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唯心見,則世存
梨園之中,跡叔岐以術法將抓來的兩名巡邏人員的記憶轉至單家兩兄弟的腦中。
由於記憶太過於龐大,單家兄弟如同靈魂置身於崩潰的堤壩之前,任由兇猛的能量衝擊著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是痛苦的,不亞於五馬分屍。
單元經明白,這種術法本不是他這種境界便可以修成的,如今以跡叔岐代勞,自身自是要承受那超越極限的苦楚。
兩人沒有因痛苦喊叫,只是緊緊的皺著眉頭,這是他們唯一痛苦的表現。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跡叔岐也是怕記憶反噬,導致單家兄弟失智。
待將記憶完全消化之後,跡叔岐從納戒之中取出一隻一丈長寬的木箱,至於地上。
單元經望著木箱之上詭異的花紋,不由問道:「院長大人,此木箱之中的花紋之中似乎暗合陰陽變化之道?可是何種靈物?」
跡叔岐說道:「此乃塑靈土,相傳乃是女媧殘留之物,只不過經過無盡歲月已經失去了逆天造化之力,不過卻是可以為你們暫時重塑身形,畢竟有他們的記憶,也要有他們的外形。只是,此物需裹在身上,只要行動便會感受到萬針透膚的痛楚,老夫明白你的堅決,但還請你們忍耐。」
「萬針透膚?」單元緯眉頭微皺,不由望向哥哥單元經,說道:「哥哥……我……」
「元緯!」單元經喝止了弟弟,他知道單元緯怕痛,以前煙火表演被灼傷就要悶悶不樂好幾天,更別說時時刻刻要承受著錐心的痛苦。
「元緯,就像你說的,你長大了。但人所謂的長大不僅僅是年齡的增長與懂得承擔責任,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忍耐痛苦。若不能忍受痛苦,他終究只是嘴唇上的巨人,現實中哪怕他已是個耄耋老翁,其實也與那孩童也是無異,你明白嗎?」
單元緯眉頭漸漸舒緩,雖然單元經的一番話並不能讓他以完全平和的心態面對這些痛苦,但至少讓他有了勇氣:「哥哥,我會忍耐住的。」
單元經拍了拍單元緯的肩膀,看向跡叔岐,拱手道:「院長大人,請吧。」
跡叔岐點點頭:「好!」
隨即,跡叔岐右掌微抬,赫見木箱開啟,從中飛出萬千黃土,好似沙塵遮天,又似鉛雲蓋世。
「聚!」
跡叔岐雙掌驟合,驚見無數飛於天穹之中塑靈土在無水融合的情況下,竟是變成了稀泥狀,隨著跡叔岐的雙臂在空中凝聚成兩條霸氣橫生的泥龍。
跡叔岐見狀,急忙打出一道靈氣凝聚成一道屏蔽法陣,將梨園之中的聲音屏蔽。
「去!」
一聲沉敕,赫見兩條威猛泥龍咆哮沖向單家兄弟,一口自上而下將兩人吞入口中,隨即四爪在地上奮力一反折,再次騰空於天際。
與此同時,深處泥龍腹中的單家兩兄弟各自遭受的難以形喻的痛苦。
單元經靜靜盤坐於泥龍之腹,他清楚的感受到一股至極滾燙的力量正緩緩蔓延自己的體表,如同被人鐵汁灌頂,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寸肌膚因滾燙而發抖。
相比與單元經,單元緯就要顯得有些不穩重,置身於泥龍之腹的他,渾身不斷的顫抖,感覺到令人窒息的熱量蔓延皮膚之時,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撕碎,好讓自己擺脫這如地獄手段的痛苦。
就在兩人各自堅持之後,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的外貌正在被塑靈土漸漸改變著,如同一雙無形的手,精心製作著兩個意義非凡的泥偶。
當塑形進行至半途之時,跡叔岐打出一道靈氣收取了地上兩人的血液,分別注入兩個人已經有人形的泥偶之上。
若是之前僅僅是捏出了大概的輪廓,那之後的程序便是精雕細琢,將單家兄弟完全變成地上兩人的模樣,哪怕是一根毫毛,一個痦子也是一模一樣。
一直持續至黃昏之時,一切終於完成。
梨園之中,兩枚土黃色巨蛋靜靜的立於地面之上,驀然,隨著一聲細微的崩裂,其中一枚巨蛋裂開一道淺顯的裂縫。
「砰!」
驟然一聲悶響,一隻手臂自其中伸出,隨即一道身影走出,正是單元經,但他亦不是原先的模樣,而是地面昏迷的兩人之一。
單元經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的雙臂的與身軀:「好神奇!」
隨即,單元經不由身軀一軟,跪倒在地上,額頭之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好……好痛!沒想到竟然能夠達到如此程度!」
