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所有人都把她當成怪物
寂靜的夜空下，莎綺羅摟著辰鳴的身體，將他的滿是鮮血的臉頰放在胸前，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那裏。
提奧那道光之憤怒，幾乎令辰鳴的身體四分五裂，縱然隻有一絲的怒雷，以他當時魔力完全釋放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能力抵禦。
兩人周圍，包括克洛伊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動，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莎綺羅給他們帶來的恐懼，如同附骨之疽，夢魘一般的縈繞在他們的腦海，讓他們的身體仿佛失去了知覺。
這究竟是什麽怪物啊……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在看一個怪物，一個隨時能夠毀滅一切的怪物，沒錯，莎綺羅就是怪物。
可莎綺羅，卻沒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的雙眸，始終停留在辰鳴的身上。
身為毀滅意誌，地獄的主宰，她不會任何的治愈魔法，這是辰鳴來到人間以來，傷的最重的一次，可她，卻束手無策。
她抬起頭，看向那不遠處，離她最近，卻又極為遙遠的克洛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當兩人的目光對上，克洛伊卻驚懼地瞥了開去。
算了……
她想讓克洛伊使用光明治愈辰鳴，但……
所有人都把我當成怪物……
隻有你不會……
可是……
我該怎麽拯救你……
“黑兔。”
莎綺羅輕聲呼喚，這是現在的這裏，唯一一個還算正常的存在，她說道，“給他使用自然魔法，讓他痊愈。”
“不行。”
黑兔搖了搖頭，它的眼眸低垂，很明顯消耗也是極大，“為了幫你抵擋提奧，我的魔力短時間內無法恢複。”
莎綺羅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麽，她知道黑兔沒有騙她。
她使用的魔法，防禦縱然極高，但同樣的消耗也極大，雖然大部分的力量都是來源於她，但作為載體，黑兔也被她抽幹了魔力。
“你放心，辰鳴沒事。”
看著這樣的莎綺羅，黑兔有些不忍，開口說道，“安迷修的魔力源泉會補充他缺失的魔力，那道雷霆隻是將他的身體破壞，隻要魔力回流……”
“我知道。”
莎綺羅眼眸微抬，說道，“讓他們都散了吧，他們沒資格待在這裏。”
黑兔略微猶豫，而後跳到克洛伊麵前說道，“你們先離開吧。”
克洛伊回過神來，餘悸未消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可是辰鳴……”
“他不會有事。”
黑兔回頭，看了一眼那靜默的女孩，說道，“她不會讓他有事！”
克洛伊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在莎綺羅那空寂的目光掃過來時，瞳孔緊緊縮了縮，踉蹌地退後了一步，險些摔倒。
黑兔見狀，歎息一聲，“她不會再傷害你們的。”
她不會傷害我們？
別開玩笑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退開，沒有人願意和這樣一個怪物待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最終，依舊留下的人，隻有查爾斯和克洛伊，縱然他們也異常恐懼，但前者已經經曆過一次，雖然沒有這次這麽濃鬱，但總歸是有些心理準備，而後者，則是完全出於對辰鳴的擔憂。
但即便留下，他們也隻是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不敢靠近一步。
“我說過，你傷一次，我就毀滅這個世界，可你卻不讓，所以……”
輕輕搽拭著辰鳴臉上的血跡，莎綺羅低聲說道，“這一次，你依舊不能怪我。”
像是辯解，像是害怕，怪物也會害怕麽？
會，她害怕辰鳴將她從身邊攆走，她害怕自己又要回到那個隻有自己的世界。
即使世界把她當成怪物，即使世界不歡迎她，隻要辰鳴在，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擠進來，誰趕她走，都不行！
這一夜，過得似乎十分漫長，靜謐的狼藉之地，隻有著四人的存在，莎綺羅坐了一夜，克洛伊和查爾斯站了一夜。
“你們，有資格留在他的身邊。”
雖然不是對著她們，可查爾斯和克洛伊知道，莎綺羅這句話，是說給她們聽的。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
經過了一夜的煎熬，克洛伊也逐漸平複了自己的恐懼，她跺了跺有些麻木的修長雙腿，邁步走了過來，“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作為八階天使，克洛伊對氣息的掌控是十分準確的，她當然感覺得到辰鳴雖然受傷很重，卻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很快。”
莎綺羅輕輕撫摸著辰鳴那略顯蒼白的臉頰，說道，“他如果死了，我會讓整座天堂，為他陪葬。”
