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取自『玉石相契,樂無雲泥』之意,乃是一處象徵高位者與低位者平等和樂之意。但今夜,卻是成了高位者的盛宴之地與低位者的修羅場。
聲聲凄厲如鬼憎世間,不甘不願的訴說著心中的一切。
犬延殺瘋了,手中的月牙刀只是上下翻飛便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的人命。隨即再追加兩道劍元,地上除了尚存溫熱的鮮血,便只剩下轉頭大小的屍塊。
這場殺戮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十五萬的人此刻只剩下不到五萬。
一刀斬下的一顆頭顱的犬延停下手中的殺戮利器,伸手將臉龐的鮮血抹去,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真如惡鬼一般。
驀然,天際驟現道道藍光,如同星辰划境,煞是瑰麗。
然而,犬延卻是感覺到了一絲特別的氣息:「有人!」
話甫落,絢麗藍光之中緩緩走來一人,步步縮地成寸,聲聲詩號長鳴:
寒雲暮晴雲澗暝,
銀河九轉千雪亭。
冷鋒無心斬冰瓣,
沉鞘紅塵封燭龍。
詩號盡,人影至,正是:雲冰無心·重雪沉。
犬延皺紋望著重雪沉:一習藍色雲風袍,頭束雪玉冠,腳踏山河履,如刀鋒細刻的臉龐之上雖無殺氣,但卻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
驀然,犬延看到來人腰間的玉佩,其上鏤刻之中,清晰的有一個『重』字!
「原來那是真的!你是皇天劍道中人!」
「雲冰無心·重雪沉。」
犬延不敢大意,抬手施禮道:「皇天劍道入世,可喜可賀!不知閣下此來有何目的?」
重雪沉依舊是風輕雲淡:「奉御天聖策之命,誅殺爾等。」
犬延聞言,將緩緩落下雙手,眼中的殺意也愈加濃重:「殺我?連個殺氣都沒有,還敢妄言!」
重雪沉靜靜的看著犬延,如同在望著一直自娛自樂的螻蟻:「殺意,沒有,但你,必死。」
話甫落,驚見重雪沉右手二指合攏成劍,向著犬延淡淡一指。
剎那之間,無數冷雪劍元憑空映現,它們集聚在一起,如同凝勢的潮水。
「殺。」
重雪沉輕言一句,引動萬千劍元,襲殺犬延的軍隊。
這一刻,潮水決堤了,攜雜著無上的威能洗刷著眾人的生命。這一刻,地獄如出現了,它就如一張巨口,生生的將所有人籠罩其中,而等待人們的,只有被屠戮的命運。
戰場之中,道道冷雪劍元如同閻王手中的勾魂筆,碰著就死,磕著便殘,而那些士兵卻是毫無反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臟被劍元捅穿。
有些士兵的修為低,他們心中也很想逃,但是他們做不到,當冷雪劍元進入視野之後,自己的身軀就如同被冰凍了一般,根本無法移動。
只有犬延知道,這是劍元的力量。
如潮的劍元如同盪鞦韆一般,在戰場之中不斷的來回翻滾,每每都可以帶走數百人的性命,轉眼之間,已是近萬名士兵殞命,而他們的傷痕毫無例外的都是在心臟之上。
犬延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向身後的士兵喊道:「所有人自盡!將自己的身軀斬斷分離,萬不可被同化成屍霧靈!」
但面對犬延的決斷之言,士兵們自然不會理會。他們之所以為姬玉騏打仗,就是為了讓自己活得不怎麼痛苦,可如今竟是要自己放棄生命,而為姬玉騏獻身,自然是不可能的。
犬延望著成片倒下的士兵,恨意叢生,當即喊道:「眾士兵聽令,自現在起,無差別攻擊!只要碎屍一人,便獎勵一塊極品靈石!無上限!」
話音剛落,整個戰場便陷入一片死寂,隨即便爆發出陣陣的歡呼聲。
於是,一場另類的屠殺盛宴開始了!
重雪沉看著眼前的自相殘殺的士兵,淡淡說道:「你是一個狠人。」
犬延冷冷笑道:「我很了解姬君羨的想法,以他的心計,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只派一人,即便他擁有單方面屠殺的力量,姬君羨也不會冒險,他會將敵人死死的困在獸籠之中,確保做到萬物一失。若我沒有猜錯,眼下四周儘是屍霧靈軍!」
重雪沉聞言,終於笑了:「給你一個機會,接下我一劍,你便可握住了自己的生命。」
犬延輕輕擦拭著手中的月牙刀,說道:「好啊!早在宗中之時便聽聞皇天劍道的威名,臨死之前若是能走上幾個回合,也不枉此生了!」
重雪沉收起笑容:「你高估自己了。」
犬延微微一笑,但卻是聽到聲音從自己的左耳貫穿至右耳,再行遠去。
「叮!」
一聲清脆,犬延手中的月牙刀應聲而斷,跌落在地。
犬延疑惑的看向重雪沉:「你出劍了嗎?」
「沒有。」
犬延睜大了雙眼,如同感覺到不可思議的神跡,怒吼道:「你騙我!」
下一刻,犬延的身軀竟是如同瓷器一般龜裂,如蛛網的裂痕布滿體表,隨著一陣如粘稠的聲音,犬延的身軀裂成近百塊,散落一地。
重雪沉望著一地的血腥,說道:「我沒有騙你。」
此時,一圈黑色的濃霧極速的向戰場合攏,正是十萬名屍霧靈軍。
面對不生不老不死不滅的屍霧靈軍,戰場之中殘餘的戰力已經難以抵抗,只得等待自己被同化的命運。
當屍霧靈軍合攏的一瞬間,同化開始了!
