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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豐頓了頓,繼續說道:「想我家主公當年孤身一人來到河間,與天斗,與人斗,才帶著全郡百姓安危度過今年的大旱災,是為大智;他路遇猛虎,臨危不懼,赤手空拳將其擊殺,是為大勇;心繫天下蒼生安危,為保黎民而棄自己的聲名於不顧,是為大仁大義!這樣人方是我田豐終身輔佐的正主!」田豐的言語中充滿了自豪,似乎這大智大勇大仁大義的人不是劉軒,而是他自己。

  蔡邕被他一通大義凜然的話說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說道:「可是,京中都傳言……」

  田豐打斷他的話說道:「常言道,人言可畏。可我家主公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求無愧於心,如此豪情,世上又有誰比得了!」

  蔡邕躊躇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耳聽為虛,也說真是我錯怪他了,想必能寫出如此妙文的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田豐見他口氣鬆動,也露出笑容說道:「那是自然,我家主公出身微寒,但人窮志不窮,一心向上,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蔡邕聽了田豐的話,終於心中釋然,二人重新回到廳堂,卻不料只這片刻的功夫,裡面的氣氛已是劍拔弩張。

  田豐被蔡邕叫出去以後,那位姓荀的公子起身朝著劉軒拱手道:「下官荀彧,拜見大人。下官聽說劉大人在河間太守任上甚得百姓擁戴,此去荊州定能大展宏圖。」

  荀彧在京城中,自然也聽說過劉軒與張讓交好的傳聞,但他自己也是娶的宦官唐衡的女兒,所以對劉軒並不十分反感,只是他從小便聲名遠著,所以才沒有像劉軒一樣受人非議。

  蔡琰見父親不知為何,突然田先生請了出去,這廳堂里她便成了主人,自然不好離去。她素有才華,對辭賦多有涉獵,劉軒剛才念的讓她十分佩服,忍不住問道:「不知劉公子還有什麼佳作,能否念出來讓大家共賞一番?」

  劉軒剛想對荀彧謙虛幾句,拉攏一下,王佐之才哎!還有他的同學郭嘉什麼的。

  誰知,那位衛公子突然站起來對劉軒說道:「劉大人,小民今天聽一位朋友說起,昨天晚上有位河間來的劉公子贖走了醉紅塵的頭牌玉玲瓏,不知道這位劉公子與劉大人是什麼關係。」

  始終像塊木頭一樣立在劉軒身後的典韋聽到「醉紅塵」三個字,想起了那幾壇美酒,不由垂涎欲滴,脫口說道:「醉紅塵的酒還是算了,沒有大哥你釀的好喝!」

  典韋這一說,誰都猜得出來,衛仲道口中的劉公子就是劉軒了。醉紅塵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荀彧、蔡琰自然都是知道的,今天是正月初六,劉軒來到洛陽最多一兩天,就出入青樓,兩人未免對他有些法。

  衛公子心中也已經瞭然,又說道:「噢,這麼說,劉大人便是那位贖走玉玲瓏的劉公子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將玉玲瓏姑娘轉讓給我……的一位朋友。」

  劉軒見衛公子這一打岔,自己不用想什麼詩詞出來露醜,心中倒也歡喜,於是笑著說道:「衛公子此言差矣,玉玲瓏確實是我贖出來的,不過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麼物件,怎好隨便轉讓。」

  衛公子並不死心,繼續

  說道:「我……朋友願意出十兩黃金。」

  此言一出,荀彧、蔡琰都暗暗吃了一驚,那時候民間金銀缺少,又不是主要的流通貨幣,十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卻只為買一個青樓女子。他們都知道這位衛公子是誰,若是他自己拿出十兩黃金卻也不難,樣子他這位朋友也是個世家子弟了。

  誰料,聽了衛公子的話,馬欣怡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說道:「這位衛公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子弟,你那位朋友好大的手筆啊!十兩黃金?我家老爺要是答應你豈不是做了筆虧本買賣,而且一下子就虧掉了一百兩黃金,你說,這買賣有誰會和你做?」

  馬欣怡這話一說,荀彧、蔡琰更是心驚,原來劉軒贖買那個青樓女子花了一百一十兩黃金,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荀彧見衛公子臉色有些不對,慌忙起身介紹道:「劉大人,這位衛公子姓衛名平字仲道,是河東衛家的長公子。」

  衛仲道聽到荀彧說出他的身份,臉上神色緩和了些,說道:「此一時,彼一時。若是昨天自然值百兩黃金,今天卻只值十兩黃金了,這裡面的原因想必大人一定明白吧。」

  衛家雖然是有名的士族世家,論財力比劉軒不知道雄厚多少倍,百兩黃金自然也拿得出來,但單憑衛仲道卻拿不出來。畢竟衛家錢雖然多,但黃金卻也稀缺。

  不過,衛仲道還真準備了十兩黃金,是想今天晚上去買玉玲瓏的第一夜的。結果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玉玲瓏被人贖走的事情,所以現在才有空出現在蔡家。

  衛仲道此話一出,劉軒不高興了,說道:「衛公子,我你文質彬彬,想必飽讀讀書,誰料說話竟如此下作,令人不恥。實話對你說了,我幫玉玲瓏姑娘贖身,一不要她做妻做妾,二不要她為奴為婢,只是同情她的身世,幫她一把而已。現在她是自由之身,與我全無瓜葛,我沒有權力決定她何去何從,而你衛公子更沒有這個權力。請你轉告你那位朋友,叫他不要痴心妄想了!」

  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聽得荀彧連連點頭。蔡琰剛才還對劉軒出入青樓頗有微詞,現在已經感動的眼含熱淚,想不到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為了救一位青樓女子,甘願花費百兩黃金而無所圖,這不正是傳說中的英雄救美嗎?

