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另一座深淵
客廳中，作為講述人的辰鳴除外，其餘的四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夏彌與查爾斯還好，身為天使的柳星瀾，則是極端的陰沉與憤怒。
“天堂中有一些關於深淵的記載。”
沉默了片刻，柳星瀾澀聲說道，“曾經有一些超越了神明的生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中，為了某種目的，染指了原本屬於世界的任務，開始研究創造生命，他們在自己的試驗場中，用構成生命的幾大要素創造，又用靈魂魔法賦予其活性。”
“在最初時，他們是成功的，被賦予魔法的那些人造生命，具備著完整的靈魂，也擁有著繁衍的能力。”
“超越了神的生命，對時間向來沒有觀念，因為幾乎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殺死他們，在創造生命欣喜若狂之餘，他們打算留下這些生命觀察。”
“數千年，數萬年，生命從繁衍到進化，似乎都在以正常的走向發展，這些生命中，有一些甚至能夠和創造他們的人一樣思考，並且使用魔法，但問題，很快就發生了。”
“仿佛是開了加速器一般，這些被創造出來的生命，在以比外界快速千倍，百倍的速度進化，幾乎每隔幾年就會出現大量的生命形式。”
“原本創造主覺得，這隻是正常現象，並不予理會，但很快，更大的災難，卻開始蔓延。”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生命停止了進化，反而朝著衰竭的趨勢發展，有些生命，甚至從出生到老去，都隻用了一天的時間。”
“意識到不對的創造主們，開始從新介入了生命的進化，但當他們的注意力回歸之時，這些生命，開始了異變。”
“生命的創造是造物主們經過無數年計算出來的結果，不論是進化到哪種地步，甚至進化中產生的一些其他物種，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但有一種生命，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們用魔力創造生命，可生命的最終演化，卻不是魔力，而是一種能夠摧毀魔力的詭異物質，這種物質極為強大，無法被任何一種魔力抵消，而且在殺死擁有這種物質的生命之後，它們的，不論如何摧毀，都會誕生出這種物質，這種被天堂稱之為絕對湮滅的物質。”
“絕對湮滅，是一種連秩序都無法毀滅的東西，就算在你的眼前消失，它也不會真的消散，它會以另一種方式留存下來，並且改變周圍的環境，將周圍的一切同化。”
“如果隻是一隻，兩隻這樣的生命，那倒也無傷大雅，但創造主們製造出來的生命又何止億萬？經過繁衍之後，這種數字也在以幾何倍數增長。”
“它們死後產生的絕對湮滅物質，對於任何原生誕生的生命都是劇毒，深淵原本是具備魔力的，但是如今卻不會有任何魔力的產生，甚至於進入其中的人，體內的魔力也會被瞬間蒸發。”
“為了彌補過錯，創造主們將深淵壓縮在一個無限空間之中，這樣一來，不論深淵如何擴張，都不會影響現世。”
柳星瀾抬起頭，掃視了幾人一圈，說道，“從這些畫麵中，我看到了和絕對湮滅極為相似的物質，如果再這樣下去，別說羅摩山脈，就連這整座人間，都將陷入可怕的災難之中。”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
辰鳴微微抬眸，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比起深淵中的那些物質來說，這些被改造的生命產生的絕對湮滅，隻是小巫見大巫，你們沒有去過深淵，並不知道那裏究竟有著怎樣的恐怖世界。”
“聽你的意思……”
柳星瀾驚詫道，“你去過？”
“偶然的機會。”
辰鳴麵色平淡，取出了痛苦之淵，將之放在桌麵上，“我的專屬魔兵，就是取材於那裏。”
“這些年你究竟經曆了什麽啊……”
柳星瀾眼中閃過一絲悸動，她知道，雖然辰鳴說的極為平淡，但事實上，這其中的危及多寡，根本沒有人知道。
“我去深淵一遊的故事以後再和你們慢慢訴說，現在先說說深淵生命與改造生命的區別吧。”
辰鳴微微一笑，對克洛伊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而後說道，“事實上，我不僅僅去過深淵，而且還吃過深淵那些怪物的血肉，但很奇怪，我並沒有在它們的屍體中感受到有什麽物質的誕生，或許正如你們說的那樣，這種物質需要長時間的發酵，才能生成，但有一點，你們需要注意一下，深淵的絕對湮滅能夠改變的，隻有因為魔法而誕生的生命，以及這些生命的後代，否則的話，我早就變成了怪物了不是？”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這種物質對魔力以及身體的侵蝕，倒的確很大，別的不說就連海思德都需要借助獻祭來殺死那些怪物，但這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在人間生成的這些改造生命，進化還隻是初步階段，它們體內的絕對湮滅，還是有一些物質能夠克製的。”
