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半路殺出個美少女
是夜。
林立獨自回到鄧家的別院,傭人們已經收拾好睡下了,於是他給自己搬了張藤椅到後院泳池邊躺著,塞了耳機在耳朵裏,打開音樂播放軟件聽起歌兒來,偽文青的模樣。
氣溫褪去白天的焦躁,溫柔許多,挨著一池涼水,又恰有微風自小黃山方向拂來,實是個不要太愜意的納涼好地方。
“誰能告訴我,有沒有這樣的筆,能畫出一雙雙不流淚的眼睛……”
那張藤椅是老人式的,林立半睡著平躺,指尖隨著傳進雙耳的音樂,律動敲著扶手,那動作,騷得很。
眼下是鄧荼蘼展現勤快的機會,幫襯著突遭噩耗的殷二小姐跑東跑西忙裏忙外,儼然一派殷家鐵女婿的架勢,還不知道要忙到幾時才能歇下來回自己的窩。林立便將蕭破軍和餘思秋叫過來,要吩咐些事情。
“你還喜歡聽這麽老的歌。”餘思秋望著那張便攜的小茶幾,被拔掉耳機開成外放的手機一曲未完,一部偵探類古裝劇的主題歌,算來已經有大約三十年了,剛出的時候,如今隻手按倒商城殷家的林家大少那會兒都還沒出生。
“懷舊比較有逼格。”
林立笑著解釋,有些搪塞的意味,起身進屋取出厚厚一摞打印有字的A4紙。
就是這些普通場間的紙張,賣廢品可能隻值幾塊錢,卻象征著小半個殷家足以嚇死人的資產。
蕭破軍殺手出身,不精於生意場上的東西,但也知道這疊紙張的重量,拿起擺在最上麵的一張瀏覽兩眼,再目測了餘下紙張的厚度,問道:“你每天坐在家裏不動,就有這麽大的收獲?”
林立隨意道:“鄧荼蘼這回出了大力氣,可以多分給鄧家一點甜頭。”
“你準備收網了?”蕭破軍又問道。
林立轉頭看向微風吹來的那邊,帶笑道:“等殷家那條老狗伸腿瞪眼嗚呼歸天,你們就拿著這些東西去憑吊,記得穿正式點。”
“亭雲私廚那邊消息傳開了,說殷家老頭平時身子不錯,忽然暴斃誰都知道有問題。”蕭破軍認為眼前少年不會連這麽低等的紕漏都算不到,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林立無辜地聳聳肩,道:“這還真沒啥問題,殷家人祖傳的短命,能活到六十幾都算運氣了,再者我可什麽手腳也沒做過,隻能說他該死,偌大個家族打理得順風順水,結果自己家裏一畝三分地卻照料不好。”
麒麟幫紅花雙棍兩位大人對視著交換了眼神,不再置喙,收拾好桌麵幾百張合同紙默默離開。
繼續躺藤椅上悠哉悠哉聽小曲兒,林立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般無所事事的生活,舒緩地闔著眸子,微光透過眼皮暈染開一重溫暖光明的世界。
快要結束了,隻等殷南庚去死,蕭破軍與餘思秋立馬便會帶走殷家很大一塊資產,而殷子衡也會很快登臨家主之位,屆時,風光了六百多年的這號老派望族,就是林家門前的一條狗。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林立其實不敢給自己戴這種高帽子,因為驕兵必敗,但回顧著兩個月餘一步步將商城幾百年無人撼動的豪族逼上絕路,他還是忍不住有點飄飄然。
細數各處布局進攻,不簡單卻也絕對不是很難,於是林立陡然湧出一股危機感。
——迄今為止,林立接受到的所有阻力,都隻源自於殷家內部。
這就很有意思了,殷家是多麽流油的一塊肥肉,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卻沒有誰站住來趁火打劫,難道這年頭的人,都這麽安分守己?
……
……
風兒越刮越響,這個夜晚聽上去不那麽寧靜,天上月亮逐漸晦朔,烏雲漸重,有要下雨的征兆。
那座文人騷客頗愛的小黃山下,燈火通明,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午夜子時。
京都來的姓金的老神醫定論,殷南庚至多隻能活到這個點,而林立望氣之後的結論也差不離,估摸著,蕭破軍和餘思秋完成任務的電話,就快打過來了。
於是林大少繼續無所事事躺在池邊,閉眼等待,傳來的或許會是好消息,也大抵可能是預料之外的不是驚喜的消息。
越到最後越不能放鬆警惕,否則很容易善始不善終,這點道理他還是了然的。
果然,不出兩分鍾蕭破軍的電話就來了,語氣並不輕鬆:“我們等到十二點整點進去的,殷南庚沒有死,來了個異常漂亮的女人,聽口音是京城人,給老頭喂了顆藥就讓他起死回生了,你最好過來看看。”
“行,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把那些合同全都撒在了殷南庚麵前,剛剛活過來的老頭臉色很差,我們隻能做到這步了。”蕭破軍說道。
“撤吧。”
林立囑咐著便準備掛電話,意外到底還是發生了,別的都是後話,再在殷家的地盤待著,那老狗娘養的恐怕回過神來會對紅花雙棍不利。
然而電話還沒來得及掛,那邊就傳出來一個不友善且有些耳熟的女人語音。
“通風報信通完了?那就先請回去做客吧,老爺子剛轉危為安,急著走成何體統?”
