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七十二章 離開的她
在猩紅的魔法陣光芒中，一道道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身邊的所有人都消失之後，魅魔的營地之中，就隻剩下了辰鳴，德萊克斯與三位紫衣惡魔，外加還在沉睡中的莎綺羅。
“那麽，辰鳴同學，我們學院見。”
德萊克斯四人在行禮之後，也同樣地化作流光消失。
最終，伴隨著魔法陣的淡去，辰鳴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而當視力恢複了以後，他所處的環境，卻已經不再是那座灰色的凋零城市。
陽光從窗口直射在他的臉上，他回到了學院之中，而安迷修則坐在辦公桌前，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歡迎你的歸來，我的後繼者。”
“莎綺羅呢？”
辰鳴麵無表情，似乎並沒有因為回到學院而高興，因為偌大的辦公室裏，並沒有莎綺羅的身影。
“她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安迷修站起身來，緩步來到了他的麵前，說道，“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你見不到她了。”
“很長時間？”
辰鳴微微皺眉，問道，“她還好嗎？”
“她很好。”
安迷修點了點頭，笑道，“至少，隻要她不想，就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什麽。”
“那就好。”
辰鳴雖然笑著，可任誰都看得出，他是在哭。
安迷修沒有安慰，也沒有責罵，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少年，直到黃昏接近。
“如果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站了許久，辰鳴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轉身向門外走去。
辰鳴身後，安迷修問道，“你就不想問問我關於她的事情？”
辰鳴停下腳步，側過臉，笑道，“等我再見到她，她還會是她嗎？”
安迷修一愣，答道，“會。”
“那就沒什麽好問的了。”
辰鳴再次邁開腳步，隻是這次，他沒有再停下來了，也沒有人知道，他那另外的半張臉究竟是哭，還是笑了。
“出來吧，小姑奶奶。”
辰鳴離開後，安迷修才開口喊道，“他已經走遠了。”
辦公室內靜謐無聲，依舊隻有安迷修一個人，直到夜幕真正降臨的時候，那陳舊的書架上，某一本書掉落下來。
“是要我把這本書交給他麽？”
安迷修低聲喃喃，走了過去，將書撿了起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我費盡千辛萬苦將你的本體封印，讓你能夠陪伴著他，你倒好，每次他一有事，就找本體借力，你的那具身體，哪裏能受得了這麽大的力量？”
書無風自動了起來，仿佛在對他抱怨著什麽。
“你這是在怪我當初拒絕將他帶到魔宮？”
安迷修無奈地道，“現在的他還太過弱小，我說過，等他七階了，就會帶他去的。”
書頁再次翻動。
“你的確很強大。”
安迷修語重心長地笑道，“可你為什麽會看上他？除了因為他不像我們那樣畏懼你，其實你還羨慕弱小的他，可以有自己追逐的目標，可以自由地生活在人群之中，可以有著自己的朋友，同伴，但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覺得，現在的他，會有這些東西嗎？”
書沉默了。
安迷修繼續說道，“我和你保證，最多兩年，在你解除封印之前，我會讓他達到七階，到時候我說什麽，都要帶著他前往魔宮，怎麽樣？”
書，合上了。
“呼……”
安迷修這才鬆了口氣，抹了抹臉上的冷汗，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也已經被汗水打濕，他苦笑地喃喃道，“這苦差事，怎麽就落到我的頭上了？辰鳴這臭小子，我都已經警告過他了，不要讓她太過勉強，這下好了？”
隨即，他又皺眉道，“不過這最後一次，好像和辰鳴沒什麽關係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苦惱地撓了撓頭，滿肚子氣沒處撒的安迷修皺眉道，“還得把這本書交給辰鳴呢。”
回到小樓之後，辰鳴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了起來，悲傷，痛苦，夾雜著積鬱已久的歇斯底裏，都在此刻爆發。
他發了瘋一樣的尋找著房間的每個角落，想要找到哪怕一絲的莎綺羅的痕跡，可是最後，他絕望地發現，即便是哪怕一絲，女孩都不曾給他留下。
