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的試驗場
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其他，客廳的氣氛略顯壓抑，原以為是喜事的辰鳴，在了解了冥羽龍背負的宿命之後，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究竟是你對我的試煉，還是因為你真的沒有辦法？”
辰鳴心中想道，他無法看透安迷修的想法，那位地獄中存在最久的惡魔之一，被稱為全知全能的智者，曾進入過時之神殿的他，究竟在那個地方得到了什麽？又看到了什麽？
一時之間，他陷入了迷茫，“如果這是你給我的試煉，最起碼，也留個提示啊……”
“先不說這些了，難得辰鳴少爺會來。”
雷鳴打破了沉寂，笑道，“德萊克斯，愛蓮，在婚禮舉行之前，你們手頭上的工作，就交給其他人吧，這幾天好好陪他在城市裏玩一玩。”
“好的父親。”
德萊克斯點了點頭，道，“請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嗯，那就這樣。”
雷鳴起身，對著辰鳴再次行禮之後，就離開了。
“辰鳴，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雷鳴走後，德萊克斯笑著問，但辰鳴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讓他微微皺眉，伸手推了推他，“辰鳴？”
“啊，對不起。”
少年這才回神，歉意地道，“最近奔波勞累，有些睡眠不足，走神了，你剛才說什麽？”
“我……”
德萊克斯無奈，剛要開口，而後撓了撓頭，道，“算了，你剛剛闖過沙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天吧。”
“嗯。”
辰鳴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去找個旅館吧。”
“喂，你也太見外了吧？”
愛蓮撇嘴道，“這裏是德萊克斯的家，怎麽能讓你住旅館呢？”
“看來是累糊塗了。”
德萊克斯失笑，起身道，“我帶你去客房吧。”
“好。”
跟隨德萊克斯走到一個房間停下，後者轉身道，“你來的倉促，客人的房間都還沒準備好，就先住在這裏，明天再幫你整理其他房間。”
“沒事，我不挑剔的。”
辰鳴搖了搖頭，而後開門走了進去。
“那好，那你有什麽事再叫我，這幾天我一直都會在家裏。”
說完，德萊克斯就離開了門口。
“黑兔。”
等到隻剩下一個人，辰鳴才呼喚道，“出來吧。”
“大爺的，一有事兒就找我！”
黑兔憑空出現，罵罵咧咧地坐在桌麵上，“你是想問關於深淵的事情吧？”
“既然你知道。”
辰鳴也在桌前坐好，看著黑兔，“那就說說吧。”
“哼。”
黑兔輕哼著，眯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深淵，地獄中最危險，最神秘的地方之一，傳說中，沒有惡魔能夠活著離開那裏，和時之神殿一樣，那裏即便是魔王，都無法進行深度探索，未知，詭異是深淵的代名詞。”
“已知的三大神秘之地，除了冥河，時之神殿有歸來者外，深淵的深處，卻沒聽說過有人能夠離開，也因此，這個地方的危險係數才排在第一。”
“說點有用的。”
辰鳴撇眼道，“這些東西書上都有記載，就不用你贅述了。”
“著什麽急？”
黑兔眉頭一豎，道，“接下來就是正事了。”
輕咳一聲，它又說道，“深淵的存在，可能比冥河與時之神殿都要久遠，關於它的記載，也是一樣，雖然現有的文獻中沒有活著出來的人，但在遙遠的遠古，卻有人真真切切地從裏麵出來。”
“哦？”
辰鳴微微驚訝，“什麽人？”
“神。”
黑兔目光鄭重，道，“這裏的神，可不是天堂那些與魔王並列的偽神，而是超越了規則，超越了秩序的真正的神，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與阿爾比恩，裏維斯一個階別的存在。”
“所以，那些出來的神，有為我們留下什麽線索嗎？”
辰鳴思索片刻，問道，“最好是關於從深淵出來的方法。”
“如果有，那就不會被稱為第一危險之地了。”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黑兔說道，“他們留下的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隻記得有兩個詞匯，創造，試驗場。”
“創造？試驗場？”
辰鳴眉頭皺起，道，“難道是與創造魔法有關？”
“嗯……”
黑兔想了想，道，“或許是更高一級的一些東西吧？”
“更高一級？”
辰鳴一愣，問道，“什麽意思？”
“根據我對這種超越一切的生命的了解，他們已經不會拘泥於魔力這種低緯度的創造魔法了。”
黑兔凝眸，眼神莫名，“事實上，不論是魔力，還是金屬一類的東西，都隻不過是一種物質，即便是創生魔法，也隻是從一個一，借用某種方式把物質轉化成另一個一而已，物質本身的最小因子是沒有任何變化的，而真正的創造，卻不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一換一的法則。”
