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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內害

  林立才發現,自己到頭來還是低估了當年稱兄道弟的男人,十五載韶光東流,並不是隻有他長大了,林傲變成殷傲以後,也比曾經老辣了太多。


  ??這個男人在殷家或許受到過漫長的排擠和被邊緣化,表麵上從容隨和,其實到如今哪個眼尖的還看不出來,他怨念深到比城郊呼嘯而過的潯陽江還沒有底。他依舊如年輕時那般睿智,隻是很顯然,又添了幾分歹毒,或者說絕情。


  ??不過林傲的提議是林立非常喜歡的,解了心頭憂愁不說,還不缺圓滑。


  ??林大少自然采納了殷家入贅女婿的想法,回到別院,親自將磕暈了好幾番的殷二小姐雙手扶起,告訴她自己願意為殷南庚延壽續命。


  ??“別問我是怎麽想通的,我沒想通,隻是局勢所迫。”


  ??殷子衡不掩飾自己眼睛裏的費解,難以想象,此時還有什麽局勢能夠逼迫穩操勝券的唐城惡少。


  ??林立主動供出了殷傲,不過並非全部:“我今天去見了你的大姐夫,也就是我爹以前的義子,盡管那也是個十分優秀的家夥,號令掌控的能力想來不會比你差,可惜還是少了點東西。”


  ??他今天跟殷傲見麵的行跡不算隱秘,必定會有風聲傳進殷子衡耳中,與其讓人家知道過後心生疑竇,倒不如先發製人打個花槍混淆視線。至於殷傲到底缺了點什麽東西,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就隨口那麽一說,聽的人自然會開動腦筋去猜,然後給出那個其實沒有答案似是而非的答案。


  ??成年人做事,朦朧才有美感——陳海石偶然間冒出的一句話,被林立長時間記在心裏當成名人名言。


  ??鄧荼蘼心情愉悅,且追求妹子上有了不小進展,半是責怪地讓殷子衡把傭人第八次做的飯菜吃下,這才肩膀輕鬆地跟著去往醫院。


  ??“你傷得也不輕,可以先休息,隻管等著好消息就是。”


  ??車子行進在公路上,林立客套又虛偽的關心了下殷二小姐的身體。


  ??“不用了,我想親眼看到父親活過來。”


  ??殷子衡輕輕搖頭,到這步田地,再指望她對唐城來的複仇少爺有幾成放心幾成信任,無疑等於癡人說夢。


  ??林立不會強求,本來也隻是場麵話,精明到堪稱殷家女管仲的小姐當真聽從了才叫有鬼,便取出隨身攜帶的丹藥瓶子,倒了兩粒普通的養氣藥丸與之服下,再然後整段路程寂寂寥寥,都沒人繼續多嘴講話,直到汽車開進殷南庚養病的療養院。


  ??這棟形似伊斯蘭教堂的建築,象征著商城醫學最高的權威,供養著各科各項的專家能人,許多從一線退下來回老家的達官顯貴以及軍部人物,身體但凡有些病痛,無一例外都是來這裏求醫問藥。


  ??殷南庚住在療養院靠南的獨院病房裏,享受著每天七十萬軟妹幣的世界級先進器材吊命。


  ??情況當然很悲觀,院方已經多次下達病危通知,導致這位煊赫商城半輩子的老人,病房前除了成群的保鏢和幾個目光如虎如隼的羅馬鬥士,竟然全無昔日故交問津,醫生們也是走走過場似的,偶爾過來瞟上一眼,早已沒了努力再救上一救的念頭,想起來倒是讓堂堂殷家執權柄者的暮年顯得有些蒼涼。


  ??“我父親怎麽樣?”


  ??進了院子裏殷子衡隨手拖過保鏢問道,她在鄧家別院從早跪到晚,期間沒邁出過房門半步,對這邊很是記掛。


  ??保鏢臉上或真或假凝著愁容,道:“越來越嚴重了。”


  ??“今天也沒醒?”


