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九頭蛇的愛情
讓夏彌將龍骨交給奈澤爾後的第三天，辰鳴就收到了來自工坊世界的通知，屬於他的鎧甲，做好了。
再次踏入這個充滿了火焰氣息的世界，辰鳴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奔著火山熔爐走去。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他才到達了那裏。
“辰鳴少爺！”
火山熔爐的門口，那矮小壯碩的奈澤爾率先看到了他，連忙朝他走了過來。
“奈澤爾先生這形象……”
看著矮人那亂糟糟的頭發，還有散發著焦臭味的襤褸衣衫，辰鳴微微皺眉，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嗨，沒事，就是在鍛造中炸了一次爐，不礙事。”
隨意地揮了揮手，奈澤爾說道，“隻要鍛造的東西沒有損壞，一切就都好說。”
辰鳴麵色驚訝，他曾經近距離地感受過火山熔爐在啟動時的恐怖能量，一旦爆發，那威力不亞於八階禁咒的轟炸，即便是超越者，一個不慎都是需要受到不輕的傷害，但他感覺中，奈澤爾除了形象有些狼狽外，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心中對這個矮人的評價又高了一些，辰鳴微笑道，“聽騎士殿傳的訊息，我的鎧甲做好了？”
“當然了，有我出馬，哪能讓您等太久？”
得意地笑了笑，奈澤爾從魔法戒指中取出一枚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白色珠子，遞給了辰鳴。
“這是什麽？”
辰鳴接過，有些不解地打量著這顆重量頗大的珠子。
奈澤爾神秘笑道，“少爺在裏麵注入魔力看看？”
“好吧。”
無語地搖了搖頭，辰鳴按照矮人說的那樣，一股魔力注入了珠子中，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呆滯了。
他的手中，珠子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極為華麗的鎧甲，晶瑩如玉的甲片上，透著一絲絲淡淡的魔力，那肩甲處，是尖銳的倒刺，看上去極為猙獰。
“為了方便攜帶，我特地請了魔宮的一位王爵，在上麵銘刻了空間壓縮的魔法陣，常態時這隻是一顆珠子，隻要注入少量的魔力，就能將魔法解開。”
對於這件作品，奈澤爾也極為滿意，他笑著說道，“骨龍尾部質地極輕，又極為堅硬，其韌性十足，我幾乎隻是將外部的雜質剔除，將之鍛造成甲衣的模樣，並未再加入其他任何材料，即便如此，光是其防禦力，也足以抵抗八階魔法的短時間轟炸了。”
“最關鍵的是，骨龍自身的恢複能力，也被這個甲衣附帶，形態固定之後，不論受到多大的破壞，隻要留下一點點骨頭渣子都可以注入魔力將之恢複。”
“嗯……不錯。”
輕輕捏了捏那看似柔軟實則堅硬的甲衣，辰鳴滿意地點了點頭，且不說外觀如何，這套甲衣的實戰性就極強，如果加上黑兔的覆蓋，恐怕即便是八階的禁咒，他也能硬抗十秒的時間了。
別看十秒極短，先前海梅澤那偽禁咒，甚至連八階的威力都隻是勉勉強強地達到，但依舊讓他一瞬間就受了傷，如果不是最後他拚命地將絕望之火穩固，又借助痛苦之淵的增幅，他甚至連三秒都無法撐過。
而現在，憑借這幅鎧甲，他有自信，可以毫發無損地承受八階以下任何魔法的碾壓，而八階以上，也能夠爭取到一些喘息的時間，這對於即將前往人間的他來說，幫助無疑是巨大的。
“另外，我還在甲衣上附魔了變幻魔法，雖然這樣防禦力不及戰鬥形態，但卻能夠隨時變成各種各樣的服飾，這樣一來，也方便了許多，畢竟遇到危險的時候，總不可能一邊穿鎧甲一邊戰鬥。”
對於辰鳴，奈澤爾可以說是殫精竭慮，把能安裝的，該安裝的魔法，都給他安裝上了，不提其他，光是這件甲胄，在魔宮之中，沒有千萬級別的功勳是不可能兌換到的。
當然，光是這鎧甲的製作材料，價值就極為不菲了，所以奈澤爾其實也並沒有花費多少經費。
“多謝奈澤爾先生了。”
收起輕甲，辰鳴彎身行禮，道，“我會跟安迷修提議，接下來的十年裏，讓工坊的經費加上一些的，至於增加多少，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
