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離開南京城
眾人聞言,轉身向後觀瞧。
原來那個在牌桌前,為大家解惑牌局的白面書生。
宋萬雲立馬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兄台,幸會幸會!」
「宋兄台,各位俊才書院兄台。
在下陸錢朗,不請自來,想討饒一口美酒,不知可否?」白面書生拱手詢問道。
「陸兄客氣了,入席入席。」宋萬雲客氣著,邀請陸錢朗入席。
陸錢朗左右看看,然後坐到了楊星的身邊。
楊星也有點奇怪,但人家既然已經坐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只是覺得自己的胳膊,被水兒抓的緊緊地。
「這位兄台貴姓?」陸錢朗主動詢問道。
「在下楊星。」楊星回答道。
「哦,楊兄。」陸錢朗點了點頭,「我觀楊兄面相尊貴,相必一定是大家子弟。」
聽完,楊星笑了笑:「陸兄謬讚了,在下也不只過是比較勞累罷了,沒有什麼富貴之相。
我觀陸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身華貴衣裳,相必不是官宦人家,也是名門望族子弟。」
兩個人相識一笑,陸錢朗搖頭稱讚楊星妙言巧語,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說罷,便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連同手裡的摺扇一同送給楊星。
楊星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推脫回去。
「哎,楊兄不必客氣,今時只有飲酒的同窗好友,沒有什麼官宦子弟。」
眾人一聽,陸錢朗都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在拘謹什麼,紛紛暢所欲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桌人從點燈戌時喝到子夜十分。
最後,幾個人沒喝多的互相攙扶著,從酒樓往客棧里走。
一路上耍、鬧、罵、喊、吐,什麼模樣都有。
還有的看見支著燈籠就要往裡闖的,也不管對方賣的是什麼,就要姑娘出來伺候自己。
一路上被各種店鋪打出來多少回,尤其是還有裡面扎紙鋪的夥計,拎著劈竹刀就要給他們縫進紙人里。
好在幾個清醒的跑的挺快,要不然遲早見十殿閻君去。
回到客棧裡面,送回各自房間之後,楊星便吩咐夥計準備洗澡水。
楊星一邊泡著澡,一邊在思索酒席后,陸錢朗把自己拽到一邊說的話。
「楊兄,雖說你是浙江金華府人。但是你的身形體貌,你的吃菜習慣,還有你說話的方式,絕對不可能是江南人。
無論你怎樣隱藏,這些從小跟隨你的生活習慣,絕對不會騙人。
我不清楚你在隱瞞什麼,不過我卻能猜到你最需要什麼。
如果你以後有難處了,可以來南直隸淮安府陸家找我。」
楊星很害怕,第一次被別人說的那麼透,看的那麼透。
不過,自己難道真的是北方人嘛?
那為什麼我一個北方人,會在浙江被人發現?
自己究竟是誰啊?
自己究竟來自哪裡啊?
如果我有父母兄弟姐妹,那麼他們此時一定急壞了。
楊星此時覺得自己是個廢人,只好把自己淹沒在洗澡水裡。
咕嘟嘟,咕嘟嘟。
次日,楊星被那群書生叫了起來。
「怎麼了,幾位?往回走了嗎?」
「壞了,陳光學長不見了
。」
楊星立刻就精神過來了。
「陳光學長什麼時候不見的?」
「大概是昨天酒席散了以後吧?」
另一個人說:「不是不是,是從文章會回來的時候,陳光學長就不在。」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都說自己在什麼見過陳光學長。
「夠了!」
「你們幾個,去昨天的酒樓看一下。」
「你們幾個,沿著昨天晚上喝多的地方,找一下。」
「剩下幾個人跟我去昨天的文章會場地。」
「最後留幾個在大堂坐著,萬一陳光學長回來了,你們就派人去我們。
聽明白沒有?」
三伙人兵分三路向目的地尋找。
直奔酒樓的那伙得到信了,昨天他們結完賬以後,是幾個夥計幫忙送回去的。
具體誰是誰,他們不記得了。
那伙沒辦法,扔下點辛苦錢,便轉頭往回走。
順著喝多路線那伙,基本上又是被打了一路。原因是那群店主,還以為又是來找茬的。
楊星帶領的這伙,簡直是更加的倒霉。
