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女神的臍帶
屹立不倒的巨大石壁上，五人相對而立，比起莎綺羅，奧蘿，奧柯三人，蒂瑞斯汀與辰鳴在聽到奧柯對女孩的稱呼時，都有些吃驚。
“公主？”
能被這無數年鎮守於此的兩大守墓人這樣稱呼的，似乎也隻有這座城市毀滅之前的皇室女子，可莎綺羅從小就是在地獄中生長，至少辰鳴是知道的，因為安迷修曾經這樣告訴過他。
“你們的公主早已死去，我並不是這裏原生的生命。”
莎綺羅眼眸毫無波瀾，她平淡的說道，“我隻是從父親那裏，得到了意誌的力量。”
“哼！我可也從未將你當過公主！”
奧蘿冷哼道，“你這個竊取了女神力量的賊！”
“奧蘿，閉嘴！”
奧柯皺了皺眉，怒斥奧蘿之後，轉向莎綺羅，說道，“不論這力量由誰賦予，最終由誰掌控，隻要擁有這份力量，那就是我們的公主殿下，我不管您怎麽想，但泫雅神國，還是要您最終接手。”
“泫雅神國？一個已經湮滅了無數年的國度，我為什麽要接手？”
莎綺羅冰冷地說道，她低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小手，低聲呢喃，“這力量，也不是我想要的……”
“額……等等。”
辰鳴腦袋有些腫脹，一直以來他都自認為自己對莎綺羅已經有些了解，可是現在，他卻有些茫然，“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知道這一刻，兩人似乎才察覺到辰鳴的存在，奧蘿暴怒喝道，“外鄉人，你沒有資格留在這裏，給我滾出去！”
一聲冷喝夾雜著可怕的氣勢，險些讓辰鳴吐血，他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名為奧蘿的女人，絕對要比海思德更強，甚至距離那足以比肩魔王的無冕之王，也不會太過遙遠。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將他驅逐？”
莎綺羅眸光驟然冷漠，頃刻間將奧蘿的氣勢壓製，那詭異的赤紅閃電，如同小蛇，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襲向奧蘿。
“公主不要！”
奧柯冷汗直流，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替奧蘿擋下這道看似簡單，實則危險的閃電。
然而那閃電似乎是認準了奧蘿，直接繞過奧柯，在兩人驚恐的臉色下，擊穿了奧蘿的心髒。
“噗嗤！”
一口漆黑的鮮血從奧蘿口中噴湧，撒在地麵上的瞬間，變得暗紅的血痂，附著在地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水分。
奧蘿的臉色瞬間煞白，氣息也越發地萎靡，但下一刻，石壁下方的所有棺木，都閃爍起無數的光芒，湧入奧蘿體內，在短短的幾秒鍾時間，那被莎綺羅製造出來的可怕傷勢，就已經痊愈。
雖然傷勢被治愈，但奧蘿臉上的驚懼之色，卻難以言表。
見奧蘿沒事，奧柯才鬆了口氣，對著莎綺羅再次彎身行禮，“謝謝殿下饒恕！”
“再有下次，我拆了這墓碑！”
莎綺羅收回目光，瞥了眼那滿是愧疚臉色的蒂瑞斯汀，拉著辰鳴的手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後者拉住。
莎綺羅不解地看向辰鳴，問道，“怎麽了？”
“先等我一下。”
辰鳴微微一笑，轉向奧蘿與奧柯，說道，“我為莎綺羅的失禮向兩位致歉。”
奧蘿眸光微冷，剛要開口，卻瞥見那雙猩紅眸子，瞬間氣息萎靡了下來。
“沒事。”
奧柯無奈歎息，搖了搖頭，道，“我們才是該道歉的一方，我為我的妹妹，向殿下道歉，隻是既然殿下現在不願意回歸，那還請離開吧，這裏終歸是遺民的墓地，不歡迎外人的到來。”
辰鳴眸光微斂，說道，“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裏，是為了得到某件東西，在沒有找到之前，我們不會離開。”
“外鄉人，不要得寸進尺！”
奧蘿再次開口，“我們能夠允許你們離開，已經是容忍的極限，你還想從這裏得到什麽？！”
“奧蘿，你帶著蒂瑞斯汀先去將那兩個同族安頓好。”
