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外圍
赤色的沙漠中，一條足有百米的紫黑色巨龍從空中極速飛過，猛烈的風壓宛如利刃搜刮在它周圍的結界。
巨龍的背上，此時還站著兩個渺小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那趕往魔龍臨淵軍陣地的辰鳴與德萊克斯。
作為距離深淵最近的城市，實際上哈爾摩德與其依舊還有著極為遙遠的路程，為了防止巨獸的突襲，魔龍以及其他陣營在深淵附近建起了一道道防線與要塞用以阻止。
魔龍背上。辰鳴輕輕撫摸著那紫的發黑的粗糙鱗片，或許是因為常年征戰的緣故，這些厚厚的鱗片上，也布滿了傷痕。
“看來與深淵的戰鬥，比我想象的更加嚴峻啊……”
以超越者雷鳴的速度，在飛行了接近一天的時間，一座座由黑鋼鑄就的可怕堡壘才緩緩出現在他們麵前。
堡壘外，一支支龐大的軍隊在外麵穿行巡視，辰鳴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裏除了他以外，竟然沒有一個處在九階。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
雖然在魔法書上看到過類似的場景，不過而今真的身臨其境，卻又是另一種體驗。
遠處的一支軍隊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裏，但當看到來人是雷鳴時，停下了步伐，對著他們行禮後轉身離開。
等二人離開背上，雷鳴才幻化為人形，說道，“我手中還有些事務，德萊克斯，你帶著少爺先到處逛逛，切記，在我們準備好之前，不要靠近那裏！”
“是！”
對父親的話深信不疑，德萊克斯行禮後，就帶著辰鳴往別的方向走去。
雷鳴歎息一聲，也離開了。
顯然對這裏十分熟悉，德萊克斯一邊帶著辰鳴穿行，一邊介紹著。
“其實這裏的環境並沒有外麵傳說的那麽嚴重，事實上，除非是真正進入深淵，這裏還是極為安全的，即便從深淵中爬出來的巨獸，也無法匹敵我們的軍隊。”
看著遠方漸行漸遠的軍隊，德萊克斯笑著說，“當然，因為臨近外圍，這裏的魔力含量極低，如果不是長時間待在這裏的人，恐怕會引起不適。”
“雖然我並沒有感到什麽不適就是了。”
自嘲地想了想，辰鳴問道，“別告訴我，你畢業以後就一直待在這裏吧？”
“不僅僅是畢業以後。”
德萊克斯微笑道，“在你來地獄之前，我也經常跟隨父親阻截深淵巨獸，雖然不是主力就是了，可即便如此，依舊是險象環生，讓我至今仍心有餘悸。”
“德萊克斯！”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道渾厚的男人聲音，兩人看去，才發現一位身穿重甲的壯碩中年男人正朝著他們走來。
“雷頓叔叔？”
很顯然，德萊克斯認識他，轉身對辰鳴說道，“我們過去。”
走近之後，男人遣散了身後的隊伍，笑道，“怎麽不去陪著愛蓮，來軍隊幹嘛？”
說著，他又看向辰鳴行禮道，“這位相比就是絕望的後繼者吧？”
“雷頓叔叔你好。”
辰鳴回禮，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去一趟深淵，德萊克斯是我的向導。”
“深淵？”
雷頓一聽，頓時瞳孔緊縮了一下，“你們瘋了不成？那地方是你們想去就能去的？”
“因為一些事情，我們必須得去。”
德萊克斯無奈說道，“父親也答應了。”
“你們胡鬧他也跟著胡鬧？”
原本心情不錯的雷頓，此時有種暴跳如雷的感覺，氣衝衝地朝遠方營帳走去。
“這位雷頓叔叔，是什麽人？”
辰鳴問道，“好像很強的樣子。”
“當然強了。”
德萊克斯苦笑道，“他是我父親的親弟弟，臨淵軍的副統領，同樣也是這裏除我父親外唯一能夠憑借硬撼深淵巨獸的存在。”
“憑借硬撼深淵巨獸？”
辰鳴驚訝萬分，他不曾接觸過深淵巨獸，但從書中曾經了解到，這種巨獸身體裏沒有魔力，可卻比成年的八階巨龍都更加可怕，而且魔法抗性極高，即便走出深淵，想要擊垮它們，也需要付出極大代價。