克洛伊想要出聲嘲諷，但想起昨夜，那詭異的氣息，沒來由的感到了窒息，她突然有些肯定，隻要莎綺羅想，就一定做得到。
清晨的陽光仿佛能夠喚醒一切，當晨曦撒在辰鳴的身上時，他的體內，仿佛有著什麽東西，在緩緩蘇醒。
那是安迷修的魔力，同樣也是辰鳴的魔力，在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辰鳴的身體中，治愈著他體內體外的裂創。
似乎是傷的越重，恢複的速度也越快一般，辰鳴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包括骨骼，也在魔力的滋潤下，重新慢慢長回。
“嗯……”
躺在女孩懷中一夜的青年微微皺了皺眉，在克洛伊與查爾斯驚喜的目光中睜開雙眼。
“你終於醒了……”
克洛伊的眼角，一滴滴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可嚇死我了……”
“我沒事了。”
從莎綺羅懷中坐起，辰鳴四下看了看，問道，“其他人呢？”
“我讓他們暫時離開了。”
莎綺羅起身，拍了拍裙擺，那原本沾滿了血液的胸口，奇跡般地恢複了原樣。
“還不是因為害怕你。”
克洛伊撇了撇嘴，嘀咕道，“一群沒義氣的家夥，明明救了他們！”
“你又釋放氣息了……”
辰鳴微微皺眉，他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愧疚，“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
“和你沒有關係。”
莎綺羅搖了搖頭，拽了拽辰鳴的衣角，“隻要你不讓我走，我什麽懲罰都可以接受！”
辰鳴愣了愣神，他苦笑地拍了拍莎綺羅的小腦袋，說道，“又不是你的錯，我為什麽讓你走？不過下不為例！”
“嗯！”
出乎意料地認真點頭，莎綺羅說道，“下次不會了！”
“你倆這關係……”
克洛伊有點想笑，卻又不想笑，在辰鳴麵前乖順得像隻小貓一樣的莎綺羅，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們也該走了。”
這時，查爾斯也走了過來，說道，“我感知了一下魔人們的位置，他們並未走遠。”
辰鳴這才注意到查爾斯的存在，心中有些溫暖，起身謝道，“查爾斯先生，謝謝你為我們守護。”
被這麽冷不丁地一聲道謝，查爾斯英俊的臉上有些不自然，“我會留下隻是因為契約，沒有其他原因。”
“我也沒說是其他原因啊。”
辰鳴莞爾一笑，拉著莎綺羅的小手，邁開步伐朝著遠處走去。
查爾斯與克洛伊對視一眼，也跟在了後麵。
正如查爾斯說的那樣，離開的魔人軍團並沒有走太遠，沒過多久，辰鳴四人就看到了他們的所在。
昨夜的戰鬥並沒有波及到他們，所以他們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但最後莎綺羅的氣息，卻讓他們一夜處於恐慌之中，令他們的狀態也變得極差。
“辰鳴先生！”
眼尖的蒂瑞斯汀第一個發現了辰鳴等人，朝他們快步走來，可當看到莎綺羅時，腳步卻停了下來，身體也隨著臉色的蒼白而有些顫抖，而他身後的魔人們，在看到女孩時，眼中也充滿了恐懼。
這一不自然的表現，讓莎綺羅微微退了半步，將臉藏在辰鳴的身後。
見到這一幕，辰鳴的心中突然有著一股無名的怒火，被他死死的壓抑著，縱然他知道，即便是安迷修在和莎綺羅相處時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可他依舊極端的憤怒。
“你不是怪物，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
將莎綺羅強硬地從身後拉到身邊，辰鳴認真地說道，“即便你是，在我眼裏，你也不是！”
“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莎綺羅點了點頭，是啊，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辰鳴微微一笑，拉著莎綺羅，和查爾斯，克洛伊一起走到了人群之中。
“辰鳴先生……”
蒂瑞斯汀的臉上有著一絲羞愧，明明是莎綺羅救了魔人軍團，可他們，卻這樣麵對她。
辰鳴掃視了一圈，所有人都不敢抬頭看他，微笑道，“如你們所見，我的夥伴很強，甚至於強到讓你們顫栗，被你們當做異類，怪物。”
他眼簾微垂，可怕的魔力蕩開，他的身後，一隻三頭惡犬對著所有人怒吼咆哮，一股濃濃的絕望氣息，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魔人們身軀一顫，濃濃的驚懼在本就被驚嚇過度的他們臉上浮現，辰鳴卻依舊不知收斂。
修布皺了皺眉，固然極為害怕於莎綺羅，但他依舊問道，“辰鳴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害怕，這沒什麽錯。”
辰鳴嘴角微諷，冷漠說道，“但在我身邊的，是我的戀人，同伴，家人，如果你們把她當做怪物，那就也請將我，也當成怪物！”
克洛伊與查爾斯，也同樣站了出來，比之辰鳴更加可怕的魔力，在這一刻徹底放開，天使與火焰，在那半空中舞動，恐怖的氣勢，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窒息。
“辰鳴先生！”
蒂瑞斯汀驚慌失措，連忙說道，“我知道昨夜是我們做的不好，但還請您消消火氣，現在這個時候，並不適合吵架……”
艾德也上前說道，“我為我們的行為向您和您的同伴道歉，還請先生不要動怒……”