“比起成熟期的絕對湮滅，這種初生階段，不過隻是小兒科罷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的君主安迷修曾經說過，深淵的生命之所以會變得詭異而且難纏，其主要原因還是出在了靈魂的殘缺，這也同樣是世界生命領域尚未攻克的難關，這些絕對湮滅，說白了就是那些怪物的靈魂消散之後，形成的物質。”
“說回正題。”
拍了拍手掌，他又說道，“因為我在深淵之中待過一段時間，所以對於這種物質，也是有著一些感應，但在海龍神殿中，我並未發現絕對湮滅的任何氣息，而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很明顯那被改造後的生命體內的物質是由於龐大的魔力轉換而被賦予極端活躍的跡象，所以才會被怪物用來攻擊對手。”
“隻是後來，依舊被海思德抵消了所有的物質。”
“如果魔力無法將之拔除，那麽當時的海思德又用了什麽樣的方式做到完全抵消？”
辰鳴眼眸流轉，道，“神明之邸，或者說是秩序的力量。”
他看向柳星瀾，說道，“根據以上所得的結論就是，現階段的絕對湮滅，是可以被除魔力之外的力量抵消，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種物質是可以進化的，而且適應性極強，可能隻要攻擊了一次，它們第二次就會立刻適應，並且做出應對手段。”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要想將災難最小化，就必須快速地將這些物質抵消？”
柳星瀾皺眉道，“神明之邸的確可以通過獻祭生命召喚出來，但這樣的話，將會犧牲很多的天使……”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辰鳴說道，“擁有不同於魔力力量的，可不止是你們天使。”
“可是你的力量又能解決多少這種怪物？”
柳星瀾說道，“莎綺羅小姐被女神的神力影響，即便是靠近那裏，恐怕也發揮不出多少實力……”
“當然沒那麽簡單了。”
辰鳴淡淡的說道，“你還記得我與傑拉斯最初對決時，我將意誌的力量附著在愛神之矢上麽？我想，這一次依舊如此。”
“可是從這些生命的數量來看，我們恐怕不足以擁有這麽強的力量將它們全部殲滅吧？”
查爾斯說道，“除非是將整座山脈移平，隻是這樣的話，影響太過巨大了，雖然如今的人間已經淪為囚牢，但誰也不敢保證秩序會不會秋後算賬。”
“查爾斯說的有道理。”
夏彌讚同道，“我並不信任天堂的任何一個生命！”
“嗯……”
辰鳴皺了皺眉，道，“那你們有什麽好的主意？”
“這些生命雖然有些十分弱小，但數量卻極其龐大，喪心病狂的魔塔，竟然將整座山脈變成了另一座深淵。”
柳星瀾義憤填膺地說道，“隻是明知道他們是有意拖延時間，我們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你們說如果將這裏所有的生命傳送到其他的某個地點，然後全部一次性剿滅。”
辰鳴微笑道，“這樣不就可以毫無顧慮的解決掉問題了嗎？”
“數千萬的生命，即便是無冕之王，都隻能麵前傳送。”
柳星瀾看了眼那異想天開的青年，說道，“海思德死後，我們可不具備這種力量。”
“那如果讓海思德複活呢？”
辰鳴莫名一笑，道，“是不是就可以具備了？”
“讓海思德複活？”
柳星瀾目光微凝，道，“你沒開玩笑吧？獻祭了生命的天使，他的靈魂會被秩序直接抹去，化作最初的能量，連靈魂形態都無法保留，他又怎麽複活？”
“你難道忘了？如今這片世界，早已變成了一座囚籠。”
辰鳴指了指天穹，說道，“秩序是管不到這裏的，隻要能夠找到海思德，就一定可以複活。”
“可是……”
柳星瀾暗淡地說道，“我不懂怎麽去複活其他人……”
“你不懂，我懂。”
辰鳴微微一笑，道，“實際操作由我來，但是為了讓他即便在複活之後，還能保持熾天使的屬性，你必須為我找一個最少是超越者的天使，來協助我完成他的靈魂縫合，雖然複活所使用的是自然生命魔法，但我本身具備的黑暗魔力，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他的靈魂。”
“現在這時候，我上哪給你找超越者去？”
柳星瀾無奈地撇了撇嘴，卻已經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給我一個月時間，我需要發動所有的人脈關係……”
“好。”
辰鳴微微一笑，道，“就等你一個月。”
柳星瀾揮了揮手，一步不停地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辰鳴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麵無表情地沉默著。
“少爺，想要解決這些改造生命的辦法有很多，您其實沒有必要……”
夏彌說道，“去花費代價複活那個死去的天使，即便現在複活了，等到世界解封的那天，他依舊會受到秩序的懲戒。”
“我知道。”
辰鳴木然點頭，確實如夏彌所說，想要解決那些改造生命，他的確有著其他的辦法，但他也知道，海思德的死對柳星瀾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犧牲，是世界上最觸動心弦的一種精神，雖然海思德與柳星瀾兩者的關係，並不算好，但前者最終的選擇，卻始終縈繞在柳星瀾的腦海揮之不去。