能夠硬撼深淵巨獸，也就說明了雷頓的體魄，至少達到了與巨獸平級的情況，辰鳴無法想象除了魔王之外，還有其他什麽人能夠在肉搏上勝過這種存在。
“生命改變自然，自然也同樣能改變生命麽……”
惡劣的環境造就了魔龍的強悍，也正因為此，他們才得以鎮守深淵無數年。
“走吧，先帶你熟悉一下環境，進入深淵極端危險，父親他們也需要一些準備。”
德萊克斯邁開步伐，說道，“我們得在這裏住上幾天。”
“嗯。”
……
臨淵軍的營地距離深淵外圍已經隻有二十公裏，所以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這裏都極為寒冷，那無盡的黑洞不僅將魔力納為己有，還將地麵上的溫度都給吃幹抹淨。
站在黑鋼所鑄的城牆上，辰鳴眺望遠方，即便相距甚遠，他依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一個地方傳來的淡淡的吞噬力量，緩緩地吸食著自己的魔力。
“為什麽我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捫心自問，辰鳴眼裏閃爍著不解，他從未來過這裏，可他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他。
“勸你不要盯著那裏太久。”
這時，一隻黑色的小爪子在他肩上拍了拍，黑兔說道，“那個鬼地方，可是能將人的靈魂都給吸引過去的，即便是魔王，也不敢在遠處觀看太久時間。”
“我突然對此行失去了信心。”
辰鳴嘴角苦澀，道，“我不確定，有人能從那裏出來，哪怕是安迷修。”
“去時之神殿的時候你怎麽不這麽想？”
黑兔撇了撇嘴，道，“現在後悔，可有點來不及了，恩賜已經許下，就沒可能收回，包括你也一樣。”
“我知道。”
辰鳴轉身，走下城牆，“我隻是發發牢騷罷了。”
他的身後，黑兔凝眸問道，“你總是為了你的朋友不遺餘力，他們究竟能給你什麽？”
“或許可以讓我看上去，不那麽孤獨吧。”
辰鳴停住，又邁開步伐，消失在了黑兔的視線之中。
“可總有一天，你總會孤獨的。”
黑兔低聲喃喃，身影淡去，“就像這深淵，吞噬掉所有光芒，最終依舊隻是空洞而已。”
……
回到營地，辰鳴來到了雷鳴為他準備的住處，是一個碩大的帳篷，表皮同樣是用黑鋼澆築而成的。
“這裏的所有，應該都是矮人族提供的吧？”
辰鳴微笑地打量著，緩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帳篷中，已經有了一個人的存在，渾身厚重的鐵甲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極端懾人。
“雷鳴叔叔。”
辰鳴微笑問道，“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雷鳴微微一頓，坐在了辰鳴的對麵，說道，“明天就是進入深淵的時候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說一下。”
辰鳴垂耳聆聽，“您說？”
“是這樣的。”
雷鳴沉默了片刻，道，“臨淵軍奉命鎮守深淵，同時也被明令禁止踏入深淵深處，所以，我們最多隻能幫助你和德萊克斯擋住外圍的巨獸，進入深處之時，我們就會撤軍，到時候一切，就都隻能依靠你們自己了。”
“我知道。”
辰鳴點了點頭，道，“叔叔放心，我一定會把德萊克斯安全的帶回來。”
雷鳴張了張口，像是想要勸說，最終猶豫之下，隻能搖頭道，“算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
“我知道您的擔心。”
辰鳴微笑道，“其實我也沒有任何把握，但為了不讓德萊克斯此生活在遺憾與自責當中，我覺得，我的選擇沒有錯。”
“你……”
