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重逢
由於回絕望之殿的路極為麻煩，加上辰鳴對魔宮的好奇，在看完萊斯準備的文件之後，他就直接在魔宮留宿。
深夜的魔宮極為靜謐，高階的惡魔並不像那些低階惡魔一樣喜愛熱鬧，魔宮的競爭力比外界要大上許多，加上各方陣營的明爭暗鬥，讓他們幾乎沒有時間去放縱自己。
而辰鳴，則算是這裏最自由的人了，他並不需要冥想提升魔力，也不需要考慮那些政治上的問題。
百無聊賴的他，漫步在騎士殿外的廣場上，讓他奇怪的是，魔宮的夜空並不像在絕望之殿看到的那樣猩紅一片，毫無星光，相反的，這裏的星空，像是沒有貞操一樣肆意綻放著自己。
“有一種回到了學院的感覺呢。”
望著天上的日伴月，辰鳴的嘴角掀起一抹微笑，原本因為失去魔導書的他，幾乎沒有怎麽合眼，可來到了魔宮，他第一次地感覺到了困意。
“或許是因為離她近了的緣故吧。”
他的心中想道，來到了魔宮之後，他反倒沒有像之前那樣焦急，一顆心都開始平靜了下來。
安迷修說的話，辰鳴從來都是堅信不疑的，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他相信，這個古老的魔王不會欺騙自己，他也知道，他在魔宮的爵位，職銜，都是安迷修暗箱操作的結果，而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他的訴求。
對他來說，莎綺羅是他轉世以來唯一的救贖，再見到羅曦，過去的一切都變得明朗，然而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感情。
或許曾經，他深愛過羅曦，因為種種誤會讓他們的關係分崩離析，而現在，即便羅曦再次站在他的麵前，他也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莎綺羅。
十年的恨，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即便這份怨恨隻是命運對他耍的一個大大的烏龍，但他心中對羅曦，也隻剩下了濃濃的愧疚與虧欠。
說他花心也好，罵他渣男也罷，命該如此，他無法改變，也不想改變。
其實特蕾西婭的出現，他有過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雖然不確定，神器永恒之海是可以帶他回到過去。
但他沒有哪怕一次去詢問特蕾西婭，他不願意求證，也不敢去求證，因為那個女孩的一顰一笑，已經猶如毒品一樣讓他上癮，他害怕改變過去以後，會將莎綺羅錯過。
所以他的選擇很幹脆，把虧欠的還上，把深愛的深愛，不論將來的他，會未必付出多少代價，他都願意承擔。
“我在這裏，你在哪裏？”
青年低聲喃喃，躺在空曠的廣場邊緣，他睡了過去，明明他不想睡的。
清晨的曙光很快降臨，辰鳴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辦公室的臥室當中，他的懷中，靜靜躺著那本泛黃的古老書籍。
“是安迷修？”
撫摸著《黃昏的魔導書》，辰鳴茫然地發呆，他感覺到這本書裏，似乎少了點什麽，“還是你……”
走出臥室，他看到了早已在沙發上等候的克爾維特，他微笑地打招呼，“克爾維特殿主，怎麽來的這麽早？”
“辰鳴少爺，早上好。”
克爾維特起身行禮，而後拿起桌麵上的文件袋走到辰鳴麵前交給了他，“您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我就想著趁早交給您。”
“辛苦你了。”
辰鳴感激一笑，接過文件袋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質地極好的白色卡片，上麵有著一些燙金字體，就是標注辰鳴現在的爵位，職銜等信息。
除了這張卡片，文件袋裏還有一塊與昨天克爾維特手中令牌相似的令牌，隻是上麵的寶石卻隻有一銀一紅兩個顏色。
“銀色是代表騎士殿，那這紅色……”
打量著令牌，辰鳴不解問道，“這紅色的寶石又是通往哪裏的？”
“這個我倒不知道了。”
克爾維特也茫然道，“這種令牌唯有長老閣與魔王殿有資格頒發，想要得到前往其他處的空間石，隻有經過那一處的殿主允許才能授予，我的令牌分別是紫色魔王殿，藍色長老閣，灰色裁決所，銀色騎士殿以及黃色軍事處，而其他兩處的代表色也不是紅色，這顆寶石具體通向哪裏，我也不清楚。”
“想知道還不簡單，試試不就好了。”
辰鳴微笑一聲，就要注入魔力，卻被克爾維特連忙製止，“少爺別！未知的空間石傳送的地方有可能是極為危險的，在安迷修大人來之前，千萬不要嚐試，否則我怕出了意外！”
“好吧。”
無奈地撓了撓頭，辰鳴收起令牌，說道，“那，克爾維特殿主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嗎？”
“暫時沒有了。”
見他沒有執意實驗，克爾維特也鬆了口氣，他搖頭道，“您才剛剛加入魔宮，一切都在熟悉的階段，所以暫時沒有什麽事情，您可以到處走走，這裏的圖書館藏書極為豐富，雖然不及絕望之殿，但有些孤本還是值得一看的。”
“這敢情好。”
提起圖書館，辰鳴頓時來了興趣，轉世到了地獄，他現在唯一的樂趣就隻剩下了對那些靈異怪誌的好奇與喜愛了。
“好，那我這就帶您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辰鳴擺了擺手，謝絕了克爾維特的好意，獨自走出了辦公室。
因為是清晨的緣故，騎士殿中的人比較少，但好巧不巧地，辰鳴卻碰到了昨天與他發生了一些口角的副殿主格列。