雖然他不說，但作為他的摯友，辰鳴又怎麽會不理解？
正義，是天使的基本要素，但近乎偏執的正義感，會讓他們在恰當的時候犧牲自己。
海思德死去，柳星瀾心中談不上悲傷，但他自身也有著一些考量，那就是既然他能夠做出這樣大無畏的精神，那自己又為什麽要貪生怕死？
無畏死亡者最是可怕，不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
他害怕柳星瀾會選擇和海思德一樣的方式去麵對敵人，所以他需要海思德活著，他需要柳星瀾用更理智的方式來幫助自己。
“就當是拯救我的這位朋友，所做出的犧牲吧。”
伸了伸懶腰，辰鳴眼眸流轉，笑道，“空出來的一個月時間，我也有著自己的事情需要完成。”
他轉向夏彌，說道，“我讓安迷修交給你的東西，現在可以給我了。”
“是。”
夏彌微微點頭，從魔法戒指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匣子，遞給了辰鳴，有些猶豫地說道，“您確定要這麽做？以您的天賦……”
“抱歉，我沒有那個時間，去考慮所謂的天賦了。”
接過匣子，辰鳴緩緩打開，一股誘人的清香撲麵而來，讓得夏彌與查爾斯的臉色，變得極端癡迷了起來。
“世界母樹的一支根須。”
辰鳴微微一笑，身體裏的魔力化作綠色的火焰，將匣子包裹，清香頓時消散，而查爾斯與夏彌也瞬間驚醒。
略有些心有餘悸地看著匣子裏的那根枯敗樹根，夏彌額頭上多出了一絲冷汗，“安迷修大人交代過，您如果一定要服用它，就必須小心被它的力量同化，雖然隻是當初大人打造魔兵時剩下的一點邊角料，但其中的能量依舊極其龐大……”
“這我知道。”
辰鳴點了點頭，道，“但是不這樣做，我就沒有把握戰勝那同樣擁有了女神力量的傑拉斯。”
他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們就不要告訴莎綺羅了，我怕她擔心。”
“莎綺羅大人遲早會知道的。”
夏彌苦笑道，“現在的她力量被無限弱化，對氣息的捕捉大不如前，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夠感知到您的氣息變化，不論距離多麽遙遠。”
“所以啊。”
辰鳴微微一笑，眼眸望向了那已經開啟的大門旁邊，靜靜站著的那位魅魔的公主，“你來了。”
“嗯。”
特蕾西婭點了點頭，道，“莎綺羅已經被安迷修大人準備的沉睡魔法暫時休眠，一個小時內不會醒來。”
“好。”
辰鳴眸光微動，對著夏彌說道，“對城堡布下結界，然後帶著查爾斯離開這裏。”
夏彌略微猶豫，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辰鳴的目光所攝，隻得點頭，行禮道，“是。”
浩瀚的魔力如同暗夜一般從夏彌體內流出，一道猩紅的魔法陣，在他的腳下張開。
能夠與魔王一戰，就說明了夏彌已經具備了發動世界級魔法的可怕力量，而他也知道辰鳴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有多麽的危險，因此布置的結界，也同樣是他目前所能達到的極限。
“黑暗魔法，暗界降臨！”
漆黑如墨的魔力，伴隨著魔法陣的閃耀瞬間將整座城堡籠罩，如同沒有星月的夜，將一切光明吞噬。
即便隻是結界魔法，但查爾斯依舊能夠感知到周圍傳來的厚重感，那是一種足以瞬間將他毀滅的恐怖力量，讓他生不出絲毫反抗。
“辰鳴，你究竟是要幹什麽？”
查爾斯的臉色極端蒼白，沉重的黑暗讓他無法動彈，甚至連他體內的魔力，都有了一絲滯澀。
“少爺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我們需要知曉的。”
回答他的，是夏彌，後者的聲音剛剛響起，查爾斯的身影，就已經從房間裏消失。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院子中，抬眼看去，卻沒有了城堡的影子，隻剩下那連陽光都無法化開的黑暗。
他的身邊，夏彌眼眸凜然，可怕的魔力將整片貴族區籠罩，他看向查爾斯，說道，“你可以離開了。”
“離開？”
查爾斯愣了愣，不解道，“去哪裏？”
“隨便。”
夏彌說道，“一個小時內，不要回來，當然，如果想死的話，就當我沒說。”
“所以他到底是在做什麽？”
查爾斯更加困惑，能讓一個足以匹敵魔王的強者都這樣忌憚的事情，他也極為好奇。
但還沒等夏彌回答，那黑暗之中，就仿佛有著什麽可怕的東西，想要生長出來。
查爾斯身形劇烈顫抖，一絲絲仿佛來自靈魂的恐懼，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就像是遇到了什麽天敵一樣。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那生長之物，夏彌就隨手揮動，如同浪潮一般的黑色魔力，直接朝著那結界拍去。
“再不走，你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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