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七十5二章 海底之行
從皇宮出來已經有了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裏，蒂瑞斯汀帶著辰鳴與莎綺羅幾乎橫跨了大半個赫絲緹福，最後停在了國度北麵的一個名為哈爾鎮的小城鎮附近。
或許是因為這座小鎮是在赫絲緹福的北麵，又因為是冬季，他們到來之時，小鎮已經被大雪覆蓋，變成了一座潔白無瑕的冰雪世界。
小鎮雖然不大，卻也有著供來往商人旅客暫住的旅館，三人就在這旅館之中住下。
下雪的夜晚是極為寒冷的，但旅館之中的溫度卻極為暖和，昏黃的燈光下，三人坐在大廳裏的餐桌前。
北方小鎮臨近冰海，居民們擅長捕魚，旅館中也有售賣，難得來一次，三人就點了盆魚湯，外加一些小菜。
喝了口暖人心脾的魚湯，吐了吐白氣，辰鳴臉上的疲憊之色褪去了些許，“冬天就得喝濃湯，解乏得很。”
“我怎麽看先生比起我更像人類？”
蒂瑞斯汀麵色驚訝，他對事物倒是沒什麽講究，魔人和惡魔一樣，不需要每天進食維持生命，這一桌子菜和魚湯，其實都是辰鳴點的，如果是他，或許早早就冥想休息了。
“人類和惡魔，在本質上其實並沒有差別，況且我在成為惡魔之前，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放下手中的瓷碗，辰鳴微笑道，“如果這一輩子都隻懂得修煉魔力，追逐權力，那不就太無聊了，那些身外之物，也隻是為了保證自由自在地享受，眼下能享受的時候不去享受，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蒂瑞斯汀呆愣了半晌，隨即搖頭失笑，道，“先生的腦回路，我至今沒看明白。”
“哈哈。”
為莎綺羅又盛了一碗魚湯，辰鳴笑道，“你確定不來一碗？真的不錯呢。”
皇帝略微猶豫，而後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勺子，笑道，“那我就試試？”
一碗沒有任何能量的魚湯，甚至比不上皇宮之中的珍饈美味，卻將自身的鮮美提升到了極致，正如辰鳴所說的那樣，蒂瑞斯汀的臉色，也放鬆了不少。
“怎麽樣？”
看著那碗中見底的魚湯，辰鳴笑道，“好喝嗎？”
“嗯，這可以算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湯了。”
蒂瑞斯汀笑了笑，道，“先生說的是，能享受的時候，應該享受，哪怕隻有一天，也不能苦了自己。”
“不錯，孺子可教也。”
辰鳴莞爾一笑，取出手帕為莎綺羅搽拭了一下嘴角，起身說道，“好了，今天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
蒂瑞斯汀也起身，對著辰鳴微笑行禮，“謝謝先生一路相伴。”
“我也是帶著自己的目的跟來的。”
辰鳴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道，“早些休息吧。”
各自回到房間之後，莎綺羅直接躺在了床上睡了過去，而辰鳴則是坐在書桌前，拿著從蒂瑞斯汀手中得到的地圖細細的研究了起來。
“按照地圖上標誌的坐標，再結合琉科忒亞給出的魔塔行進方向可以看出，我們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辰鳴微微皺眉，喃喃道，“看來我的推測是沒有錯了，隻是他們又是怎麽知道魔人沉眠之地的方位的？難道就隻是碰巧地被他們找到了？”
魔人一族的沉眠之地，一直以來都是最為神秘的所在，整個赫絲緹福中，也隻有族長一脈才有資格知道這個地方，亞蒂拉隕落之後，知道它的人，也就隻剩下了蒂瑞斯汀一人。
但辰鳴卻不會去質疑蒂瑞斯汀會不會背叛自己，且不說有靈魂契約的牽絆，辰鳴自己對蒂瑞斯汀的了解也極為透徹，以他的重情重義，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如果是巧合那就好了，如果不是……”
看著那另一張地圖上，與自己出發的方向截然不同，終點卻相同的移動坐標，辰鳴摸了摸下巴，道，“黑兔，你說魔人的生命來自於心髒，那如果心髒被挖去，魔人還能複活嗎？”
“你怎麽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黑兔憑空出現在了桌麵上，鄙視地說道，“你不是親眼看到了雪蕾複活的全過程？而且你自己不也是死後重生的嗎？正常來說，隻要靈魂沒有被毀滅，就有著一絲複活的可能，隻不過是以另外一種生命形式複活而已，一般都是天使，或者是惡魔。”
“我想，我有些知道魔塔是怎麽找到沉眠之地了……”
辰鳴心中凜然，他有預感，這次的旅行，恐怕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的，“無冕之王啊……該怎麽對付？”
……
一夜的休息，讓辰鳴與蒂瑞斯汀的精神都恢複了過來，旅館外的風雪已經停了下來，街道上，一位位居民在各自的門前掃雪，發出了沙沙聲響。
三人起的都比較早，因為需要繼續趕路的緣故，他們並沒有在小鎮多做停留，用過早餐之後，三人就離開了旅館，對著小鎮外走去。
