來，一輛輛警車已經成行消失在視線盡頭。
大廳裏沒了腦袋橫死的一具屍身，表明了剛才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並不是某種幻覺作祟。
服務員們接到上司安排，忍著惡心去收拾殘局，剛艱難走到屍體旁，門外又風風火火衝進來一票人，繼而沉默似鐵地將屍體帶走了。
自然沒人敢插話過問，不過沒了屍體血跡並不多，清理起來就簡單方便了。
“這是個怪物嗎？”
惶惶間，服務員看著被林立拿腳跺成粉末的地磚及滿地的裂紋，感到匪夷所思。
客人們不願意在剛死了人的地方多待，還沒開房的扭頭就走，已經開房的也趕緊退掉溜之大吉，經理忙慌慌地給老板打電話報告請示，得到的指令是全體員工帶薪休假，酒店就此停業整頓順便裝修，等風頭過了再做打算。
服務行業裏混了將近十年，經理能從電話裏老板的語氣聽出來，此次的事件必然不簡單，起碼不會是一起普通的泄憤殺人，牽涉甚廣，於是這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店連夜打烊，員工成對結伴離開。
風波暫時算是平息，但惡劣的轟動，天亮以後大概會發酵得更厲害。
林立等人到了局子裏倒沒受到凶狠對待，顯然，緣由是沐靈邰的兩重身份。
三月份便早早開了空調的休息室裏，徐林低著頭像是認錯的孩子：“讓師父失望了，他們在我的飲料裏下了藥，我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林立此時怒意已然偃息，道：“也是我大意了，料著你渾身本事，逛到哪兒也出不了意外，沒曾想那撥人做事細致入微，知道你實力在師兄弟裏最高，醫術藥理卻還沒登堂入室，見縫插針你不躺也得躺。”
徐林憋著滿腹歉疚麵對牆角不再言語，楚荷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不用人扶著也能穩坐，思忖道：“事發地在鬧市區，影響恐怕小不了，沐少將或者可以保住我們的命，但朝廷怎麽向民眾給出合理的解釋？”
她是俗世中人，考慮的便是俗世間的事，比起道門屈指可數的幾條鐵律禁令，凡間的繁冗法律沒人可以踐踏。
“媒體握在朝廷手裏，輿論走向不必過慮，這年頭替死鬼也不難找。”
林立開口寬慰道，比起平撫民眾們的好奇和情緒，他比較在意的反倒是與九老會有牽連的那些個家族勢力。其中最值得重視的，當然是被他跺碎腦袋那個衙內背後的岑家。
但其實他的擔心也沒有表情所顯示的那麽嚴重，九老會找茬在先，憑著天師府護犢子的做派，加上沐靈邰自身的能量，要定住風波想想大抵不至於舉步維艱，隻是麵子上畢竟不好表現得太過隨意。
沐靈邰在分區的局長陪同下回到休息室，那名局長對三人說道：“在押犯人裏剛好有個跟林公子模樣相似的，化化妝把臉弄髒，明天就押上刑場槍決。至於楚小姐和徐先生，與案情無關大可以置身事外。”他望了望高大的沐靈邰，又道：“沐少將身份敏感，捏個假身份對外宣稱判成從犯無期徒刑，足以平民憤，隻是近些時間各位還是盡量少露臉比較好，尤其是林公子。”
沐靈邰平常本來就不怎麽顯露於人前，自然不用叮囑，而林立的背景是世代從商的闊少。
“明白，有勞了。”
林立向其點首致謝。
那位局長沒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休息室，幾人則是戴上口罩由兩名警員領著，從後門乘車秘密離開。
林立他們原來的酒店是住不了了，車子直接將他們和沐靈邰送到郊野，然後便是上午那位司機來接，回到了軍營。
單獨對完口風統一說辭，沐靈邰與林立出來，對楚荷和徐林苦笑說道：“本來想好生款待幾位，請幾位吃些好的，但現在像是不太方便，不嫌棄的話就在營地裏搭篝火，串點燒烤怎麽樣？”
……
燒烤加啤酒，喝到將近淩晨才散場，三人便先在營地的空房住下，彼時楚荷已經沉沉進入夢鄉，手機很會挑時候地響起。
不出意料，是龍虎山那個並不特殊的座機號碼。