最終，他放棄了尋找，眼神渙散地回到了房間之中，心神早已疲憊不堪的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昏睡了過去。
而久違的噩夢，也在她離開的第一夜，靜悄悄地找上門來。
扭曲的世界裏，辰鳴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是那前方的嬌小身影，讓他不得不奮力追逐。
可是不論他怎麽努力，那道身影都依舊是那麽遙遠，不知過了多久，這個世界，那道身影如同玻璃一般破碎，辰鳴從夢中驚醒。
他以為他睡了很久很久，但當他看到牆上掛著的時鍾時，分針才剛剛動了一下。
他不願意再睡去，但莫名的困意，總是在他醒來的下一秒，就再度將他送入同樣的夢境。
就這樣周而複始地，直到陽光再次降臨，辰鳴已經數不清自己在夢境中徘徊了多少次。
一天，兩天，三天……
他將自己困在房間裏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上午，安迷修才姍姍來遲。
可當他打開房門的瞬間，頓時嚇了一跳，那猶如被台風搜刮過的客廳裏，白色的羽絨像雪花一樣灑落在客廳的每個角落。
“看來你的離開，對這小子的打擊不輕啊？”
瞥了眼手中的古樸書籍，安迷修苦笑一聲，走到了辰鳴的房間，當他正要敲門時，才發現門根本沒關。
“辰鳴？”
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屋內沒有回應，安迷修才推開房門，而接下來的景象又讓他嚇了一跳。
床上，蓬頭垢麵的少年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裏，目光呆滯地看著牆上那通透的坑洞，坑洞下方，是散落一地的時鍾零件，而更加驚悚的是，那坑洞周圍，布滿了一道道沾染鮮血的抓痕，雜亂無章的排序，讓原本潔白的牆麵失去了本該有的色彩。
安迷修皺了皺眉，問道。“辰鳴，你沒事吧？”
少年沒有答話，深深塌陷的雙眼中依舊沒有半點聚焦。
“你不要惹怒我！”
安迷修目光漸冷，隨手一揮，將披在辰鳴身上的被子撕個粉碎，漫天的棉絮像是天使的羽毛，散落在了房間之中。
“呃……”
沒了憑依的少年這才抬起頭，雙目無神地看著安迷修，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傷心過度，失語了麽？”
安迷修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根手指輕輕地點在了他的眉心。
一股奇特的暖流在安迷修的控製之下，流經辰鳴的四肢百骸。
“噗嗤！”
一口充滿腐蝕性的黑血從辰鳴的口中噴出，打在了安迷修華麗的長袍之上，瞬間將長袍腐蝕出一個巴掌大的坑洞。
安迷修沒有在意，依舊為辰鳴疏通著經脈，過了許久，他才收回手指。
“她……”
辰鳴的眼神依舊空洞，沙啞的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愴，“她……離開了，我，我失去她了……”
安迷修歎了口氣，雖然辰鳴從來沒有真情實意地叫過自己一聲老師，但他依舊是辰鳴的老師，是這個少年在地獄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試問，天底下有哪個老師，會不心疼自己的學生？至少安迷修不會。
“無情了這麽多年的我，竟然會拿一個人類小子毫無辦法。”
低聲喃喃了一句，安迷修臉色緩和了些，開口道，“你要是再這麽頹廢下去，恐怕真的就要失去她了。”
說著，安迷修將手中的古樸書籍遞了過去，“拿著吧。”
“這，這是？”
辰鳴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他不知道這本書是什麽，但他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
安迷修說道，“我隻給你兩年時間，兩年內，你的魔力必須達到七階水平，否則的話，即便是她想見你，我也不會讓你見到她！”
渙散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光芒閃爍，辰鳴輕輕地撫摸著書籍的封麵，低聲地喃喃道，“我真的……還能再見到她麽？”
少年的臉上，一滴滴的眼淚落在了書上，低垂的頭上，他的發梢竟然有著一絲斑白。
“我真的……好想她啊……”
“或許，你的要求是對的吧？”
看著那已經恢複了些許的少年，安迷修歎息地想道，“如果，當初我同意你的要求，現在的他，應該會更加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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