沒有打鬥的動靜,顯然,能拿出回生丹藥的修真者,蕭破軍和餘思秋兩個暗勁期武者,沒有反抗的餘地。
手機還放在臉畔,蒙蒙如霧的月色光照下,林立眼眸輕輕的眯成線,睫毛輕長處似有霜意:
“他們兩個,有一個出了事,殷家必定覆滅,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商州城!”
不管那邊電話有沒有人聽,林立沒什麽創意的威脅說出去了,人也轉瞬出了鄧家別院,星移訣毫無保留,幾乎隻是兩個呼吸,他已經站在了小黃山腳下那座磅礴大氣的庭院門外。
院子大門敞開著,滿院的枇杷樹,中央是一方活水養育的水池,魚兒烏龜蚌殼生靈氣息活現,池子周圍站的全是麵目冷峻機器一般的羅馬鬥士,個個精壯如牛。
蕭破軍和餘思秋自然不見了。
“刀!”
不多嗶嗶,銀白利刃天九衝破空間浮現於林立身側,帶著空氣爆炸時的薄霧,犀利殺伐之意流轉。
這把刀並未藏在儲物護腕當中,因為遇上緊迫的戰鬥取出來太麻煩,所以從某個時間段開始,它一直就在林立身旁的虛實空間罅隙內。
刀刃入掌心,林立便徑直紮進了人堆,那些曾與野獸搶命的凶悍男子,也都帶著稱手的武器圍攏過來,煞氣騰騰。
他們始終不曾有過畏懼的情感,哪怕這是個能憑空變出把刀的怪物,或者在他們眼裏,華夏麵孔的年輕人與鬥獸場的猛獸並無差別,都能要自己的命,唯一能保命的做法,便是殺掉對方。
……
林立負了傷,挺嚴重,肩膀被刀子刮出了白骨,後背更是破了洞,入注鮮血汩汩往外冒。他的對手們當然付出了更慘的代價,沒有一條活口留下,院裏遍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的死得還算安詳,大多數則在天九刀下滿目全非。
“林公子好魄力,不違背道門鐵律,竟然忍傷去與一群凡人鬥力,實在叫我欽佩不已。”
涓涓好聽的聲音從內庭飄然流淌出來,聲音之後,是道翩躚柔美至極的倩影,穿著淡紫羅裙,容貌可稱國色天香。
倒不是陌生人,早在涿鹿城郊野,林立便見過此女,也料到大概有外來勢力在最後關頭橫插一腳,但當看到不速之客居然是京都沐家的天之驕女時,還是多少會有些訝異。
帝都侯門眾多,有人說那是縮小的華夏,其實並不誇張,能在其中屹立的門閥,壓根兒不屑與外地的所謂豪門望族相比,殷家雖說家大業大,乃是老牌的四大家族之一,但利益應當不被沐家看入法眼才對。
沐紫川前來,恐怕為的是私人恩怨,恰好有縫兒可以插針罷了。
林立調動黃帝外經的真元恢複著傷勢,冷笑道:“修士不準插手凡間事務,我可不敢隨便犯禁,倒是沐大小姐,作風未免豪放過頭。”
他早知道有修真者在場,這才運轉周天功與那些個不要命的羅馬奴隸硬拚功夫,就連化神期本來強橫的護體真元都主動撤了,就是避免予人話柄。
而沐紫川好像沒有類似的顧忌。
“不豪放呢,紫川此次下山可不是自作主張,受了師命解救世人來著。”長得十分清純的紫裙女子笑容依舊透著暖人心脾的溫婉,隻是林立能從她眸子底下感受到一抹譏誚,很有惡意的譏誚。
“殷南庚天人五衰,本就壽數將盡,你拿顆大還丹來逆天改命,算哪門子解救世人?”
“林公子說得不對呢,我看過了,殷家主可並非壽元已盡才彰顯枯兆,而是中了曼陀羅的劇毒,我輩修士撥亂反正,救下命不該絕之人,何來逆天改命一說?”
沐紫川說完這句話,眼底的譏諷顏色更濃。
林立心頭一突,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殷傲,興許隻是機緣巧合讓人鑽了空子,但那種概率極小極小,幾乎沒有可能將殷傲的幹係從中撇清。而當殷傲從內庭走出,站到沐紫川身旁兩尺的位置時,他的嫌疑基本可以坐定。
沐紫川說道:“殷家剛向昆侖山捐了六千萬元的香火,昆侖山出枚丹藥替殷家主療毒,想必說到哪裏都不會有口舌是非。”她還拿出張墨跡新鮮的支票在林立麵前晃悠了兩下,轉而微笑著問殷傲:“殷先生,您說紫川的道理能否論通?”
殷傲深沉著臉色,猶豫半瞬,應道:“論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