“消息傳得還真是快，才幾個小時，就傳到掌教那裏了。”林立出門到廣場上坐下，先入為主的以為那邊的人是掌教天師。
“師尊已經睡下很久了。”傳來的卻是周寒衣的聲音。
林立笑了笑，道：“那是你好奇師爺爺我的事，還是天師府好奇？”
周寒衣答道：“自然是師尊和武威院那邊好奇了，你現在是龍虎山在俗世間名氣最大的人，一舉一動代表的不單單是林氏集團，如今整個道門都盼著龍虎山答疑解惑。師尊站在你那邊，但你也要給我們透個底。”
“你問我答。”林立道。
“在京都你是不是大庭廣眾殺了人，而且是個凡人？”周寒衣道。
“是。”
“那麽也確實是岑氏的公子了？”
“不錯。”
“起因呢？”
林立如實道來：“我上龍虎山前在俗世中收了幾個身懷靈根的弟子，昨天是送小徒弟來沐家少爺麾下當兵的，出了些紕漏，讓九老會的人給綁走了。”
手機裏頭沉默了須臾，繼而又傳出問題：“九老會跟你積怨已久，這個不是什麽秘密，那他們綁走你的徒弟，目的是什麽？威脅或者報複？”
這時便到了林立與沐靈邰統一口風的內容，知曉內情的岑家少爺一批人，通通已經見了閻王，所以現在是死無對證，他們說什麽便是什麽。
但不能隨便說，這個回答決定了很多方麵的結果。
林立開始扯謊：“報複，救到我徒弟的時候，一條命基本全沒了，剩副肉身空殼，費盡了手段才救回來，晚半刻就往生極樂了。”
周寒衣說道：“所以是九老會妄動幹戈在前，你頂多是以牙還牙，可以這麽解讀對麽？”
“對。”
“那好，我的問題問完了，你有沒有什麽要問我的？沒有就早些睡吧。”
“問的倒是沒有，不過有個秘密想透露給你聽。”
“何事？”
“北海劍宗，說穿了就是須彌山，那年從我這兒駝走的石墓開了，外界流傳自以為是機密的消息有點不對，墓裏並不是什麽都沒有。”
“他們想讓你當替罪羊，自己偷摸著得好處？”
“大概是這麽個意思。”林立將北海劍宗雇傭船隊秘密搜刮石材的事，悉數講述給周寒衣，也便是要他轉達到天師府幾位主事的那裏去，雖然明麵上的鬥爭天師府必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提前有個準備，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江陰城那座千年老山就是他站出來說話最堅實的後盾。
……
……
翌日，索然無事的清晨。
林立等人暫住的房間遠離訓練場，非常僻靜，不受那些早起喊口號的兵士打擾，到九點鍾沐靈邰來敲門，才從屋裏出來。而楚荷大補過剩，仍然在睡眠中消化養分，看那勢頭約莫真是要睡到下午甚至晚上。
“你可真能折騰。”
沐靈邰見林立獨自出來，再聯想昨日的情景，想歪了，開了個無傷大雅的葷玩笑。
林立低頭發笑也不去解釋，望著他身後空空如也的地方，心裏有些沒著落，問道：“已經跟新兵上訓練場了麽？”
“還沒有，先讓他自己去領衣服了，相關的入伍流程也差不多都齊全，隻不過看昨天情況特殊，留了點時間給你們師徒正經道個別，等午後訓練開始，他再正式加入進去。”沐靈邰說完，徐林也從某個方向跑過來了，身上仍然是普通的便裝，手裏則拎著兩套訓練時候穿的作短袖戰服。
“咦，楚荷姐呢？”
“睡著呢。”
“哇師父您這，也稍微節製一點吧，楚荷姐怎麽說也還是個凡人，您身強力建這麽放縱，可別過度啊！”
“滾犢子。”林立嗬斥一記，暗忖現代人的心可真髒，動不動就往那方麵想。收了玩笑的念頭他看著幺徒弟問道：“緊不緊張？忐不忐忑？”
“沒有。”
徐林搖搖頭，他雖然不帶胡亂狂妄的壞毛病，但修真者的身份還是讓他自視甚高，潛意識裏他就把所謂的軍訓當成了小孩子過家家。
林立問沐靈邰：“方不方便帶我們先去瞧瞧你手下的兵訓練？”
“當然方便。”
沐靈邰不作多想，便帶著這對師徒去往訓練場，半晌午觀看下來，徐林愈發感到輕鬆。很快到了午飯時間，跟著沐靈邰吃完幹部級別的夥食，徐林便回去換好了一身迷彩短袖過來，接著他就要正式加入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