因為昨天主會場里發生了惡性鬥毆事件,起因是一個大官的貼身玉佩丟了。
按理說丟個玉佩不算什麼,也不會變成打架。
好傢夥,這一吵吵不要緊,不少人的東西被偷了。
平時都是敵對關係的,現在這種事情一出,更像是仇人一樣。
俗話說得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已經從眼紅變成集體鬥毆了,各種茶壺茶碗都飛了起來。有的甚至開始了仙晶牌鬥法,真刀真槍玩了命了。
這麼多人鬧事,尤其是這些達官貴胄們鬧事,直接驚動了南京城裡的五城兵馬司,以及南京大理寺衙門。
大家都麻了呀,南京兵馬司和南京大理寺衙門聯合抓人,甭管有事沒事,都被抓了回去。
今天楊星帶著書生們來尋人,直接讓埋伏在這裡的官差給抓了回去。
楊星他們喊冤都沒有用,直接關進大理石大牢,準備隨時聽候傳喚。
大牢里除了打架的,還有在旁邊看熱鬧的,大家除了在一起喊冤,別的事情都辦不了。
南京刑部尚書,南京大理寺寺卿以及南京都察院都御使,三堂會審。
眼看著一伙人接著一伙人被提走,過一會兒跟拖死狗一樣,被拖回來。
任誰能不膽顫心驚,任誰不得懼怕萬分。
提著一輪又一輪,終於到了楊星和他帶了找陳光的書生們。
大堂內,台下記錄的典吏,以及一些喊堂威的官吏,都累的不行。可是三司大人坐在正堂,絲毫不覺得累,台下的小官吏們,在累也得忍著。
「傳俊才書院書生上堂!」
楊星和一群書生被麻繩捆著手腕,剛進大堂沒走幾步,就被一旁的官吏給踢的跪在地上。
「你踢我幹什麼?」
「台上有三司大人正在問話,你們又不是秀才,憑什麼不跪?」
「你……」
楊星一行人,敢怒不敢喊冤。
「台下的書生,我問你,昨夜亥時二刻,你們在那個區域?」
「回大人的話……」楊星剛要抬頭,又挨了一下打。
「大人問話,不準抬頭,若是抬頭,按照刺殺朝廷命官論處。」
楊星緊咬牙關,卻依舊不敢反駁。
「回大人話,草民與眾位師兄弟,早在點燈戌時就離開了外場,一直在福星樓飲酒,直到子時閉店,返回客棧。」
「可有何憑證?」台上的大官問道。
「我們從外場贏了一場牌局,就離開了外場。自然有外場裁判作為記錄。
另外,我們昨夜子夜時分閉店后,是福星樓的夥計幫我們喝醉的書生送回去的。」
「住在哪裡?」
「西江客棧!」
「傳福星樓老闆夥計、西江客棧夥計,上堂問話。
另派人將昨夜內、外場裁判記錄帳尋來,本官與兩位大人核驗。」
帳目尋來比較簡單,雖然昨夜一番混戰,但好在外場裁判記錄帳冊並無大礙。
反觀內場所有東西,已經被打的支離破碎,尋找起來比較麻煩。
福星樓夥計聽聞之後,立刻啟程跟隨。
西江客棧的夥計就有點傻了,眼回頭一望,一群書生便圍了過來。
「怎麼,我們書院被抓起來了?」
「你們也是俊才書院的?」官差挑著眉毛詢問道。
「正是!」
「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嘩楞嘎嘣,一套鎖鏈子將這群書生也給鎖了起來。
浩浩蕩蕩一群人從街邊路過,周圍人都懵了,這是犯了多大罪過啊,抓這麼多念書人?
路過昨晚上喝多闖過的地方,還有人撇臭雞蛋,撇爛菜葉,還有人撇石頭。
到了大理寺堂上,三方人一對,的確證明這群書生是早早出了外場,然後又去了福星酒樓,只到將近丑時才回到西江客棧。
雖然證據確鑿,但三位大人研究一番后,讓楊星等人簽字畫押,留下案底,便轟走了。
快要出了大理寺,有官差給他們給攔住了。
「大堂不種高粱,二堂不種黑豆。里裡外外跑壞一雙鞋,也得老子們自己去買。
有錢的掏錢,無多有少的,拿出幾個字讓我們哥們幾個花花。
要不從的話,你們就等著吃板子吧。」
「你們這是搶劫,你們這是強盜,你們這是犯罪。我要會堂上,見三司大人。」
一個書生說話,所有書生都應承著:「對,我們去見三司大人,讓他們評評理。」
沒想到人家不急也不惱,直接貼著他們詢問道。
「你們鬧吧,你們去吧,我也不攔著。
不過你們可要想好了,這二進宮的戲唱完了,你們還能不能走出這扇大門。
還能不能考上舉人,就靠你們的了。」
眾書生牙口無言。
「你們可要想好了,現在可是我們哥幾個要。等會兒刑部哥們和督察院的哥們來了,可就不是這一點點了。」
面對官差的無理要求,楊星真的恨不得給他按在恭桶里揍一頓。
可想了想水兒,想了想廟裡的弟子,楊星忍了。掏出幾兩銀子,便被放行。
於是,找到陳光以後,連夜離開南京城。
站在船尾,看著滿天星斗和燈火輝煌的南京城,內心百感交集。
南京城裡的一切已經結束,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