奧柯偏過頭，看向那有些義憤填膺的女人，說道，“我知道你很憤怒，但神國曾有規定，掌控女神力量者，都是我們要效忠的對象！”
“我……”
奧蘿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奧柯那陰沉下來的眼神逼迫，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帶著茫然無措的蒂瑞斯汀離開了這裏。
女人走後，奧柯才回過頭，說道，“不知道你們，想要得到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們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麽。”
辰鳴撓了撓頭，皺眉說道，“我們隻知道，這件東西，具備著能夠克製意誌的力量，隻是具體是什麽，那就無從說起。”
“克製意誌的力量？”
奧柯愣了愣神，目光有些驚詫地看了眼莎綺羅，說道，“據我所知，意誌是由泫雅女神從秩序中抽取的一縷氣息，再結合自身的神力創造出來的奇特生命，具備了兩位創世之神與秩序的原初法則，這樣的生命，似乎沒有什麽能夠克製的，如果說有，那也隻剩下同時擁有女神自身與秩序的力量之後……”
說到這裏，奧柯目光微凝，問道，“秩序是否降臨人間？”
“秩序沒有降臨人間，隻是有一個擁有一絲秩序力量的生命體，對我的力量有些熱衷。”
莎綺羅說道，“隻是他的身上秩序的氣息極為薄弱，即便是成長起來，也不足為懼。”
“大錯特錯了……”
不知道為什麽，奧柯的臉色突然有些慌亂，他急忙地說道，“你們跟我來。”
說完，他縱身一躍，離開了石壁之上。
辰鳴與莎綺羅的臉上都湧上一絲不解，卻也沒說什麽，跟著奧柯跳下了石壁。
城市廢墟的範圍極大，即使是被莎綺羅毀去的那片區域，也隻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冰山一角，漫步在那殘缺高樓林立的街道之中，辰鳴切身地感覺到昔日城市的繁榮。
“奧柯先生，既然你們具備著這樣強大的力量，為什麽不將這座城市複原？”
辰鳴不解地問道，“以你們的力量，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吧？”
“居住在這裏的人們死去的那一刻，這座城市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奧柯麵色平淡地說道，“複原與不複原，又有什麽區別？即便是我們，也不過是依靠著那悼亡者之壁的力量，才苟延殘喘地守護著這個神國最後一塊殘片。”
他悲傷地歎息著，“偉大的女神拚盡最後一絲力量，也隻是保全了一支血脈駁雜的族人，我們複原城市，也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看向莎綺羅，說道，“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公主殿下，在無數年前就已經死在了與秩序的交鋒之中，那時候意誌的力量，還沒有現在這樣強大，最多隻能和秩序拚個兩敗俱傷，隻是秩序有人守護，可意誌，卻被人覬覦……”
“地獄的生命從來都是以掠奪為生，我不認為他們有任何錯誤。”
莎綺羅說道，“縱然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我的力量，可我，一個連恐懼是什麽都不明白的人，又該怎麽去批判他們？”
“生來掠奪的，又何止是地獄的生命？”
奧柯苦笑一聲，道，“你掌控的力量，是女神對泫雅神國最後的期盼，即使你不願意，總有一天，你還是要回到這裏。”
“曾經強大到讓諸神為之顫栗的國度，竟然會選擇依靠一個小女孩。”
莎綺羅無情地嘲諷道，“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辰鳴皺了皺眉，他總覺得今天的莎綺羅，和平日裏有些不太一樣，隻是具體哪裏不一樣，卻無從得知。
“來到人間之後，你的力量應該變弱了吧？”
奧柯毫不在意，繼續埋頭帶路，“盡管女神將她所有的力量都給了你，但你依舊無法抗拒母體給你帶來的壓製，現在的你，已經不再無敵。”
