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海底渡劫
將顧城的住處安頓好，林立獨身一人回到海灣區域的酒店，奈何臨走時忘記跟前台打招呼，等他走到門口，才發現酒店也如附近其餘的店麵一樣歇了業。
這下子，林大少成了無處可去的遊魂野鬼。
他隻好漫無目的且孤獨的圍著沿海公路閑逛，風愈發狂躁了，街道間許多零碎物件被吹得亂飛，寂靜中尋不著半個人影，那氛圍，真好似美國喪屍片裏的世界末日一般，不過倒也透著另一種清靜。
總歸，靠海岸處的風景還是不錯的。
晚來烏雲壓頂，光線殆盡，整條街黑得濃鬱，林立再度褪掉衣物，順著沙灘鑽進水裏，來到昨夜打坐的地方。
幾隻龜妖仍然被囚禁於石崖的法陣之中，靈智初開的巨大鯨魚，也依舊盡忠職守盤旋在附近，大概認了個臉熟，這次它對林立沒有露出那麽強烈的敵意和食欲。
鎮定盤腿坐下，林立熟稔進入冥想狀態，前半夜留有幾分警惕防範，發現最後大鯨魚和老烏龜又和昨夜一樣都睡著了，便收斂了些忌憚，全心壓製氣海內逐漸不肯聽話的磅礴真元。
說來黃帝外經不愧為上古頂級功法，被四千米的深海水壓鎮了兩晚，卻竟然有些開始適應，效果已不複最初那般顯而易見。
當真元悉數化為霧氣，嫋嫋由脊柱升騰至靈台，便是化神之後全新的一重大境界。
林立期待那個境界很久了，域外是他就是渡劫期，所以十分清楚那個境界所象征的力量，也始終頑固的認為，隻有真元吹過識海，才能算作真正的高手強者。
但，時機未到，現在還不行。
他最明白自己眼下是個什麽樣的處境，盯著他的眼睛太多，即使渡天劫，也隻能做到不動聲色瞞天過海，否則，便等於主動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從來隻有林大少趁敵人腎虛而入，他絕不會將渡劫時脆弱的自身暴露，所以他必須忍耐，並且等待。
海底的夜間時光無甚可談，隻是真元愈發喧沸，氣海像極了一口裝著煮開了稀粥的大鍋，林立花去了更多時間鎮壓抑製，到天明時，維持金龜訣運轉基本隻能耗去氣海內的十分之一，隻自然是好事，意味著真元更加純厚，不過也意味著渡劫前的時間，會更加難熬。
“人類小子，天都亮了你還不出去？”老龜妖睡醒，見林立扔在崖底打坐，出聲問道。
“岸上的人都避台風去了，我的隨從也在城裏，今明兩天都不用回去。”林立答道。
老烏龜說道：“老夫看得清楚，你這副人類的身軀，在海底可扛不住，不停不歇運轉你那護身法術，得耗去不少真元，渡劫前做這種事可不劃算。”
“無妨。”
林立懶得跟它解釋那麽多，他反倒希望能多消耗些真元，那樣他壓製起來還能少費些力氣，可惜黃帝外經鑄就的氣海實在太經得起折騰，幾乎每個時辰可見地自動將真元凝練得更渾厚一些。
……
日子悠悠不覺地便又過去一日時光，深海依然平靜，海麵上估計卻是風雨交加掀波引瀾。
“天氣預報上說，明天台風便會登陸。”
幽暗中林立心中做著盤算，其實氣象局的預測並不準確，以他的感應和前些天的形象推演，被命名為帕瓦的台風，約莫是在後天來臨。
他取出儲物護腕中的一個紫色瓷瓶，倒了粒丹丸在手上，真元緩緩將其暈開，吸入體內。
從離陽長老那裏得到黑變法器鼎後，他就開始著手為渡劫做準備，因為根本不需要猜，他的天劫一定比普通修士渡劫來得凶猛，前期的工作不周到不行，而此時吃的這枚時金身丹，徐圖緩進地給予肉身短暫的韌性加持。
吸淨藥力，他從淤泥裏立足起身，吐去身體內一口濁氣，眼神明亮，邁步在這海底扛著萬鈞水壓，動了起來。
起初隻是以肉身氣力奔跑，速度極慢，宛如蝸牛爬行，漸漸地，腳部湧入了真元，速度提上去幾分，直到與普通人陸地上快跑的速度無異。
藥力在這種近乎壓榨的運動中加劇了滲透效率，肉身有明顯被強化的感覺。
“不夠啊~”
四個時辰後林立停住步伐，腳腕過度運用有些抽筋。
“速度得再往上提。”
沒有屬性的本真真元潤養著身體各處，緩解疲勞之後，他繼續在海底撒了歡的狂奔。
自然不是為了消磨時間在做無謂的瞎折騰，而是域外時從逍遙仙宗學來的修真界各位先賢前輩們的寶貴經驗，天雷這種東西，傻子才去硬抗，能憑身法避開的當然要躲掉，剩下躲不掉的才用預先準備好的方法去抵禦。
海底下行動困難，林立也從來沒放棄過這種想法。
努力總歸是有回報的，沒命地狂奔了十個時辰，大約是海上第二天正午，他跑動時能夠帶起激烈的水浪，已經勉強比得上在陸地上運用真元奔跑的速度，隻能看見一道殘影。