此時跡叔岐望著單元經說道:「你的意志確實超越想象,可你的弟弟就有些遜色了。」說罷,跡叔岐眼神一冷,一道無形力量將另一顆泥蛋崩碎,其中的單元緯已然昏迷。
「弟弟!」
單元經急忙想要攙扶,但僅僅是邁出了一步,便引起了全身數十處的劇痛,身軀也因此踉蹌而倒。
跡叔岐無言飛出一道靈丹送入單元緯的口中,頃刻之間便讓其恢復了神識。
「這裡是……啊!」
單元緯想起一切的同時更感受到了身軀的痛楚,不由停住了行動,如同僵硬的木頭人一般。
跡叔岐望著一動不動的單家兄弟,不悅道:「你們這痛苦自己消除嗎?那你們可是想瞎了心了。」
單元經聞言,要緊牙關便站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然是方才起身的動作為心理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跡叔岐收了木箱,轉身坐下喝茶,並悠悠說道:「凡界有言,世間萬物皆存於心,心若念其有,則山川現於眼前,心若念其無,則世間無世間。」
單元經聞言便明白,這是跡叔岐在教自己:忍受住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記痛苦,一切由心決定。如同一個人吃飯之時,只能看到自己喜愛的雞腿,卻看不到桌子正中央的燒鵝,一切便儘是心之所見。
「元緯,分神,不要想這些痛苦。」
「哥哥……」
單元緯不解,但入眼所見,竟是單元經一步步跨出,而臉上的痛苦之色也漸漸消失。
單元經說道:「這些痛苦並沒有消失,只是它們不在我的思考範圍。」
單元緯彷彿明白了什麼,便也學著單元經走了起來。
當明月東起之後,單元經與單元緯終於可以如正常人一般的行動,而此時,也到了兩人回帝宮的時間。單元經與單元緯扮演的兩個人也是兩兄弟,兄長周星與弟弟周辰。
跡叔岐之所以挑選兩人便是因為兩人的職責比較特殊,因為他們有資格巡查整個帝宮,這兩日正好是聖迢學院缺人手,便將兩人拉來,而今日正好是他們回宮守職的日子。
單元經帶著帝宮出入的令牌,又有同行作證,自然很輕鬆的便進入了帝宮之中。
兩人有意無意的走入一條無人的道路,單元緯問道:「哥哥,帝宮如此之大,我們要如何尋找恩公?」
單元經說道:「我想他們之所以如此謹慎,就是怕恩公偽裝成他們其中一員,那麼如今恩公的處境只有兩種,一者,恩公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無法偽裝成他人;二者,便是恩公已經偽裝成他人,但是因為嚴查,難以離開帝宮。因此,我們需要顯露只有恩公才能看得懂的信號,如此才能會合。」
「只有我們知道的信號?我對恩公不了解,哥哥可曾知道?」
單元經沉吟些許,說道:「宮獻!」
「宮獻?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他是死了,但他的名字卻可以幫到我們。」單元經說道:「這樣,我們在帝宮出口附近的隱蔽之地刻上『宮獻』二字,並在下方附上一個『正陽』二字。若恩公查探帝宮出入口的信息,定會躲在隱蔽之處,如此,他便知道每日正午時分與此處相會。」
「正陽?為何不是晚上?」
單元緯有些不解,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暗謀施實時,怎偏偏選擇在光明正大的時候?
其實這也是單元經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夜晚時分,所有人見一切都是草木皆兵,因為他們認為所有見不得檯面的事情都是應在黑暗之中進行,他們斷然不會相信有人會在大白天的密謀會合。
聽罷單元經的解釋之後,單元緯便不再懷疑,當即與單元經一起到入宮出入口做記號。
但他們也並非只以逸待勞,畢竟若是天澤困在何處,只怕連天空都不好看到。
翌日清晨,整夜未眠的天澤四處尋法無果,只能再次來到帝宮門口的隱蔽之地尋找機會混出帝宮。
就在天澤觀望之際,不經意的一瞥,竟是看到了四個極其暗淡的小字『宮獻正陽』,不由嘀咕道:「宮獻?他的名字怎會出現在此處?其下的正陽表示的似乎是陽氣極盛的午時,莫非……單元經已經混入宮中?提醒我與他午時相會?可他們有這個實力嗎?」
天澤將信將疑,選擇暫時離去,待午時再一探究竟。
為了防止引起懷疑,天澤直到午時一刻才到。
到那之時,已經有兩個人靠在那裡等候。
「周星?周辰?」天澤有些奇怪,怎麼會是他們兩個?
此時,單元經與單元緯也看到了天澤過來,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鄭潔?恩公難道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