小鎮不大，憑三人的速度，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被茫茫白雪覆蓋的郊外。
那原本鬱鬱蔥蔥的鬆柏樹，被厚厚的積雪壓彎了枝丫，遠處有著一些生命，在為各自的奔波而勞累。
走入森林，辰鳴發現，似乎是因為樹木旺盛的緣故，這裏的溫度反倒沒有小鎮街道那麽冰冷，一絲驚奇彌漫心頭。
“穿過這片森林，我們就到了赫絲緹福的北境，封雪行省的邊緣海域了。”
蒂瑞斯汀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說道，“魔人沉眠之地，是在行省的邊緣海洋的下麵，所以陸路之後，我們還要走一段時間的水路才能到達。”
“嗯。”
早已將地圖銘記在心的辰鳴，當然也知道之後的具體路線，他開口道，“我們並不知道魔塔會以怎樣的形式前來，所以必須要盡快到達。”
“先生放心，即便魔塔來了，沉眠之地也不會將他們放進去。”
蒂瑞斯汀說道，“那裏有著隻允許我魔人一族才能夠進入的結界，其他人，即便是無冕之王也無法強行破開。”
說著，他看向辰鳴，說道，“到了那裏，我就無法為先生打開入口，隻能您自己想辦法進入了。”
辰鳴還沒開口，他身邊的莎綺羅就說道，“這世上沒有結界能夠攔住我，我會帶辰鳴進去的。”
對女孩有所了解的蒂瑞斯汀沒有反駁，點了點頭，道，“希望您能成功。”
三人再不說話，繼續朝著森林之外掠去。
偌大的森林，沒有一絲人煙，就像蒂瑞斯汀說的那樣，這裏已經是赫絲緹福版圖的北境邊緣，雖然包括森林外的海域使用權都是赫絲緹福，但海上卻無法住人，因為那裏的環境比起陸地來說，更加惡劣許多。
森林的覆蓋麵積極大，即便以他們的速度，也走了幾乎一天一夜，才逐漸看到了海上冰川的輪廓。
極地的風光略顯單調的藍白之色，卻顯得有些神聖，這裏的人煙雖然不是沒有，但也隻是寥寥無幾的破冰船上，漁民們忙碌的身影。
因為魔法屏障的緣故，漁民們並未發現他們的到來，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勞作。
走在冰川覆蓋的海麵上，辰鳴有著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坐在一搜巨大的輪船上一樣，沒有了腳踏實地的安心。
“先生稍等。”
找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冰山附近，蒂瑞斯汀手中魔力洶湧，一道道巨大的風刃從他手掌掠出，劈斬在寒冰之上。
海麵的冰層十分厚重而且堅硬，為了不引人注意，蒂瑞斯汀選擇從冰山的牆壁上入手，將一塊塊巨大的冰塊切下，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而辰鳴與莎綺羅，則是跟在他的身後，協助著他將冰塊送出洞外。
很快，那連接著深海的冰層就隻剩下了一道薄薄的隔膜，蒂瑞斯汀停下了開鑿，轉身說道，“最後一層冰破開的時候，會有大量的海水灌溉洞口，我們最好還是在身上布置一道結界，以免被高壓的海水衝出去。”
“好。”
辰鳴點了點頭，魔力蕩漾之間，將自己與莎綺羅以及蒂瑞斯汀的身體包裹，形成了一道厚重的結界。
結界形成之後，蒂瑞斯汀才點了點頭，不再猶豫，手中的風刃再次劈斬而下。
“哢！”
冰層破裂的聲音響起，那最後一道隔絕的洞壁上瞬間布滿了裂痕，下一刻，冰層刹那坍塌，大量的海水倒灌而來，衝向三人。
“來了！”
辰鳴目光微凝，大自然的力量不容小覷，他們的所處的地方是冰下三十米左右，這裏的海水壓力極其巨大，從洞中灌溉的話，近距離的衝擊足以比得上一顆威力強大的炮彈，威力雖然不足以傷害他們，卻能夠給他們造成一些麻煩。
任由著海水衝刷著結界，辰鳴發現，冰上雖然寒冷無比，但這海水卻散發著一絲溫暖，讓人極為舒適。
等到海水不再溢出，三人才再次移動，真正地進入了海洋的區域。
海下世界的劃分為百米之上的淺海以及百米之下的深海，而他們的目的地，自然不會是這還看得見冰層的淺海地區了。
“傳說在很早的時候，這裏還不是海洋，我們魔人一族的先祖，就是這裏最早的原住民。”
一邊在前方帶路，蒂瑞斯汀一邊說道，“後來因為頻繁的地殼運動，海洋與陸地的板塊位移，我們才逐漸將居住的地方，轉移到了現在的赫絲緹福，但我們誕生的祖地，卻被當時族中的最強者保存了下來，一直到了今天，作為魔人的沉眠之地使用。”
微亮的藍色海洋中，有著許許多多的奇特魚類成群結隊地遊著，他們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破冰船的破冰戟還有那些捕魚用的漁網。
“和惡魔這個詞匯最接近的可能就是人類了。”
心中默默地想著，辰鳴說道，“以你們一族的力量，完全可以在災難中保全自己的家鄉，為什麽沒有這麽做？”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和普通人類生活在一起，即便是沒有秩序的存在，我們也不會為了一己私欲去改變自然原有的規律。”
蒂瑞斯汀說道，“人類這種生命的排異心理十分嚴重，我們可不想被當成異類被他們口誅筆伐。”
“確實。”
辰鳴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就曾經是人類，當然知道這種生命本質上的劣根性，就連膚色都會排斥的他們，又怎麽可能接受強大的魔人呢？