雷鳴驚訝，看著那少年，“你這麽做，隻是為了這個？”
“嗯……也不全是。”
辰鳴想了想，笑道，“我很好奇，這深淵之下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中年人不可置信，最終苦澀笑道，“我為我的兒子，將來能夠侍奉您這樣的君主感到自豪。”
“哈哈。”
辰鳴一笑，道，“我更希望，我和他能是朋友，而非君臣。”
“這話，可不能說。”
雷鳴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一些，微笑道，“君臣終究有別，我魔龍一族效忠絕望這麽多年，該如何，他會明白的。”
“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辰鳴起身，說道，“即便是明天，我也說不準呢。”
……
像是約定好的一樣，哈爾摩德的所有人，似乎都一夜無眠，早早地駐紮在防線之外，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清晨，少年從帳篷中走出，卻發現，德萊克斯，雷鳴與雷頓已經在門口等候，無奈地理了理有些髒亂的頭發，他說道，“我們走吧。”
早上的臨淵軍營地十分地寒冷，寒冷到甚至辰鳴，都需要用魔力抵禦寒意，來到城門，他看見了一支精悍的隊伍已經整齊地站在不遠處。
隊伍的人數不多，隻有一百人，但在辰鳴的感知裏，這些人的魔力，幾乎沒有一個人是低於德萊克斯的。
“這是我們臨淵軍的突擊隊，是父親麾下最強悍的殺戮兵器。”
辰鳴身邊，德萊克斯說道，“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是我魔龍一族的高階惡魔，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安迷修大人眷屬中其他種族的惡魔，毋庸置疑，他們每個都是七階。”
“確實不壞。”
深以為然地點了點，辰鳴微笑地看著那些人，且不說魔力怎樣，光是從他們身上的血腥氣味，都可以聞出那來自殺戮的渴望。
“恐怕即便是八階惡魔，都不敢說自己能夠輕鬆擊潰這支隊伍吧？”
七階與八階的差距，遠比三階與七階來得更大，不為別的，隻因為八階獨有的特性魔力，就足以讓許多七階惡魔望而卻步。
但這支軍隊給辰鳴的感官，卻是已經無法用等階來定義全部的地步，他是絕望的後繼者，對這一特性的感知甚至比超越者的雷鳴還要敏銳，而從他們身上，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散播出去的絕望，是有多麽的強烈與濃烈。
這時，在軍隊前說著什麽的雷鳴，轉身向兩人走來，對著辰鳴行禮道，“我們可以走了。”
“嗯，辛苦了。”
辰鳴微笑點頭，而後翻身上了德萊克斯為他準備的獨角獸，勒緊韁繩，在一陣馬嘶之後，奔行而出。
身後，由雷鳴，雷頓帶領的臨淵軍精銳緊隨其後，放韁而行。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辰鳴隱約可以聽到從遠方傳來的綿延獸吼，他還未說話，就聽見了後麵雷頓的大罵聲，“這群畜生，增殖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辰鳴回頭看去，瞥見那兩人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不解道，“什麽意思？”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又會有一次蟲潮發生了，而且更讓我擔心的，還是我們此行的難度，又有增加上不少。”
雷鳴凝重道，“我們錯估了深淵巨獸的繁衍速度。”
“怎麽會這樣？”
德萊克斯臉色也蒼白了一些，“兩個月前不是剛剛殲滅了一批嗎？”