“他們所追求的，是從零開始無中生有，發掘出一，再由這個一為開端，創造出無限，同理，毀滅也是這個道理，破壞魔法隻是將物質打成無數個最小因子，而他們的毀滅，則是把這些最小因子，變成零，這就是超越一切的創造與毀滅，可不是簡單的魔法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
思索之後，辰鳴試探道，“深淵其實就是他們研究創造與毀滅的一個試驗場？”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黑兔的回答模棱兩可，“他們太過神秘了，神秘到甚至連我這種從那時候活到現在的老東西，都不知道他們想要的都是些什麽，但是，如果你想從深淵中得到什麽，並且活著出來，關於這方麵的理，你必須了解一些，哪怕隻是蛛絲馬跡，對你的幫助也是巨大的。”
“說得輕巧。”
辰鳴撇嘴道，“他們可以已經接近造物主的級別了，我哪能看透他們的道理？”
“這是你的事情。”
黑兔轉身不去看他，“如果你無法摸清這樣超越真理的無理，那麽一切都隻是虛無縹緲的奢望而已。”
“那你看透了嗎？”
少年氣不過道，“知識這麽豐富的你，看透了嗎？”
“看不透。”
黑兔消失了，隻留給辰鳴一句淡淡的自嘲，“可能被創造出來的我，又該怎麽看透創造者的理？”
“被創造出來的？”
辰鳴目光驚訝，關於黑兔的來曆一直都是個迷，在得到這個使魔之後，他也嚐試著在各大城市中探索關於它的記載，但除了天魔族以外，他再也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黑兔的其他消息。
可如今，黑兔自己卻說它可能是被神創造出來的生命，或許連生命都不是的詭異物種。
驚愕沒有持續多久，一陣敲門聲就響了起來，門外傳來了德萊克斯的聲音，“辰鳴，休息好了嗎？該吃飯了。”
辰鳴這才從失神中回轉，抬頭應道，“馬上。”
“算了，晚點再想吧。”
起身走出房間，發現德萊克斯還在門口等候，辰鳴無奈道，“德萊克斯，你不用這麽拘謹，我會不習慣的。”
“那可不行。”
德萊克斯瞥了眼那飯廳，端正坐著的中年男人，“你是絕望君主的後繼者，這些禮儀，以後也必須要習慣的。”
“這家夥……”
翻了翻白眼，辰鳴緩步來到餐廳，這才發現，除了雷鳴與愛蓮外，此時的餐桌前又多了幾個人。
“介紹一下，坐在我父親旁邊的是我的母親，亞琳，她的身邊則依次是我的弟弟奧澤爾以及妹妹琉瑟。”
聽著德萊克斯的介紹，辰鳴一一對著他們點頭行禮，所及之處，都起身回禮。
雷鳴並未坐在主位上，而是坐於下首，他起身道，“辰鳴少爺，請落座。”
“都說了不用這麽客氣……”
辰鳴苦笑地擺了擺手，但看到中年人那認真的目光，隻得硬著頭皮走到主位上坐好。
琉瑟與奧澤爾的歲數都不大，隻是十歲左右的模樣，比起穩重的亞琳，他們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咳咳……”
雷鳴皺眉咳了兩聲，明顯害怕父親威嚴的兩個孩子頓時縮了縮腦袋，把眼睛從辰鳴身上移開。
“額……其實真的不用這樣。”
辰鳴眉頭微皺，道，“規矩禮儀是留給旁人的，深淵魔龍是安迷修的左膀右臂，將來也是我的左右手，雷鳴叔叔，您真的要這麽見外嗎？”
雷鳴一愣，眼眸閃爍了片刻，這才放鬆了臉色，道，“屬下知錯。”
“屬下……”
聽到這個自稱，辰鳴失笑一聲，而後無奈搖頭，道，“算了，吃飯吧。”
一頓本該其樂融融的晚餐，卻因為辰鳴的到來而變得索然無味，眾人吃的都不算多，就連辰鳴自己，也隻隨意地對付了幾口。
晚餐之後，辰鳴就邀請了德萊克斯兄妹去街上逛逛，當然，愛蓮也在邀請之列。
“還是自由自在的舒服啊。”
走在街道上，辰鳴微笑道，“你那父親，可太過古板了些。”
“這也怪不得他。”
德萊克斯也笑著說，“我們魔龍一族奉君主的指令，世代看守深淵，父親更是臨淵軍的統帥，對他來說，君主就是至高的神，而與君主關係最為密切的你，當然也就值得他這麽尊重了。”
辰鳴腳步一頓，又再次邁開，“那這麽說，你以後也要接替你父親的職務了？”
“沒有意外的話，是的。”
德萊克斯說道，“身為克拉瑪一族的長子，這是我應盡的義務與責任。”
“那不是太無趣了。”
辰鳴歎道，“我還想著以後有時間，帶著你和紮克他們到處旅遊呢。”
“嗬嗬，其實也不一定是我接替父親。”
看著前麵嬉戲玩耍的兩個孩子，德萊克斯溫和一笑，“等奧澤爾那小家夥成長起來，我就能當個甩手掌櫃了。”
“你也就是想想。”
愛蓮鄙視地說道，“統帥臨淵軍的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舍得讓那孩子替你受罪嗎？”
“額……”
德萊克斯笑容一僵，還沒說什麽，辰鳴就開口調侃，“愛蓮學姐，這還沒結婚呢，就學會揭丈夫的短了？”
“我……”
愛蓮小臉微紅，心虛道，“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
“是啊。”
德萊克斯認真點頭，道，“我確實舍不得讓他去那種危險的地方冒險，但是有必要的話……”