這話一說，奈澤爾更加笑逐顏開了，他辛苦了整整三天三夜，所為的，不就是辰鳴的這句話嗎？
“那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離開了。”
辰鳴也笑了笑，轉身向外圍走去，他並不討厭奈澤爾的市儈，相反，和這種人相處，他覺得更加輕鬆。
離開了工坊世界，他又去了一趟中心世界，給莎綺羅做了頓飯，這才慢悠悠地回到絕望之殿。
……
深夜，輾轉難眠的辰鳴獨自坐在主殿門口，看著那赤色的夜空，單調且乏味的景色非但沒有讓他煩躁，反而是讓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因為他的注意力，並未放在天上。
晉入七階之後，辰鳴不論是聽力，嗅覺，視力還是感知力，都提高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隻要他集中注意力，偌大的絕望之殿，每一個角落都無法逃出他的關注。
聆聽著遠處傳來的仆人們的歡聲笑語，辰鳴的心也在這一刻平靜了下來，無事之時，他總喜歡這樣靜靜坐著。
單純，普通，一直是他所希冀的，但就像安迷修曾經告訴他的那樣，地獄中沒有這樣的生活給他，安迷修也不會允許他在未曾達到某種高度前擁有這樣的平靜。
實力，勢力，在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安迷修將他帶來地獄，賦予他淩駕一切之上的地位，作為交換，他成為了君主的後繼者，必須走上君主曾經走過的路，在君主需要他的時候，獻上自己的靈魂與生命。
現在，已經身居高位的他，雖然越發地覺得舉步維艱，但仍舊需要蹣跚前行，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停下來，那來自地獄中的無窮惡意，會將他拖入深淵。
拋開這些不說，他自己，也有著讓自己變強的目標，在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前，他不會讓自己停下，哪怕這過程，始終是在失去。
“多希望能在最終，和你一起平平靜靜地生活？”
心中的一抹，在督促著尚且年輕的他匍匐前進，劈開一切的阻礙，最後登上那邪惡的，布滿鮮血的荊棘王座。
在他關注著遠處之時，卻漏掉了身後，那道嬌小的身影朝他悄悄靠近。
“辰鳴哥哥！”
少女那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瞬間打破了他一切的遐想，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那聲音的主人輕輕摟住脖子。
“摩耶，放開我……”
辰鳴無語地歎了口氣，要說他現在最害怕的人，應該就是掛在自己身後的這位少女了。
“因為靈魂契約的關係，九頭蛇的等階越高，她們與君主之間的聯係也越緊密，越容易對君主引發共鳴，九頭蛇的性格非常單純，單純到她們將這種共鳴當做了是對君主的愛欲，而這種愛欲，加上她們祖傳的絕色，卻始終能夠成為斬獲君主內心的利刃。”
這是在摩耶進化完成之後，兩人接吻的一幕被夏彌與希法看見，希法對他的解釋。
然而這種解釋，卻讓辰鳴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沒有心之所念，辰鳴或許並不介意這樣的女孩，但他的心中除了莎綺羅，已經不可能存在任何一人的影子了，所以對他來說，摩耶的這種行為，是他對莎綺羅的背叛。
三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摩耶的突然襲擊，甚至遠遠地感覺到她的靠近，都會不由自主地繞開。
睡覺時，從不鎖門的他，也鎖上了門，甚至鎖門之後，他還不放心地在門上施加封印，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然而就是這樣讓夏彌都有些看不下去的行為，卻在這一時的疏忽，被少女逮個正著。
“我不！”
將辰鳴摟得更緊，摩耶柔軟的身軀緊貼著他，“這幾天為什麽老是躲著我！”
“還不是你的錯！”
心裏這樣想著，辰鳴當然不會這樣說，不提其他，他與摩耶的關係，從來都像是兄妹，麵對敵人，他尚且能夠利用自己的優勢戰勝，可麵對這種柔軟的攻擊，卻是有些束手無策。