修布臉色陰晴不定，這一刻，他終於知道，隻要辰鳴想，即便不依靠莎綺羅，也能將魔人軍團覆滅，縱然，他一直知道。
“哼！”
辰鳴冷哼一聲，一瞬間收回了魔力，轉身和莎綺羅，克洛伊以及查爾斯一起走到了一旁，“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嗯。”
辰鳴不再發難，蒂瑞斯汀與艾德也終於鬆了口氣，他們倒不是害怕辰鳴會對自己的軍團出手，與之接觸許久，對於辰鳴的性格他們也有些了解，後者不是會隨意殺戮的人。
因為辰鳴剛剛蘇醒，傷勢雖然痊愈了，但魔力的回流卻顯得有些緩慢，加上邊境最大的威脅提奧又被莎綺掉，他們也就不那麽急於回歸。
時間一直，推到了深夜時分。
“這一次，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人幹擾了。”
隨意地看了眼那已經再次整齊列隊的軍團，辰鳴閉上雙眼，一股股恐怖的魔力也傳蕩開來。
而這一次，查爾斯與克洛伊並沒有為魔人守護，而是死守在辰鳴身邊，除了因為危險已經不在的緣故，更因為魔人的表現，讓雙方產生了難以化解的隔閡。
對此，辰鳴也沒有去說什麽，莎綺羅被他們那樣對待，他不殺了他們，已經是最大的忍耐，想要讓他像之前那樣無話不談，他做不到。
伴隨著魔力的灌輸，很快，一道道魔法陣在軍團腳下亮起，或許是因為操作過一次，這次的傳送魔法完成的速度，比起昨天，更加迅速。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辰鳴才緩緩睜眼，微笑說道，“各位，我們王都見！”
他的聲音落下，遍布在軍團腳下的魔法陣光芒大放，一瞬間將所有人掩蓋，一股股奇妙的漣漪蕩漾，魔法陣中的軍團，在光芒淡化中，消失不見，同樣消失的，還有辰鳴與莎綺羅幾人。
……
一片黑暗的空間裏，沒有任何的生命活動跡象，有的，隻是一道道思維，在那無垠的世界中穿梭。
空間的中心，有著一個巨大的羅盤，上麵裝飾的，是一顆顆絢爛無比的星辰，羅盤的方針，在以某種勻速緩慢轉動著，在某一刻，羅盤的某一角落，有著一道微弱的紅芒一閃而逝，那指針，也停留在了那個方位。
“那位存在，是去了赫絲緹福的王都麽……”
死寂的羅盤前方，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戴著詭異麵具的黑衣人，從他說話的聲音，可以聽出這是一位男性。
“那麽，應該派誰去呢？”
他的身後，又有著一位同樣帶著麵具的白衣男人出現，他的聲音中沒有夾帶任何的感情，“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黑衣男人說道，“眼下魔王們都忙著籌備某件事情，我們能做的，隻是確保她是否真的在那裏。”
“隻是這樣的話，那不是太無趣了？”
白衣男人微笑道，“聽說賽洛和他的搭檔喬恩，在和查爾斯與另一人的手中吃癟了，我覺得有點意思。”
“他們又不是很強，輸了不是很正常嗎？”
黑衣人有些感到意外，說道，“能讓你覺得有意思的，應該不是他們的落敗吧？”
“那是當然。”
白衣人說道，“讓我感到有趣的是，喬恩的對手，隻有七階。”
“七階？”
黑衣人微微一愣，道，“這也不足以讓你這樣吧？”
“那如果……”
白衣人神秘一笑，說道，“他是絕望的後繼者，你又能做何感想？”
“哢！”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黑衣人的麵具上傳出，一道猙獰的裂縫中，隱約可以看到那半張隻有血肉，沒有皮膚的臉龐，極端森冷的氣息，讓身前那巨大的羅盤，都是微微僵硬，但一瞬間，又恢複了過來。
“果然，能讓你如此憤怒的，除了絕望也沒誰了。”
白衣人微笑地說道，“決定好派誰去了嗎？”
“無冕之王與超越者暫時無法離開魔塔，在這件事還沒有真正確定下來之前，誰也不可以離開。”
撫摸著麵具上的裂痕，黑衣人說道，“讓傑拉斯去吧，他的話，應該能夠解決掉絕望的後繼者。”
“傑拉斯？你舍得將你的玩具放出去了？”
白衣人並不驚訝，說道，“他的魔力雖然沒有達到超越者，但實力，卻比亞蒂拉還要高一些……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嗯。”
黑衣人點了點頭，道，“穩妥起見，再派兩個八階巔峰的惡魔跟隨吧，赫絲緹福，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國度。”
“無所謂。”
白衣人笑了笑，道，“說實話，我都好久沒有出去了，比起這裏，我還是更喜歡去外麵。”
“我們的目的可從來不是為了玩的，而且我想，很快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黑衣人想了想，說道，“你讓其他的無冕之王也收收心，不要整天在人間遊蕩，最近秩序，可把我們看得有點緊啊……”
“加百列麽？”
白衣人摸了摸下巴，皺眉道，“他的確是個麻煩，即便在天堂的無冕之王中，他的實力也能排在前五。”
說著，他看了看黑衣人，問道，“如果你和他打起來，誰會贏？”
“不好說。”
黑衣人毫不在意地說道，“估計最壞的結果，是我傷他死吧，畢竟……”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黑衣人笑了笑，“作為我的接替者，他總不能太差，你覺得呢，海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