“即便如此，我依舊沒有人能夠消滅，哪怕是泫雅重生，哪怕是秩序降臨！”
莎綺羅眸光中火焰跳躍，一股可怕的氣息，在她身體各處散開，“能夠毀滅我的，隻有我自己。”
“是的，能夠毀滅你的，隻有你自己。”
奧柯讚同地點了點頭，“女神死去，她的力量也就不複存在，秩序隻能和你製衡，你的力量，甚至在他之上，但如果兩者合為一體，哪怕再微弱的一絲，也能夠讓你受傷，真正的受傷。”
“什麽意思？”
奧柯的話，讓辰鳴心中有了一絲慌亂，他感覺到，這座曾經的神國王都之中，似乎存在著一些什麽，是絕不能讓傑拉斯得到的……
然而奧柯卻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莎綺羅，說道，“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往前麽？”
他們所停留的地方，是城市中唯一保存完好的一座類似於神廟的建築，那古樸的氣息告訴辰鳴，這座神廟並非重建的，而是恒古至今，一直存在的。
莎綺羅的目光也放在了神廟之上，隻是和剛才不同，她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極為罕見的茫然，但這一刻，她的小手卻被另一隻手拉住，淡淡的溫暖讓她臉上的冰寒退去了一絲。
她開口道，“我確定。”
奧柯微微驚詫，他看了眼那目光柔和看著莎綺羅的辰鳴，這個在他看來十分普通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但他並沒有開口問出任何問題，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推開了神廟的大門，走了進去。
“我們也走吧。”
辰鳴微微一笑，拉著莎綺羅跟在了奧柯身後。
從外麵看，這座神廟似乎不大，可走到了裏麵，辰鳴卻發現自己錯了。
那看起來沒有盡頭的走廊，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就足以比得上一座城鎮的直徑距離。
兩側，一顆顆淡藍色的夜明珠照耀的牆壁上，是辰鳴無法辨識的某種古老的象形文字，極為晦澀難懂。
似乎是看穿了辰鳴心中的好奇，奧柯開口說道，“這牆壁上的文字，是兩位創世大神創造的象形文字，記載著國度從創建之初到毀滅之時的所有曆史，你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將這些記載的譯本給你，上麵不僅僅隻有曆史，也有一些極為古老的魔力使用方法，雖然不及如今的魔法，但也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出一些作用。”
“這樣，那就謝謝先生了。”
辰鳴微笑致謝，他的確對這些記載很感興趣，濃烈的求知欲賦予了他如今的實力，他想要盡可能地變強，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事物。
“這沒什麽。”
奧柯搖了搖頭，道，“按照起源來算，地獄的惡魔也算是泫雅神國的子民，雖然你並不是原生惡魔，但你的氣息，卻比原生惡魔更加貼切。”
也許是因為莎綺羅，又或是其他原因，奧柯有意無意地對辰鳴釋放善意，他有一種荒謬的直覺，想要莎綺羅真正地為神國複興，這個青年，將會是一個關鍵。
莎綺羅微微抬眸，智慧如她，又怎麽會看不出奧柯的想法？隻是她又何曾在意過？
漫長的走廊通往的，是一處極為寬闊的大殿，那發黃的牆壁，彰顯了這處大殿的曆史，隻是奇特的是，這座大殿好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守護一般，無數年過去了，卻幾乎沒有任何破損。
大殿的周圍，是一幅幅繪製詭異的壁畫，略顯暗沉的顏料誇張地扭曲成一頭頭怪獸，而那怪獸的下方，則是一群群身披獸皮的原始人，對著那些怪獸發起進攻。
“這些壁畫，是我們的先民還在茹毛飲血的時代，利用大神留下的智慧，為自己搏殺生存。”
奧柯說道，“從這裏，到外麵的最後一麵牆壁，記載的曆史是遠古到近古，到時候我會一一譯製，隻是現在，我們還得往裏麵走走。”
辰鳴點了點頭，收回目光，跟著奧柯走向了大殿的深處。