但這在他看來，也還是不夠。
神識自觀，氣海內真元被折騰沒了半數。
“嗎的，再來發猛的！”
林立咬咬牙，十倍於往常的真元灌入足底，蓄好勢，嗖地如離弦箭矢般穿了出去，一奔，便奔出了七百多米。
這七百米全是下坡路，越往前，便越水深，此刻他來到了海底六千米的深度，水壓沉重得連金龜訣的光芒也黯淡了些許，意味著他該往回走了。
然而林立卻不合時宜冒出個大膽的念頭。
……
……
了無生趣的海底，時間的存在感微乎其微，不過對於修士而言，影響並不大。
“人類小子，你這是要作甚？”
又十數個時辰後，林立回到石崖底部的位置，吸收兩粒丹藥，便仰麵朝著上方，周圍一股危險的氣息蕩漾開來，驚得那位老邁的烏龜妖將丟了幾天以來習慣流露的憊懶，緊張問道。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它如何辨不出，那是修士渡劫引雷的預兆？
可問題是，林立在海底瞎蹦躂這兩天，雖然完全適應了深海帶來的沉重壓迫，卻也耗損了太多真元，以那副軀體散發的萎靡氣勢估算，這家夥氣海內所剩的真元恐怕還不足兩成，這還渡個哪門子的劫！
任誰都知道，渡天劫便是與天道爭命數，再強大的血脈多優秀的天賦，也要以最充沛的狀態應戰天雷才有勝算。
可這廝，內虛成這般模樣不作歇氣，竟然要就此勾動雷劫降臨，分明是瘋了！
林立依舊不給任何解釋，瞥過目光笑道：“有勞幾位替我護法。”
話落，他朝著上方舉起雙臂，十指掐成一道手訣，似乎與之呼應，天地間轟然傳徹一陣巨響。
“瘋了！”
老龜忍不住破口大罵，隨後向幾名部下發出指令：“結陣！”
彼時海上世界，天際愁雲萬裏連綿，強雷轟鳴，竟然扯出一道遠看有手臂粗細的霹靂落下，殺出天與地千裏遙遙直刺入海中。
遼東城內，許多雙眼睛都注視著此番景象，不由生疑。
台風天，伴隨雷暴大雨並不稀罕，而氣象台也如實預告了帕瓦登陸時，會引起今年夏季最強的一場雷雨，但居然強到這種程度，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
“我怎麽瞅著，這像是一道劫雷？”
潛入城中的散修不懼風雨，但也隨波逐流到了城中央，遠看著刺入海中的雷霆，紛紛不解。
“雷都長那樣，你還能看出那是啥雷不成？”
“瞅那雷落下的地方是海裏，誰會在海裏渡劫？”
“多疑了，司馬兄。”
“也是，誰會在海裏渡劫。”
海底世界，林立成功規避了第一重天譴，海底四千米，劫雷壓根兒沒能刺破重重鹹水阻礙，劈到他的頭頂。
這似乎引起了上蒼的憤怒，瞬息之間，第二重雷劫從雲層刺出，粗了一倍不止。
“這絕對是有人在渡劫！”
先前發出懷疑的修士徹底穩不住神了，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兩番落雷接踵劈向同一處。取笑他的修士也有些笑不出來，但還是想不通剛才的問題，誰會在海裏渡劫？未免驚世駭俗。
“我溜！”
海底的林立腳底抹油，這道雷原本足夠穿透四千米海水劈到他，卻被他閃出數十米避開。
石崖上觀望的龜妖們均帶著詫異，渡劫，還能這麽渡的嗎？算是漲見識了。
天道仿佛更為憤怒了，第三四道雷霆同時迸發，且不再如剛才的亮芒銀白，泛上了濃重的紫色。
“這絕對是有人渡劫！”
“好生離奇，究竟是何方高人這等自負？”
“怪了，那地方明明是離岸幾千米的海域！”
“莫非有絕跡了數千年的海妖存在！？”
“且再看看。”
遼東城潛藏各處的散修們驚疑不定。
林立吞下了搜刮好久才湊齊材料煉製的兩枚天元丹，咬咬牙，身形刹那消失於原地，兩道紫雷步了後塵再度劈空。
“還剩六重！”
身影重新出現時，他站在石崖下最初的位置，深海動用星移訣，基本將他所剩的真元全部抽空，但好在天元丹很給力，氣海內凝練的真元新生效率極高。
四重雷劫開啟。
足有八道霹靂穿出雲層，皆是門柱般的粗，色澤卻不純粹，竟然詭異的五顏六色，猶如彩虹。
城裏觀望的散修們無一不是睜大了雙眼，臉上掛著無比震驚的幾萬張如出一轍的表情，內心對眼前看到的景象實在難以置信。
“四重便來了誅心雷和昊天仙雷，這……這是小無量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