辰鳴微笑地打了個招呼，對方明顯也是因為被克爾維特訓斥，所以倒沒有再出言刁難，隻是這糙大漢不知道怎麽與人相處，憋了許久，也隻是點了點頭，就帶著隊伍再次巡邏到別處去了。
辰鳴也不在意，聳了聳肩，順著昨天閑逛的記憶慢慢前進。
騎士殿雖然極大，但比起絕望之殿這樣的龐然大物，這裏就沒那麽大了，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辰鳴終於停在了一座古樸樓閣麵前。
“這裏就是圖書館麽？”
站了一會兒，辰鳴欣賞著這座古香味極濃的樓閣，邁步走了進去。
昏暗的燈光中，辰鳴看到了一些惡魔的身影，他們沒有反應到辰鳴的到來，依舊埋頭研究著什麽。
走入昏暗的圖書館，辰鳴來到一個書架前，取下一本書籍慢慢翻看著。
書並不有趣，甚至對於啃光了絕望之殿藏書樓的辰鳴來說可以算得上乏味，但忍受等待煎熬的他，總歸是要找一件事情來填充心裏的空虛。
看到有趣的地方，偶爾會嘴角微掀地笑笑，在旁人看來費解的神情，在一個角落中偷偷觀察著他的某個女孩來說，卻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他在看書，她在看他。
魔法戒指中，那枚剛剛從克爾維特手中得到的銀色令牌上，紅色的寶石如同火焰一般亮了起來。
依舊沉浸在書中的辰鳴，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他仍舊埋頭苦讀著。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被驚擾到的他微微皺眉，將目光從書中移開。
“這裏是哪裏？”
辰鳴合上書本，掃視著周圍令他陌生的環境。
他的身後，是一汪散發著白色熱氣的溫泉，麵前則是一座造型古樸的小樓，被奇山異石環繞著，他的腳下，是用青石鋪就的小路。
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辰鳴呼喚道，“夏彌？”
沒有得到回應。
皺了皺眉，他又叫道，“黑兔？”
依舊是靜悄悄的。
“是我又睡著了嗎？”
他可以很肯定，自己沒有睡著，隻是他無法解釋眼下發生的奇怪的事情，這兩個最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家夥，竟然沒有絲毫回應。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茫然地走進小樓，木質的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嘈雜卻又悅耳。
“請問有人在嗎？”
依舊是靜悄悄的，沒人回應他，他走遍了房子的每個角落，卻依舊沒有看到哪怕一個人的蹤跡。
但是出奇的，他卻沒有誕生出絲毫的慌亂，仿佛他知道，這裏的主人不會傷害他一樣。
找了許久，腦子裏滿是不解的辰鳴坐在了小樓門口的木質台階上。
“出來吧，莎綺羅，我知道是你。”
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辰鳴的瞳孔突然緊縮了一下，就連呼吸也因為緊張而停止了下來。
他的背後，一道身穿赤紅長裙的嬌小身影由淺而深，細細的手臂輕輕環抱在他的脖子上，一顆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頭上，她睜開了那雙燃燒著烈焰的猩紅雙眸，輕聲呢喃，“真是個傻瓜，這麽久了才找到我……”
辰鳴不敢出聲，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呼吸，仿佛生怕自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會讓這個被自己當做最珍貴的寶藏的女孩再次消失一樣。
許久，他才緩過神來，幹澀而又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我想你了……”
一句話，他想說了整整三年，他想過許多見麵之後的傾訴話語，想過在再次與她相遇時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不再鬆開。
可是啊，再多的話語，再深情的動作，在這一刻，卻都被這個看似變了許多，實際上沒有絲毫變化的青年，或是少年拋在腦後。
“嗯，我知道。”
女孩鬆開了他，宛如精靈一樣繞到他的麵前，緩緩地蹲下，抬起頭，雙瞳中倒映著他痛苦的，幸福的表情。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那比起三年前多了幾分棱角的臉頰，笑得十分燦爛，“我也想你了。”
再也無法忍受的青年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裏，貪婪地嗅著她獨特的體香，感受著這小小身體裏傳出的淡淡溫暖。
一滴滴的眼淚在辰鳴的臉頰滑落，打在了莎綺羅的後背，卻被那淡淡的烈焰蒸發，仿佛這一刻，就連火焰，都不允許他們有任何的悲傷留存。
“對不起，離開了你這麽久……”
輕輕拍著辰鳴顫抖的後背，莎綺羅低聲安慰著，“從今天開始，我會待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似乎哭的累了，辰鳴就這麽抱著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刻，他的一切痛苦，折磨，噩夢，都被懷中的女孩淡化，消散。