到了裏麵，大殿的牆壁上已經不存在任何有關的記載，所有的牆壁，都是空無一物，包括整座大殿，都沒有任何東西，唯有那中間，站著的那位身披戰甲的巨大女人雕像。
雖然隻是雕像，卻是辰鳴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美女人，甚至比之莎綺羅，還要美上幾分，女人的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猙獰巨劍，隱隱之間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讓辰鳴微微顫栗。
“即使隻是雕像，女神的氣息依舊難以掩飾……”
望著這宛如神造的美麗女人，不需要奧柯解說，辰鳴也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就是曾經創造過輝煌神國，甚至讓諸神臣服的泫雅女神。
隻是他並沒有察覺到的是，在進入大殿之後，莎綺羅的氣息，就開始變得越來越低迷，雖然依舊可怕，卻已經幾乎消散。
奧柯臉色蒼白，道，“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在神像腳下居中的地磚下麵，隻是我認為，這件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世間，否則將會掀起軒然大波。”
辰鳴嘴角微微掀起，他走上前去，來到了巨大的神像下方，不敬神者不懼神威，莎綺羅因為大殿中存在的某種東西而氣息萎靡，奧柯因為那巨大神像而無法動彈，現在殿宇中，狀態最好的，也隻剩下辰鳴一人。
他蹲下身來，手中魔力蕩漾，直接拍碎了中間的那塊地磚，將地磚下藏著的一個古樸的黑色匣子取出，放在了手上。
“這就是那有可能傷害到莎綺羅的東西麽？”
好奇的打量著匣子，辰鳴並沒有打開，在奧柯那大驚失色的眼神下，他微笑道，“我當然不會讓這樣的東西出現在世間了，我來尋找的目的……”
“隻是將之毀滅而已！”
他的眼神逐漸猙獰，一縷幽綠色的火焰，從手中飄出，將整個匣子包裹，一絲絲漆黑的煙霧從火焰的上方飄出，匣子被絕望之火點燃。
“小子，你在幹什麽？！”
奧柯瞳孔緊縮，這個匣子裏的東西，可以說是他們存活至今的唯一執念，是他與奧蘿心中至高的聖物，如果不是莎綺羅，他根本不會允許任何人接觸到神廟。
他想起身去搶奪，卻因為神像的緣故，身體根本不受控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辰鳴手中的火焰越燒越旺。
伴隨著火焰的燃燒，匣子逐漸化為了灰燼，那匣中之物，也慢慢地呈現在辰鳴的眼前。
“這是……”
辰鳴皺了皺眉，眼前的東西，像是一根被曬幹的某種生物的腸子一樣，隻是似乎極為耐燒，七階的絕望之火已經足以將鋼鐵化成液體，可眼前之物，卻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隨著魔力的灌輸，本就幹枯的腸子，變得如同枯敗樹根一樣。
“不要啊！”
奧柯跪在了地上，麵容因為巨大的悲痛而扭曲，一滴滴眼淚不受控製地流淌，滴落地麵。
“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我都不能讓你留在這個世上！”
辰鳴心中一狠，更加洶湧的火焰透過手掌，無止境地燃燒。
“哧！”
終於，在他不斷疊加的火焰中，那幹枯的腸子，在某一刻也被詭異的綠色火焰點燃，辰鳴心中驚喜，扭曲的瘋狂攀附臉上。
然而就在辰鳴狂喜，奧柯絕望之際，一陣猛烈的狂風，卻將火焰吹滅，連帶著的，還有那巨大的女神石像，也被吹翻，倒在了地麵上。
辰鳴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等到他回過神來時，那根腸子已經不在他的手中，而同時，從神殿外的通道中，一道年輕的聲音傳了進來。
“小年輕下手夠狠的啊，這可是女神的臍帶，如果不是我及時趕來，說不定還真被你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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