辰鳴皺眉，再次問道，“所以，你們能跟我解釋一下，你們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嗎？”
雷鳴搖了搖頭，道，“距離再近一點，您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幾人再次禦馬前行，沒有多久，辰鳴的目光，就被那詭異且可怕的一幕所吸引。
前方的天空中，有著無數的猙獰巨蟲，在掙紮扭動著，它們張開滿是獠牙的巨口，對著天空嘶吼，通體漆黑的身體上長滿了猶如倒鉤的尖刺。
“這就是深淵巨獸？”
即便距離依舊遙遠，辰鳴仍然感覺得到那些巨蟲的龐大與猙獰。
“被深淵困住的它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始增殖繁衍，以爆發式的增長方式增加它們的數量，而當數量達到了一種極端，外圍也將無法再困住它們，就會將它們釋放出來，襲擊城市！”
雷鳴目光冰冷，顯然此時的心中已經落到了穀底，“在我繼任之前，它們繁衍的速度並不快，周期甚至需要三年，可是近幾十年來，它們的增長速度卻增加了無數倍，到了現在，甚至連兩個月都撐不下去了！”
“現在的情況，最好還是先回去吧。”
雷頓提議道，“殲滅了蟲潮，我們再去也不遲！”
“等殲滅了蟲潮，我們還有進入深淵的力量麽？”
雷鳴目光驚悚，看向德萊克斯，“德萊克斯，如果這次你能夠回歸，統領的位置就交給你了！”
“父親！”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德萊克斯臉色更加難看，道，“我……”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們都沒有。”
雷鳴歎息道，“從接受恩賜的那一刻起，你的宿命就已經注定了！”
辰鳴緘默不言，直到這一刻，他才開始後悔，比起魔王，他還太過稚嫩與弱小了。
一絲淚水從德萊克斯的臉上滑落，這一刻，青年仿佛蒼老了無數歲，無盡的譴責與後悔遍布他的全身。
“走吧。”
雷鳴收回目光，下了戰馬，體型迅速膨脹，“雷頓，踏入之後分成兩隊，殺條路出來，送他們進入深淵！”
淡淡的嘶吼中有著一絲絲的威懾，紫黑的瞳孔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雷頓的眼中隱有怒火，他不懼死亡，卻不願這般毫無意義地死去，即便是為了德萊克斯。
“吼！”
一聲嘶吼，從雷頓的口中爆發，那絲毫不亞於雷鳴體型的深淵魔龍身後，更多的巨龍幻化本體，嗜血的咆哮在此刻蕩開！
悲憤的青年也同樣幻化，變作了一頭七十餘米的巨龍，尾端一甩，將辰鳴拋到了背後。
巨大化的龍體將整片荒漠占據，可怕的咆哮響徹雲霄，而那仿佛拉進的巨蟲更加狂暴地蠕動著，想要衝出無盡的黑洞。
“哧！”
刺耳的氣爆聲在辰鳴耳邊響起，轉瞬之間，雷鳴與雷頓就已經飛入了深淵的範圍，與兩頭最大的可怕長蟲撞在了一起。
鋒銳的龍爪將倒鉤碾碎，發出哢哢聲響，魔龍的血盆大口咬在了巨蟲的下顎，帶起一塊血肉甩出了深淵範圍。
巨蟲淒厲咆哮，蠕動的身體將雷鳴緊緊纏繞，恐怖的力量仿佛要把它攪碎一般。
“大哥！”
一旁戰況也十分膠著的雷頓咆哮一聲，想要出手救援，卻被另一隻巨蟲瘋狂糾纏，根本無法脫身。
“吼！吼！吼！”
這時，更多的魔龍撲了上去，一道道龍爪落在了巨蟲的身上，一瞬間，將巨蟲抓得皮開肉綻，鬆開了雷鳴，撲向其他的魔龍。
而趁著它轉移了注意力，雷鳴一雙龍爪死死抓住巨蟲的腰部，朝著兩邊重重撕開。
隻聽見刺啦一聲，無盡的鮮血如同雨幕落在了雷鳴那滿是傷口的身軀上，讓得這隻深淵魔龍顯得更加地恐怖猙獰。
而同時，雷頓也已經將巨蟲的整顆腦袋連同內髒抽出體外，甩下了深淵。
然而戰鬥，卻才剛剛開始，更多的巨蟲被血腥味吸引，朝著這邊撲來，雖然體型並沒有已死的那兩頭龐大，數量卻多到令人發指。
“吼！”
雷鳴咆哮著嘶吼，“全軍出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