無奈之下，辰鳴隻得輕聲說道，“我沒有躲著你，我隻是想一個人靜靜，你沒發現，最近連夏彌都沒有出現在我身邊嗎？”
“少爺，我在。”
這時，夏彌突然跳了出來，行禮道，“有什麽吩咐嗎？”
“我靠，故意的吧？”
辰鳴險些青筋暴起，嘴角抽了抽，惡狠狠道，“去把隔壁的主宰之殿拆了！”
“是。”
夏彌行禮，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轉身向外麵走去。
“你給我回來！”
辰鳴怒目圓睜，“開個玩笑，你還真去啊？！”
“哦。”
夏彌停下腳步，轉身問道，“少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你……”
辰鳴無語，低垂著頭無力地說道，“算了，你先回去睡覺吧。”
“好的，少爺。”
夏彌再次行禮，而後憑空消失。
“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緊緊摟著辰鳴，摩耶開口質問。
“摩耶，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思來想去，辰鳴還是決定把話挑明，雖然這樣可能會傷到摩耶，但他深知長痛不如短痛，趁著摩耶還沒陷得太深，他必須將這縷火苗扼殺。
摩耶的身體一僵，卻沒有立刻鬆開，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沒關係啊，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辰鳴輕輕掙脫摩耶的雙手，起身道，“你這樣的動作，會讓我很困擾，我不想有任何背叛她的行為！”
稍重的語氣讓摩耶有些不知所措，一滴滴淚水從她的眼中滴落，辰鳴有些心軟，但目光卻依舊堅定，他轉過身，沒有絲毫停留地回了主殿。
隻剩下摩耶一人，在門口低聲地哭泣著。
“是誰，惹我的小公主不開心了？”
這時，一道少年的調侃聲音響起，安迷修緩緩出現在了摩耶的麵前，他伸手拂去少女的淚水，安慰道，“小家夥，沒有他，你會遇到更好的，相信我。”
“安，安迷修大人……”
摩耶輕輕抽泣著，抬起通紅的淚眼，“可我……隻想要他……”
看到少女的哭顏，安迷修的心中有些隱隱作痛，雖然不是自己的女兒，但恍惚間，他卻在摩耶的身上，看到了那曾經另一條九頭蛇，同樣是單純的少女，那是無情的他，唯一心動的人，即便是時過境遷的現在，他仍舊心愛著她。
“海德拉，請祝福你的……我們的女兒，能夠無憂無慮，可以得到她的心之所念……”
可是啊，渺小的你，渺小的我們，又憑什麽能夠戰勝那強大的存在？
……
清晨時分，因為害怕與摩耶碰見，辰鳴早早地就出門，打算去騎士殿住上幾天。
但他剛一踏出主殿，就看見不遠處的少年，正冷笑地看著他。
“安迷修，有什麽事嗎？”
雖然心中有了猜測，但辰鳴依舊問道。
“我親愛的後繼者。”
安迷修向前一步，卻鬥轉星移般地來到了辰鳴的麵前，“感謝你對摩耶的直截了當，讓她對你徹底死心。”
“你這話，可沒有絲毫的謝意。”
辰鳴麵無表情地說道，“我並不認為我這樣做是錯誤的，趁早折斷一些沒有必要留下的情愫，不論對她，還是對我，都有好處。”
“我也認為你是對的。”
安迷修輕輕一笑，道，“但是，作為她的長輩，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我不能看著她受半點委屈，你的行為，我無法將之忽略。”
“嗯。”
辰鳴點了點頭，說道，“你想怎樣？”
“我要對你施以懲戒。”
安迷修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辰鳴的額頭，“就讓你嚐嚐，失去摯愛的人之後的絕望吧……”
辰鳴瞬間如同墜入海底一般，洶湧的海水讓他窒息，身體的無力讓他恐慌，下一瞬，他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直到他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絕望之殿，甚至不在第一地獄之中。
“這裏是？”
