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小拳拳捶你胸口
梅督學淡淡的道;“我覺得這兩份尚書的卷子隻能算平庸,當不得尚書魁。”
王知府在兩份卷子中拿起一份,道;“可是我覺得還不錯啊,特別是這份,中規中矩,而且引申得很好。”
梅督學擺擺手;“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
被駁了麵子,王知府臉色微微變了變;“哦?那督學大人莫非發現有更好的尚書卷子?”
梅督學走到尚書卷子的試卷堆,尋了片刻,舉起一份試卷道;“我覺得這份不錯。”
王知府拿起來看了看,頓時臉色白了,隻見上麵七個符號,第一個是尖,後麵連續兩個點,然後是個圈,再一個尖一個點一個圈。
“隻有兩個圈,而且三個點的卷子,能排到三十名就不錯了,梅督學覺得這份卷子好?”
何教喻馬上接過話道;“對啊,這份卷子的八股文章我還記得,文筆不夠成熟,辣而不老,犀利有餘,後勁稍嫌不足,特別是尚書一文,簡直是歪理邪說,毫無邏輯不知所雲,曲解聖人之意,我就是看到這尚書文,才給點的。”
“我也是!”另一個複閱官附和回答。
然而另外一位年輕點的教喻卻道;“這份卷子的八股文雖然不夠沉穩成熟,但頗有靈性,尚書文見解獨特,令人耳目一新,奇而不叛經離道,可以一讀。”
“可是……”何教喻還想說什麽。
梅督學打斷他,板著臉問道;“你也是治尚書的?”
“對!”
“那你認為何處曲解了?”
“這……”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見梅督學臉色變了,他一時語塞。
梅督學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也是治尚書的?老夫在京城的治尚書圈裏都有一席之地,難道你懷疑我對尚書的理解還不如你嗎?”
“額……卑職不敢!”何教喻低下頭小聲說。
“這篇尚書文精妙之處你還讀不懂,回去多治幾年尚書再來看吧。”
何教喻頓時臉紅得像個猴屁股。
這不是**裸諷刺自己的治尚書水平還不如一個童生嗎?
見何教喻都被懟得無話可說,其他教喻更加不敢說話。
但王知府卻是不怕,他朗聲道;“督學大人,就算這份試卷的尚書文還可以,但是其他方麵和這兩位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我認為這份試卷,能被排到二十名以上就不錯了,做五經魁恐怕……”
剛剛他覺得這份卷子隻能在三十名以後,現在在二十名以上,瞬間就提了十名。
可見他也是不想和督學爭執,所以微微退了一步。
可梅督學不領他的情,板著臉道;“所謂五經魁,自然是指這五經文為主要評判標準。”
眾閱卷官無語,那王知府也麵露慍色。
“督學大人覺得好,可是吾以為這是滿紙荒唐言,不知所雲,胡編亂造,真不知道好在什麽地方。”
梅督學轉頭看著他,問;“據我所知,王大人是蘇州王家人吧?王潮之是閣下何人?”
“那是吾堂叔!”說起這王潮之,王大人麵露得意之色,他這位堂叔是三朝元老,曾經官拜禮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大官,如今雖然在家頤養天年,但專心做學問,依然是一方文豪,特別是在治尚書一方麵,堪稱大家。
“你若覺得不好,把這篇文章寄給令堂叔看看。”梅督學說完,把手裏的卷子,放到五經魁一堆。
王知府攥著手裏的試卷麵若寒霜,一言不發。
…………
夏日午後,若有徐徐的風,總是很愜意的,天氣熱而不悶,陽光盛好,穿院子旁邊的幾株苦楝樹,留下搖曳的斑駁的一地碎金。
知了不停的叫著,聽著不吵,反而催人入眠。
叫他好好看書的趙能禮此時在後院的桌子上打瞌睡,而薑儀更是躺在竹子製成的小榻上沉沉睡著。
這段時間心比較累,特別是早三四天,聽說夫君暈倒在考場外,她差點馬上出發去府城。
幸虧帶回信息的車夫說已經請了郎中去看過,身體無大礙,隻是昏睡過去了,她才鬆了口氣。
後院靜悄悄的,柳兒和椿兒在院門口坐著閑聊,作為夫人的侍女,兩人都很自覺,一有空就待在夫人身邊。
來到這裏快兩個月了,兩人都出落得越發水靈,而且經過兩個月的學習,她們基本上都能認得一大部分簡單的字,和三位數以內的加減乘除。
所以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這批人,大概是薑儀培養出來,這個時代第一個會用阿拉伯數字運算的國人了吧。
兩個人聊著聊著,都覺得有些困,眼皮不停的打架。
忽然見巷子外踉踉蹌蹌跑進了一個人。
椿兒頓時眼睛一睜,馬上來了精神,立刻站了起來小心戒備。
柳兒定睛一看,那人已經來到五六米開外,她張口想喊的時候。
來人神情激動的先開口了。
“夫人在裏麵嗎?”
柳兒點點頭,正想說什麽。
那人不理她也不停留,走到後院門口,伸手猛推開門就一步跨了進去。
‘哐啷’一聲,還在打瞌睡的趙能禮猛的被嚇醒了,愕然抬頭看過來。
躺在竹榻上的薑儀也驚得刹那間坐了起來。
“中了!我中了!”院門口的那人喘著粗氣,臉上滿是喜悅和激動的表情看著竹榻上的人。
薑儀精致的小臉露出先是露出愕然神色,“啊!中了?”剛剛睡醒的她有些懵。
旋即眉毛一挑,兩片小朱唇微微張口,一副又驚又喜的又喊了句;“真的中了?!”
“真的中了!是第六名五經魁!昨天中午出的榜!”
“昨天出的榜,你現在就回到了?”薑儀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人。
要知道府城到這裏近兩百裏,正常人走都要兩天啊。
這人自然是步儒,他此時髒兮兮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日夜兼程,讓兩個車夫輪流趕車送我回來的。”
薑儀愣了一下,然後無聲朝那人懷裏撲去;“你這麽急幹嘛呀,你是不是傻?早一天知道和晚一天知道都沒什麽啊,累壞了怎麽辦?”一邊說著,一邊用拳頭輕輕捶他胸口。
步儒抱著妻子嬌柔的身子,傻笑道;“就是想快點讓你知道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