說到這裏，他卻停了下來，隻是眼中卻有著一絲希冀。
愛蓮一愣，問道，“有必要什麽？”
“不，沒什麽。”
德萊克斯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快些走吧。”
“什麽嘛？”
愛蓮更加好奇，追了上去。
“有必要的話，你就會去一趟深淵，不論能不能歸來……”
身後，辰鳴低聲呢喃，“德萊克斯啊，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訴求，表現得那麽明顯？”
苦笑地撓了撓頭，少年緩步跟在後麵，“你這樣，我可就難辦了……”
……
深夜的哈爾摩德非但沒有沉寂下來，反而比起白天更加熱鬧一些，將愛蓮與兩個孩子送回城主府，辰鳴與德萊克斯又再次出門。
隨便找了一家矮人經營的酒館，兩人坐在熱鬧非常的大廳內，一邊喝著麥酒，一邊聊著天。
“對了，還沒問你呢。”
桌子前，辰鳴開口問道，“哈爾摩德不是你們魔龍族的城市嗎？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外來惡魔？這樣豈不是很難管理？”
“是這樣的。”
喝了一口麥酒，德萊克斯解釋道，“作為地獄最危險的地方，深淵一直是魔王們關注的重點所在，除了魔龍族的臨淵軍外，其他陣營也會派遣一些軍隊在深淵周圍駐紮，因為一些原因，有些軍人會把他們的家人帶在身邊，但是軍隊有軍隊的製度，加上深淵巨獸的襲擾，那些弱小的惡魔根本沒有辦法留在那裏，所以他們就被安頓在了距離深淵最近的哈爾摩德，原先我們也擔心他們會製造出擾亂，為此還特地請示了一下君主。”
“偉大的君主寬容地接納了他們，久而久之，一些人就這樣在城市裏定居了下來，這麽多年過去，也就習以為常了。”
“恐怕當時的那位君主也沒安什麽好心吧。”
辰鳴嗤之以鼻，嘲諷地說，“讓其他陣營的軍隊親人住進哈爾摩德，說不定隻是為了提防他們對這座城市突然發起進攻的人質而已，讓他們投鼠忌器的同時，又能潛移默化地將那些定居下來的惡魔改換陣營，一舉兩得，上等計策啊。”
“上兵伐謀，這沒什麽不好的。”
德萊克斯笑道，“總比沒日沒夜地相互廝殺來的強吧？雖然我是軍人世家，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對殺戮都極為厭倦，比起毫無意義的殺伐，我們更喜歡安定的生活。”
“那為什麽不考慮離開深淵？”
辰鳴笑道，“過去的君主我不了解，但如果是安迷修的話，你們提的要求，他不會不同意的，以他的性格，是最討厭強迫別人做不願意的事情。”
“我們忠於君主，可不是忠於個人。”
德萊克斯說道，“從第一條深淵魔龍誕生開始，偉大的君主就賦予了它特性，讓我們強大，他命令我們做的事，我們願意做也必須做，不會過問，也不會要求，盡管現在的君主不會強迫我們，但同樣，我們也不會強迫他。”
“你們的忠誠，我很喜歡。”
辰鳴微笑地看著已經有些醉意的魔龍，說道，“你們的訴求，絕望也會看到，既然你不去要求，那我就替他過問。”
他的目光深邃，猶如深淵般致命且迷人，“德萊克斯，告訴我，你的訴求是什麽？”
“我的訴求？”
德萊克斯愣了愣，而後笑道，“我的訴求很簡單，前往深淵，取回鎮魔石，然後拯救愛蓮，拯救冥羽龍。”
隻是說完，他就猛然驚醒，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微笑的少年，“你對我使用了惡魔低語？！”
“很奇怪嗎？”
辰鳴笑了笑，道，“雖然你是七階，但我是絕望的後繼者，天生能夠統禦絕望的眷屬，再加上酒精的麻痹，想要對你動用，不是很簡單？”
“以你的聰明，不需要問都能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
德萊克斯苦澀地笑了笑，“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地來套我的話呢？”
“這就是我的事情了。”
辰鳴緩緩地站起來，“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對絕望的忠誠已經到了近乎愚昧的地步，如果不這樣，你又怎麽會真心的祈求呢？”
“就算真心祈求，也未必能夠得到。”
頹廢地靠在椅子上，德萊克斯歎息道，“君主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我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他無法做到，不代表我無法做到。”
辰鳴微笑地轉身，離開了座位，“隻要你真心祈求，你的君主就不會讓你失望。”
他緩步走出了酒館，“準備一下，兩天之後，和我一起前往深淵。”
魔王的恩賜，隻有魔王與他的代言人才能使用的無等階魔法，實現他人訴求的同時，收集他們的。
月光之下，少年抬頭看著璀璨的天空。
“如果這是你的課題，那麽我就會完成，哪怕要踏入深淵，我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