只見那一隻只腐敗屍霧靈軍張著獠牙拚命的撕咬著屍體,隨著屍霧靈的注入,已是生機全無的屍體漸漸動了起來,直至重新撿到刀劍。
由於之前犬延的命令,一共二十五萬的屍體之中,僅僅有十萬的屍體能夠被同化成屍霧靈軍,其餘是屍體皆是殘缺,根本無法同化。
屍霧靈軍的力量是恐怖的,僅僅用兩個時辰便將十萬屍體變成同伴。
於是,十萬的屍霧靈軍,一轉眼便變成了二十萬。
重雪沉淡淡看著一眼血流成河積骨如山的戰場,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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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凌霄殿。
姬玉騏滿腔怒火,掃視著眾人,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十萬大軍竟然有去無回!犬延隕落,十萬屍體被同化成屍霧靈軍!誰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
殿中冷芬如寂,無人應答。
姬玉騏驀然說道:「石陽。」
石陽抬手道:「帝聖。」
「石陽,對於此事,你可以線索?」
石陽沉思些許,說道:「回帝聖,早先籌謀之時,我與犬延便研究了姬君羨的人脈關係,曾見到一句難辨真假的消息。那消息稱,在姬君羨登基之前,曾與泗水城的重家有舊,而重家乃是以劍道成名,世稱皇天劍道。不過他們早已隱世不出,此次攻打泗水城便不見重家出手。可如今犬延遭遇神秘劍道高手,其中關係不得不令人懷疑。」
姬玉騏聞言看向負責攻打泗水城的將軍,說道:「章魁,石陽此言是否為真?」
章魁拱手道:「回稟帝聖,泗水城之中確實有一家族姓重,不過他們對外一直聲稱以經商起家,至於是否修有劍道,章魁未能攻入郡城,因此也不敢過於肯定。」
姬玉騏輕輕敲著龍椅,陷入沉思,良久之後說道:「早年間,本聖也聽姬君羨說過一些關於皇天劍道的事情,卻不曾聽他提起重家,莫非重家一直是他暗中的力量?可他為何等待此時才用?」
眾人一時無語,謹慎垂首。
散了眾人之後,姬玉騏便回到了寢宮,若心殿。
若心殿是姬玉騏下令將之前姬君羨寢宮推倒之後重新的建設的院落,也是特意為荒封千弱而建的。
當姬玉騏走入若心殿時,荒封千弱正在與荒封寧種一些花草。
姬玉騏上前從背後將千弱手中的鐵鏟拿過,說道:「這點小事向宮女做就好了,你怎麼自己動手了。寧兒,你怎麼也不勸勸你娘親。」
荒封寧此時正蹲在地上找蟲子玩,聽到姬玉騏責備自己,便鼓著嘴說道:「娘親說自己種出來的花好看些!」
千弱笑著撫摸著荒封寧的頭髮,說道:「玉騏,別責怪寧兒,我是想著,自己的家,還是自己動手更好些。」
姬玉騏微笑著拉過千弱的手坐下,說道:「你已經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今後不必要再親力親為。」
千弱說道:「沒事,其實近兩百年來,有寧兒陪著我,我真的一點都不孤單,而且,我相信自己是荒封家族最幸福的那個人。」
姬玉騏欣慰的說道:「有你這麼說,再亂的局勢我也有信心掌握。」
千弱聞言卻是嗅到了一絲不對勁,說道:「是不是姬君羨又生變數?」
姬玉騏輕嘆一聲,點點頭:「此次姬君羨不知從何處請到一名劍道高手,犬延與麾下的十萬士兵還有截擊的十五萬反民盡數被戮,初步統計已有十萬屍體化為屍霧靈軍,此消彼長,自然棘手。」隨即,姬玉騏又將之前猜測之事講出。
千弱沉吟些許,說道:「玉騏,依我之見,此人大有幾率是皇天劍道之人。在家族之中,我曾涉獵許多劍道奇聞,其中便有關於皇天劍道的記載,而根據你所描述犬延的死狀,應該是死於皇天劍道之中的寒流迸體。」
姬玉騏聞言凝重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更有必要派人前往泗水城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