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寸苦酒 離情關
天澤觀察此枚無字簽之上沒無任何氣息,與凡界的物品一般無二。
接著劉老丈便講出了這枚無字簽的來歷。
劉老丈祖祖輩悲都是做廟祝的,至今已有二十七代,這枚無字簽便是自第一代的先祖手中流傳下的。
當年劉家先祖不知從何處找到天運之法,欲以天運之法成仙得道。
所謂天運之法,便是以凡物蘊養在香火廟中,待時間長久便可以將天理氣運鎖在凡物之中,以非凡之凡物助自己蛻盡凡軀,成就天仙,而劉家先祖所選的就是這枚特製的無字簽。
可劉家先祖至死都沒能等待化神的一天,他認為之時時間不夠,所以在彌留之際立下祖訓:後世子孫必須世世代代做廟祝,直至化神的一天。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第八代先祖時期之後,便沒有人可以抽到這枚無字簽。
時至如今已經近一千五百年,其間無人可以抽到這枚無字簽,以至於其他竹籤之上厚厚的包漿,而這枚無字簽之上卻是枯黃無澤。
如今,雖是無字簽被抽出,可是劉老丈卻仍是不知有何用處,畢竟時過千年,祖祖輩輩也只留下一枚無字簽,並未留下其他有關此簽的具體使用方法。
劉老丈想至此處,便將此無字簽贈與天澤與白一痕,說道:「既然是你們抽出,那便送於你們吧,此簽歷經千年的香火之氣,用來保平安,也是不錯的。」
天澤聞言,急忙推辭道:「這怎可以!無字簽是老丈祖上歷經千年留下,意義重大,我們實在不能承受!」
劉老丈微微一笑,再次將無字簽放進天澤的手中:「你們收下吧,此無字簽在我手中如同一枚枷鎖一般,將我的後世子孫全部捆綁在廟宇之中,才學武賦被盡數埋沒。如今此物沒了,也算是為他們解開了束縛。」
白一痕有些擔心的問道:「那您先祖的遺訓怎麼辦?」
劉老丈輕輕一笑,彷彿遞出的不是無字簽,而是心頭是重石,擺擺手說道:「綁縛後人的遺訓不要也罷,如今我年歲最老,自是我做主,孩子們也會支持我的。」
祖訓本是勸人向善的戒言,是後世子孫的為人底線。可劉家先祖卻是為了自己的一個虛妄的念頭便將無數的後世子孫盡數捆綁在一枚小小的竹籤之上。一枚無字簽如同一道痛苦的鎖鏈,後人任憑才氣飽滿,武力天驕只能屈居泥廟之中,猶如被人定製的工具。如今劉老丈一句話,也算是將後世子孫從無盡的枯燥痛苦中解放。
劉老丈說罷,便從一旁的板凳之上拿起一個包袱,似乎是要出遠門。
天澤疑惑道:「您這是?」
劉老丈一臉幸福的說道:「前日我收到了我兒的書信,如今我兒過了殿試,已做了大官,希望我回家團聚。今日便是我最後一日在此做廟祝,此後頤養天年嘍!此處以後便由鎮西的周大娘接管。」說罷放懷大笑。
天澤白一痕也為劉老丈高興,畢竟老人都希望自己跟前有孝子兒孫,劉老丈此般如願天澤自是替其欣喜。
送別劉老丈之後,天澤與白一痕便坐在劉老丈的位置,享受此時珍惜的悠閑時光。
此時白一痕柳眉輕皺,一陣神識恍惚,天澤知道白一痕正在經歷的痛苦。那是記憶被強行剝離的痛苦,如同將小孩子手中最心愛的玩具搶走,任憑哭鬧終是無濟於事。
天澤溫柔的將白一痕抱在懷中,輕輕的撫著白一痕的秀髮,無言的安慰著眼前的可人。
片刻之後,白一痕痛苦的表情漸漸平靜,而腦海之中關於天澤記憶卻又再次消失了一段。
白一痕看著輕盈安慰自己的天澤,一股陌生的氣息湧上心頭。白一痕從自己記憶中搜索者關於天澤記憶,可是只記得兩人在師姐柏江月的新婚之夜以後的事情。