“其實啊，這三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女孩閉上了眼睛，青年的懷中，是她最溫暖的暖床，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一直是，“隻是呢，某個傻瓜，從來不知道罷了……”
……
睡了不知道多久，辰鳴從夢中驚醒，慌亂地看了看四周，在感受到懷中的柔軟嬌軀時，他的心，才平靜了下來。
“嗯……”
似乎被辰鳴的動作襲擾，莎綺羅的眉頭皺了皺，不情不願地睜開雙眸，縮了縮嬌小的身體，迷迷糊糊地坐起。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辰鳴歉然說道，“要不要再睡會兒？”
莎綺羅晃了晃腦袋，揉著惺忪睡眼說道，“我已經睡了很久了。”
“嗯……”
再次麵對自己的心之所念，一時之間，辰鳴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我餓了，你給我做飯吧。”
女孩起身，拍了拍有些淩亂的裙子，說道。
“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剛才逛了一圈四周，辰鳴並沒有發現，這裏有人住過的痕跡。
莎綺羅抬眸看著他，說道，“隻要你想，這裏什麽都會有的。”
辰鳴愣了愣，下一刻，他的周圍變得模糊了起來，再回過神，周圍的環境，卻大變了模樣。
“這裏是……”
驚訝地看了看四周，辰鳴驚奇道，“學院的小樓？”
熟悉的客廳，熟悉的吧台，以及他經常做飯的廚房，辰鳴發現，他好像回到了學院之中。
然而莎綺羅卻搖了搖頭，說道，“這裏，是魔宮的中心，是我的世界，以後呢，也會是你的世界。”
“無所不能的莎綺羅。”
辰鳴心中一突，摸了摸自己的頭，苦笑道，“感覺和你在一起，我能做的就隻有做飯了。”
“相信我，你會變強的。”
莎綺羅認真地確認著，“你會變強的。”
“嗯。”
收起那令自己都覺得可悲的自尊心，辰鳴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我相信你，不過在變強之前，我還是先填飽你的小肚子吧。”
“嗯。”
女孩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客廳的沙發走去。
辰鳴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輕車熟路地走到廚房，開始擺弄飯菜。
“我現在在想，學院冰箱裏的材料，是不是你變的了。”
看著冰箱裏整齊擺放的食材，辰鳴瞥了眼那靜靜捧著牛奶坐在那裏的莎綺羅，恍惚之間，他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忙碌了近兩個小時，辰鳴才輕聲喊道，“可以開飯了。”
女孩邁開小腳，移步到了餐廳，辰鳴親昵地為她搬開椅子，等她坐好，自己才回到了她的對麵坐下。
“好吃。”
一邊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莎綺羅一邊說道。
“比起變強，我更喜歡做你的廚子。”
辰鳴心中想道，他微笑地說道，“好吃，那就多吃點……”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
……
深夜的星河，璀璨地掛在天空，辰鳴與莎綺羅一起坐在了小樓前的台階上，看著星河發呆。
“呐，辰鳴。”
莎綺羅突然開口，“可以跟我說說這些年你的經曆嗎？”
“我的經曆？”
辰鳴微微一愣，苦笑道，“這可沒什麽好聽的啊。”
莎綺羅搖了搖頭，道，“我想聽。”
“這……”
青年低頭想了想，最終無奈道，“好吧，那就說一說吧。”
星空之下，他淡淡地訴說著，她靜靜地聆聽著。
故事很長，卻被青年略去了許多的不愉快，隻是將一些有趣的，開心的事情說給女孩聽。
女孩呢，她親眼目睹了他的經曆，痛苦多過於快樂，可她沒有戳穿他的報喜不報憂，隻是那沒有絲毫瑕疵的小臉上，多了一抹憐惜。
故事說完，辰鳴微笑地看向身邊，莎綺羅已經不在那裏，他回到了圖書館裏，但這一次，他並沒有瘋狂地尋找，因為他知道，隻要他想，他就可以隨時去見她。
“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身邊，向全世界宣布，你的歸屬……”
他珍視的那個女孩，給了他一把闖入她世界的鑰匙，一枚銀色的令牌，一顆燃燒著火焰的紅寶石……
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圖書館，刺眼的陽光撒在了他的臉上。
不適應地眯了眯眼，辰鳴看見了不遠處，站在那裏注視著自己的少年，微笑地說道，“安迷修，謝謝你。”
“收起你那惡心的笑容。”
恨鐵不成鋼地撇了撇嘴，安迷修說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嗯。”
辰鳴也不生氣，點頭道，“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對我的承諾呢。”
“絕望又不是失望，我從不會撒謊。”
安迷修翻了翻白眼，然後微笑道，“既然你的訴求我為你做到了，那我的訴求，你是不是也該聽一聽了？”
“你的訴求？”
辰鳴愣了愣，皺眉道，“說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
安迷修微微抬眉，平淡的目光與他對上，“二十年內，獲得魔宮的王爵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