  ??“沒有,而且生命體征比昨天還弱了。”


  ??“我知道了,這位是我帶來給父親看病的,興許能奏效。”殷子衡指著林立說道。


  ??保鏢沒敢忤逆二小姐,雖然平時沒什麽地位,也不了解殷家近來風雨飄搖,但殷子衡的口碑擺在那裏,做的事情從來隻對家族有益無害,久而久之也便有了威嚴,身為下人有時候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阻攔一下大小姐和大姑爺,卻從來不會對二小姐和飛揚跋扈的小少爺有半點不順。


  ??正當殷子衡要帶林立和鄧荼蘼進病房之際,院外門口拐角有嗔怒尖利的喝聲響起:


  ??“你把仇人帶進去,是想趁父親病倒幫他乘虛而入嗎?”


  ??“大姐,父親的命隻有林立能救,金神醫說這話的時候,你和姐夫比我先到場。”


  ??聽了二十幾年的話音熟悉得很,殷子衡不回頭也聽得出來,身後說話的人是那位原配所生的正房姐姐。


  ??殷子脩眼含警惕的盯著林立,緩步走近房間,道:“能救和肯救不是一個概念,我差人去武當山了,最多兩天就會回來,父親的生死不能由仇人掌握,你別胡鬧。”


  ??殷子衡很冷靜,冷靜到表情裏甚至有些厭惡,說道:“兩天似乎不長,但大姐憑什麽確定父親能撐到你差遣的人回來?”


  ??“你怎麽能咒父親死?”


  ??殷子脩痛心疾首滿麵悲愴道,這聲質問,可是蠻不講理給麵前同父異母的妹妹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林鄧二人默契的不做聲,就看著這對親姐妹唇槍舌劍互鬥。


  ??豪門深似海的老話並不假大空,既然流傳至今,自然是顛撲不破的。鄧雪絨與鄧荼蘼姐弟間的和諧,源於兩者都對唾手可得的家主大位欲求寥寥,終歸屬於少數,像殷家姐妹這種平時假象和平遇事明爭暗鬥的,才叫富人子輩裏司空見慣的常態。


  ??殷子衡整容後悅目的漂亮臉蛋攀上絲絲寒氣,那大概便是她生氣的模樣。


  ??“大姐你沒有把握能從武當山求到續命的仙藥,林立的醫術卻有八成可能將父親救活,你現在把他往外趕,用意恐怕經不起推敲。”


  ??“別推敲了,我看你就是求功心切讓人當成傻子耍,你以為他治好父親自己能獨占功勞,對你往後掌控家族有幫助,但我告訴你你想多了,新任的家主,隻能是子建,你弟弟。”殷子脩冷聲說道。


  ??殷子衡描得青翠的兩條細眉動了一動,不理會那盆反著潑到身上的髒水,報以同樣冷冽的語氣,說道:“爭權奪利敢拿父親的性命做賭注,你的膽子真的很大。”


  ??然後她看向鄧荼蘼,眼神出奇的溫和了一瞬,再看向林立,說道:“不必睬她,這個家現在我說了算。”


  ??……


  ??……


  ??保鏢不顧大小姐的警告,將殷子衡和她帶來的人放進老家主的病房,姐妹間在家中話語權的分量,站在外人的立場一目了然。


  ??殷子脩氣極,也尾隨著進屋,殷子衡倒是沒做得太過分,默認了保鏢對其放行。


  ??病床上殷家的老家主安靜躺著,臉上尚有血色,並不像病危之人的蒼白慘重,呼吸也還平穩,看著就跟睡著了沒什麽兩樣。


  ??當然這也是療養院所有專家名醫齊齊放棄的原因,有病還可以治病,沒病當然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病人生機一點點流逝。


  ??姓金的帝都神醫聞訊趕來,看人功夫頗有火候,略過鄧荼蘼直接將目光放在病房內另一名年輕人身上,按讚龍虎山小師叔果然風采非凡,同時開口敬意嚴正的問道:“小仙師如何看待?可還有救?”


  ??林立看了看老者,確認是陌生的麵孔之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幹脆而果斷的搖搖頭:“活不了了。”


  ??“怎麽會?”