白一痕輕輕的掙開天澤的懷抱,望著眼前這個明明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男孩:「天澤,我喜歡你,我是你的妻子,可以為我講講我們之前的故事嗎?」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天澤點點頭,言語將兩人又帶回往日刻苦銘心的記憶之中。
微風拂過,桂花怡人的清香被風掠走三分,吹向天下的有情人心間。
三日時光,匆匆流逝,天澤的極善心念與白一痕的愛情記憶也只剩下最後的一天。此時天澤的極善心念已經極為脆弱,若不是極噁心念極力壓制自己,只怕極善心念早已消散。而白一痕此時心中也只記得天澤的名字,過往的一切都已經忘卻。
玉夫山之上,白一痕溫柔的靠在天澤的肩膀之上,即是心中沒有一絲過往的記憶,白一痕仍是可以記得自己喜歡天澤,勝過世間的一切。
遠處的嘆殘紅默默地望著相互喜歡卻被命運離別的一對佳人,心中五味雜陳。
昔年,自己因為一時的感情羞澀而錯失一生的幸福,而白一痕明明邁出了那一步,卻仍是不敵命運的強悍,也許這就是命吧!
嘆殘紅盤坐山頭,等待著白一痕忘記心中摯愛的一瞬。
最甜蜜的時光如同掌間的流沙,越是奮力的緊握挽留,越是失去的更快。
夕陽西斜,天色漸冷漸淡,如同昳麗的天穹被蒙上一層輕紗,朦朧了萬物的跡象。
白一痕腦海中有關天澤的記憶終於在一刻完全消失,心中不再識得天澤。
白一痕緩緩睜開雙眼,此時眼中儘是迷茫之色,先前的愛意早已消失殆盡。
白一痕猛然離開天澤肩膀,眼神之中乍現一絲憤怒,驟然提掌襲向天澤。
天澤微微一怔,知道白一痕已經完全忘卻自己,如今自己對於白一痕來講只是一位陌路過客。
「砰」
一念失神,白一痕一掌印在天澤的左肩。好在天澤的肉體足夠強悍,硬抗白一痕一掌。
白一痕一掌襲出的同時,身體騰空后閃,與天澤這名「輕薄流氓」保持一定的距離,慍怒道:「好你個登徒子,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今日若不教訓教訓你,只怕未來你污了更多女孩的清白!」
一語說罷,白一痕手中乍現泠羽劍,抬劍便欲出手。
倏然
「住手!」
嘆殘紅及時趕至,制止了兩人的衝突。
「一痕,跟我回北冥三洲吧!」
白一痕自然記得自己與嘆殘紅的約定,如今白一痕僅存的牽挂也已經忘卻,便收起泠羽劍答應了嘆殘紅。白一痕回眸望了一眼天澤,心中卻莫名一陣心痛,其中更是夾雜著難以言明的悲傷留戀。
天澤與白一痕相隔三丈之時,兩人手上各自的兩隻白羽靈戒如同哭泣一般,散發出幽幽的白芒並伴隨著低頻持續的震動,宛如兩個相戀萬年的眷侶即將分別。
白一痕感應到無名指上白羽靈戒的異動,本想將無名指之上的莫名而來的戒指取掉扔下,可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將其取下。
嘆殘紅自是能看出兩枚戒指是一對靈物,便輕聲勸道:「一痕,這枚戒指留下吧!」
天澤緩步走上前來,眼中儘是的不舍,柔聲道:「留下吧,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一痕聞言不由自主點點頭,隨後鬼使神差說道:「我的心裡有個女孩,她讓我告訴你,珍重!」
說罷,便與嘆殘紅化作兩道天虹飛入雲端。
天澤望著白一痕離去的方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命休矣,萬事休矣!願你今後幸福安康!」
此景有詩:
玉夫山上離情關,
有情終化苦嬋娟。
葉脈有意伴枝翠,
一夜秋風煞三千。
古昔多有離恨緒,
一寸苦酒相思綿。
天長地久若有盡,
只羨鴛鴦不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