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腦袋，辰鳴四下看了看，他並不認識這個地方。
“這裏是我們的家啊。”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鬆了口氣，他順著聲源看去，那猩紅的顏色，讓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莎綺羅。”
一絲絲的記憶，在他的腦海慢慢浮現，沒有魔法，沒有魔力，他與她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
從小認識的朋友，到長大後的戀人，再到他們大學畢業後的夫妻，他們的一切，都十分平淡，雖然平淡，卻很幸福。
“我這是怎麽了？”
有些茫然地按著額頭，辰鳴從沙發上坐起，他有些恍惚。
莎綺羅的手中，捧著一碗熱粥，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喝醉了酒，在家裏折騰了一夜，我也照顧了你一夜！你說怎麽了？”
“原來是這樣。”
辰鳴恍然，他的記憶中確實有著這樣的一幕，昨天是公司的酒會，他和同事們觥籌交錯，喝了許多酒，之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對不起啊……”
辰鳴歉然說道，“我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誰管你做了什麽夢！趕緊起來把粥喝了，然後再睡一會兒。”
莎綺羅輕輕哼著，“正好今天周末，你也好好休息。”
“好。”
笑著點了點頭，辰鳴將放在茶幾上的粥端起，慢慢地品嚐著，他說道，“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點，鍋裏還有呢。”
莎綺羅一臉幸福地說著。
“叮咚……”
這時，一串門鈴響起，莎綺羅起身說道，“你慢慢喝，我去開門。”
說著，她就向門那邊走去。
辰鳴靜靜地坐在那裏，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幸福的笑容。
其實莎綺羅熬的粥並不好喝，甚至可以說是黑暗料理，但他依舊喝完了，平淡而又幸福，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他愣神之時，門外卻傳來了莎綺羅的尖叫聲。
“發生了什麽事？”
辰鳴心中有些慌亂，連忙起身跑向門口，卻在剛剛到門口的瞬間，聽到了嘭的一聲，莎綺羅的頭，撞到了架子上的尖角，無力地倒在了他的麵前。
“莎綺羅！”
前所未有的劇痛彌漫在他的心扉，他快步地跑了過去，將血流不止的女孩摟在懷中，一滴滴淚水打在了她的小臉之上，卻沒有拉回她逐漸微弱的呼吸。
“不……不要……”
他按住那撞擊的傷口，沙啞地呼喊著，任由鮮血穿透指縫，滴在了地麵上。
女孩的呼吸，就像是支撐著他的精神支柱，隨著她的死去，他的世界在這一刻，瞬間崩塌。
輕輕地放下女孩，辰鳴站起身，猶如困獸一般地衝向了那明顯也嚇壞了的人。
“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不是……”
任由淒厲的尖叫，辰鳴瘋狂地抓住他的頭顱，對著那“殺死”莎綺羅的鞋架一角一遍又一遍地撞擊著，一遍又一遍地怒吼著，哪怕那人的頭顱已經血肉模糊，他依舊如同機械一般，周而複始。
直到夜幕降臨，疲憊不堪的辰鳴才隨意地將那已經不成型的頭顱丟下，步履闌珊地走到莎綺羅的身邊，抱著她已經冰冷的身體失聲痛哭。
坍塌的世界如同夜幕一樣黑暗，窗外的雷光像是青年的怒火嘶聲咆哮，深深的絕望在他那失去色彩的雙眼中彌漫，他的呼吸聲逐漸薄弱，濃濃的黑暗讓他的意識慢慢遠去。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麽？
不，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直到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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