  衛仲道這時已經向蔡家行過納采問名之禮了,相當於定了親,此時當著自己未婚妻的面被劉軒這番話說得臉上掛不住了,惱羞成怒地說道:「我下作?我不過幫朋友說說而已,不像有的人,家有嬌妻,卻流連青樓妓館。這樣的人也能作出好文章?剛才那篇,不用說一定是從別處抄來的。」

  馬欣怡也怒道:「我家老爺愛去哪裡就去哪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還有你朋友,我看是你自己吧!一副腎虛的樣子,我看看是常去吧!不用看,卞玉可說過,你可是常客。還有我家老爺作的那篇文章,你倒說說是抄誰的?說不出來,就請你閉嘴!」這還是她一再告誡自己,要注意形象,否則早就大爆粗口了。

  蔡琰聽見衛仲道質疑剛才那篇文章,還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是青樓常客,瞬間就不高興了,咬牙切齒地說道:「衛公子,家父和我都讀書無數,就連你自己也承認不知這篇文章出

  自何處,那就一定是劉大人所作了,何須多疑。」

  衛仲道聽到被揭短,冷笑道:「哼,蔡琰妹妹,我可沒出去過,一定胡說八道的,你看他言談舉止,像是能寫出這樣好文章來的嗎?劉大人,你若果真才華橫溢,便在七歲之內作一首詩來!」

  劉軒的第一反應是,這個時代的人都有病,曹丕逼曹植七步成詩,衛仲道竟也要逼我七步成詩,要不要殺了他。蔡琰、荀彧的第一反應都是,衛仲道太強人所難了,剛才劉軒的文章雖好,卻不一定是一口氣寫出來的,很有可能經過長時間推敲也說不定,要他七步之內作首詩出來有些說不過去了。馬欣怡的第一反應是,劉軒這傢伙小學畢業沒啊?肚子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點墨水,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顯擺了。

  要知道不是隨便拿首詩來充數就行的,總要能應情應景,就像馬欣怡,雖然是個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好學生,倉促之間也改編不了,而只能匆匆刪掉幾句了事。

  劉軒卻很鎮定,他可是一名高級廚師,沒點臉皮叫廚師。在後廚待的下去。

  他聽了衛仲道的話,並不焦慮,一抬頭,透過窗戶到天上的一輪新月,計上心頭,說道:「七步成詩,這個確實有點難啊。不知道衛公子能不能七步成詩呢?」

  平時人們都說衛公子才華出眾,一是他確實讀書比較多,引經據典,博古通今,二是他出身士族世家,人們多少有點恭維的意思,其實他還真的不曾自己作過一首詩。衛仲道當然不肯接劉軒踢過來的皮球,說道:「我剛才可不曾象劉大人寫得那樣好文章,自然沒有七步成詩的本事,莫非劉大人也沒有這個本事?那才的文章……」

  劉軒笑道:「那麼說就是考究我一個人了?總得有點彩頭才好玩。」

  衛仲道根本不相信他能七步成詩,只以為他在拖延時間,馬上說道:「什麼彩頭?你是大人,你定就好了。」

  劉軒因為他剛才說卞玉的那幾句話,對他十分反感,現在自己是胸有成竹,便悠然地說道:「誰輸了誰就請離開這裡好了。」

  衛仲道毫不猶豫地答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這時,蔡邕、田豐剛好進來,發現廳堂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劉軒正離開座位朝著窗口走去,嘴裡還念念有詞:「一步、兩步、三步。」

  蔡邕、田豐都有些莫名其妙,劉軒已經走到窗口,說了一聲:「有了,衛公子請聽好。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馬欣怡見他搖頭晃腦的念出這首詩來,捂著嘴「吃吃」的笑個不停。

  衛仲道一他只走了三步,便作出一首詩來,頓時下不來台了,也顧不得形象,便在那裡大聲嚷道:「這算什麼詩,韻律全無,狗屁不通。」

  劉軒心頭大怒,三番五次忍讓於你,你還得寸進尺了,連詩仙李白的詩也敢批評得一無是處,正要發作,卻聽蔡琰已經朗朗說道:「仲道,你錯了,這首詩粗聽之下只覺文字平常,細細品味方覺語言簡練,想象豐富,感情強烈,遊子思鄉的落寞之情表露無遺。來劉大人是有感而發了,果然好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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