隨著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他們所感受到的壓力也逐漸大了起來，由於冰層關係，海底的能見度本來就差，再加上他們的下潛速度又比較快，沒過多久，他們就已經落在了海底的陸地上。
“這裏是距離海麵大約一千五百米的地方，而我們的目的地，是在這片海域的最深處，魯甸海溝。”
雖然周圍已經是漆黑一片，但卻並不妨礙他們視物，唯一的困擾就是這裏的壓力之大，已經到了即便是辰鳴的結界，都有些無法承受的地步。
收起地圖，蒂瑞斯汀說道，“接下來的路，就由我來釋放結界吧，六千公裏的海溝壓力，已經足以壓垮八階結界了。”
“好。”
辰鳴沒有拒絕，蒂瑞斯汀並沒有誇大其詞，越接近海底深處，海水帶來的壓力也就越大，如果是普通人類，即便是設備齊全，也不可能長時間地留在這裏，更別說那更深處的地方了。
青色的風之結界覆蓋的瞬間，辰鳴的壓力驟減，他緩緩地鬆了口氣，掃視著周圍黑暗的環境。
海底並不是平整的沙地，相反，和陸地一樣，這裏也有著一座座巨大的山脈起伏，如同猙獰的巨獸一般環伺獵物。
他們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對著海洋的更深處走去。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巨大的鯨魚從頭上掠過，甚至是神秘的大王烏賊，在這深海之下，也能自由穿行。
“不論環境多麽惡劣，生命總能以自己的方式展現大自然的神奇。”
驚奇地看著這些千奇百怪的生命，他們與海麵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冰海的海域麵積極其之大，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他們走的也是極慢，茫茫的黑暗之中，隻有著結界散發出的青色光芒，成為了海底世界唯一的發光源。
比起被樹木覆蓋的陸地群山，海底的山脈更多的是嶙峋怪石，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想要將三人吞噬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泥沙的地麵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極為堅硬且不平坦的石地，廣闊的石地兩側，是宛如刀削一般的高峰巨闕，將這片區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峽穀，峽穀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讓人望而生畏。
“這裏應該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魯甸海溝了。”
停下腳步，蒂瑞斯汀的目光微閃，道，“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裏，以前都是母後將沉眠的魔人帶來的。”
辰鳴皺了皺眉，道，“可是這裏空無一物，似乎並沒有什麽……”
“先生別急。”
蒂瑞斯汀微笑地說道，“沉眠之地的所在的確是這裏，隻是這卻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打開。”
他上前一步，可怕的魔力蕩漾，化作一陣陣颶風湧入溝壑，一道巨大而古老的魔法陣，在溝壑的上方形成。
“這是……”
辰鳴眯了眯眼，魔法陣的顏色呈現出猩紅，而且其魔力波動更是比蒂瑞斯汀的浩瀚無數倍，他可以很明確地肯定，這絕對是一道世界級魔法。
伴隨著魔法陣上的魔力波動越發濃烈，劇烈的震蕩讓辰鳴險些一個不穩摔倒在地，結界外的海水掀起一陣陣洶湧巨浪，肆意拍打著周圍的山峰，一些巨石，也因為這震蕩而滾落峽穀，掉入溝壑之中。
他們的麵前，空間極端的扭曲，隱約之間，辰鳴仿佛看到了與海底世界截然不同的景色。
“通向其他世界的空間魔法……”
辰鳴感覺到，眼前的魔法陣的作用，應該是和時間之殿的那隻怪物是一個功能的，都是連接某一個人造世界的通道。
他的身前，蒂瑞斯汀說道，“為了保證沉眠之地不被其他發現，我們的先祖利用世界級的空間魔法將之與這個世界的聯係切斷，原本的這裏並不存在海溝，隻是這裏的地脈和那座曾經我們居住的城市一起被傳送到虛無空間裏了，想要進入，隻能通過這道魔法陣，與之連接之後，才能夠前往。”
說話之間，那魔法陣的上空，出現了一道巨大而扭曲的漩渦，漩渦的外部，有著一層讓辰鳴都為之心悸的可怕能量，他確定，隻要他靠近那裏，自己的生命乃至於靈魂，都會被那層能量焚燒得一幹二淨。
“入口的魔力可以維持三天，三天之後，這個入口就會關閉。”
蒂瑞斯汀看了一眼辰鳴，說道，“先生如果沒有把握穿過漩渦外層的絕對境界，就無法進入其中，即便下次我再次開啟，結局也是一樣。”
說完，他對著辰鳴行了一禮，轉身掠出了結界的範圍，一頭紮進了那可怕的能量隔膜之中，踏入了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