  ??金神醫心心念念想見識到現世所存不多的丹鼎派修真者的手段,當頭被澆了盆涼水,促狹道:“殷老家主命數將近,聽說仙師出自養丹廬一脈,為凡人添壽續命應當容易行事。”


  ??林立漠然道:“你把修士想成神仙了,首先,給凡人續命當然很簡單,一粒丹藥下肚再活三四年沒問題,可前提是這人本來就活得好好的。殷南庚看上去沒什麽大問題,但實際上已經油盡燈枯,看你像個中醫,天人五衰總該聽過。”


  ??金神醫丟卻剛才一閃而過的懷疑,能說出天人五衰的,沒幾個是沽名釣譽肚子裏空空如也的,誠懇道:“不錯,老朽替殷家主診斷的結果便是壽元已盡,大天人五衰的病象,凡間的藥石針灸於事無補,所以才告訴殷家這幾位小姐先生,讓他們請丹鼎派的仙師施救,您既然來了,怎會無法可救?”


  ??殷子脩心頭暗暗慶幸,嘴上得理不饒人,對著妹妹諷刺起來:“看看,你把腦袋都磕破了,請來的是個什麽人?真才實學沒有,倒挺會端架子,連脈都沒診過就敢胡亂下定論,簡直荒謬!殷子衡我警告你,不準再讓他對父親動手動腳,等著武當山的仙藥回來,聽天由命。”


  ??然而卻根本沒有人搭理她,林立回答金神醫道:“肉身凡胎命數本就短暫,有如白駒過隙,強行逆天改命,多花些力氣我的確能讓他多活個兩三年,可問題是情況與我料想中有些出入,我來之前可沒人告訴我,這老頭中了曼陀羅的毒。”


  ??金神醫聞言一驚:“仙師這話可有憑據?老朽昨日替殷家主仔細診治過,除了天人五衰壽數用盡,沒有任何此外的病症。”


  ??林立順手拉了張椅子到屁股底下坐著,攤攤手說道:“我打從進來還沒碰過這老頭,全憑望氣,沒功夫給這老頭下毒。興許以前做事太遭人恨了也說不好,總之你現在可以再替他診上一診,昨天沒中毒可不代表今天也沒中毒。”


  ??金神醫疑慮重重,終究還是抵不過仙師一句話的慫恿,走上近前將手指搭在了殷南庚腕上。房內從此安靜,鼻息聲響了幾分鍾後,老者神色變得無比凝重,麵向殷家的兩位小姐,道:“果真是中了毒,從脈象來看,已經有兩三個小時。這曼陀羅的毒性緩卻綿柔,初時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到毒入心髓才徹底爆發,幾秒鍾便可要命。”


  ??殷子衡神色猛然發怔,殷子脩則慌張恐懼。


  ??起碼對生身之父的關切和不舍,這對並非一母同胞的姐妹是相同的。


  ??殷子脩略帶憤恨又哀傷乞求的問道:“外麵幾十個保鏢晝夜守護,怎麽會有人能對父親下毒!?金神醫,現在該怎麽辦?”


  ??帝都紅牆內地位奇高的老者歎了歎氣,說道:“毒走八脈,還未到必死之局,倘若平時倒能用沸湯藥浴配合火灸將毒給拔出來,可殷家主的身子骨……”他看了眼似乎不準備說話的林立,“最遲今晚子時,安排後事吧!”


  ??殷子衡眼神瞬間黯然,那抹幾乎與生俱來的堅定光彩,暫時沒了蹤影。


  ??而長女殷子脩也不再叫囂,她盼念老父親活下去的心願半點不摻假,此時微張著唇齒頹然著表情,眼底的寂寞失落與妹妹難得如出一轍。


  ??這個可憐的女人,許多事都被蒙在鼓裏,隻全心全意為丈夫謀劃著大展韜略的出路,恐怕往後餘生到終了,都不會知道,原本得到仙藥還能有救的父親,正是被她最愛的男人親手掐斷了最後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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