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三百三十三章 該亞與辰鳴
像是在訴說著預言，又像是在闡述著遙遠過去的故事，這個農夫打扮的男人，總是帶給辰鳴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
“那些魔怪……是什麽東西？”
艱澀地抬起頭，辰鳴看著農夫問道，“他們就是您所說的那個帶給世界的災厄？”
“你看到的，是魔怪麽？”
農夫目光微移，看向辰鳴，說道，“他們是被過去磨滅掉的靈魂，失去了一切意識，隻剩下無盡的怨念與不甘，這些家夥，甚至已經不再是物質與生命了。”
“打開舊日之門，會將這些東西帶到這個世界……”
辰鳴心神恍惚，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惹了什麽大禍，“那能請您將鑰匙收回麽？”
農夫搖了搖頭，麵容平淡地說道，“我在將鑰匙交給上一世代唯一存活下來的人之後，本質上就已經死去，又怎麽有能力去收回鑰匙？而且既然你拿到了鑰匙，那就說明，你必須要承擔看守那扇大門的責任。”
“憑我，又怎麽可能肩負起這麽重的責任？”
辰鳴苦澀地說道，那些魔怪，那個青年，那鋪天蓋地的紫黑霧氣，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能夠對付得了的，即使意誌與秩序，也會被那詭異吞噬得一幹二淨。
“記得你看到的那把劍麽？”
農夫指了指前方，那先前辰鳴所經過的廣場又再次出現在了灰色空間之中，距離拉近，兩人來到了近前，農夫說道，“這把劍，是我創造新世界時，與那開天辟地的原始之氣融為一體化作的萬能之物，它是一切的開端，也是一切的終點，隻有這把劍，才能將遠古的冥世與這個世界斬斷，隻可惜那時化劍已經將我的全部力量抽空，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去駕馭，這件事情，也隻能交給你們去做了。”
“可是我不確定，我們能不能做到拔起那把劍。”
辰鳴苦笑道，“就像我不確定，我是否有能力去將災厄鎮守。”
“現在沒有能力，不代表著未來沒有能力。”
農夫說道，“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在不斷的進化中，得到進步，在不斷的演化中，獲得新的力量，這些力量，在未來，會讓你超越我，超越大地之神，該亞。”
“您是大神，您說什麽，都是對的。”
辰鳴歎息一聲，皺眉說道，“那麽該亞大神，如果在我們有對付這些魔怪之前，這扇大門就被打開，那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該亞眼眸微抬，周圍的場景又是一變，他們來到了祭壇前守護的石像之間，他掃視著周圍，說道，“我將這些在遠古中創造出來的巨人留下了一部分，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即使冥世之門打開，邪神也不會那麽容易從過去的傷勢中恢複過來，在他恢複之前，那些冥世之魔，就交給這些巨人來抵禦，但記住，他們無法堅持太久，畢竟在過去的戰場中，他們的傷勢，也極其嚴重。”
辰鳴眸光閃爍，開口說道，“那你們為什麽不將看守門戶的責任交給泫雅女神？反而將之給了一個外來者，難道你們的女兒，還比不過一個外鄉人麽？”
該亞說道，“新的天地開辟，新的秩序就會誕生，我們的女兒是很強大，但她的存在，終究隻會是曇花一現，她是世界秩序誕生前的過度，注定會被秩序殺死，而秩序，卻不是生命，無法擔任起看守門戶的責任。”
辰鳴默然，的確就像該亞所說的那樣，泫雅女神雖然活了很久，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終究隻是曇花一現，甚至在秩序誕生之後，就被秩序殺死，化作了托起所有世界的世界母樹。
而雷諾，他見過該亞，也在兩千年前見過安迷修，他才是那個真正從世界之初活到最後的老妖怪，雖然辰鳴也不確定，他是什麽時候死的。
“雷諾在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了。”
該亞說道，“我隻是借給了他一具泰坦巨人的軀殼，讓他有能力在現世之中存活下來，既然他將魔導書都給遺棄了，那就說明，他的軀殼連同他的靈魂，也都化為了湮滅。”
“在我和他見麵時，他就已經跟我說過了。”
辰鳴點了點頭，道，“大神，作為新的門戶守護者，我希望您告訴我，這個世界，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那要看你能堅持多久了。”
該亞說道，“舊日之匙的出現是一個警鍾，它是宣告世界終結的訃文，你得到了鑰匙，那麽門戶也將會出現，唯有知道鑰匙存在的人，才能感應到它的所在。”
他看向辰鳴，說道，“我想，雷諾應該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了吧？”
“他隻是叮囑我，不要將鑰匙的事情告訴其他人，也不要把鑰匙給第二個人看見。”
辰鳴皺眉說道，“看來他的叮囑，是對的。”
“或許他是對的，也或許他是錯的。”
該亞說道，“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怎麽選擇，舊日之守護者，你是想一力承擔，還是想讓世界和你一起麵對？”
辰鳴眸光閃動，猶豫了許久，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麽重的責任，他不敢在這裏誇下什麽海口，他沒有資格對該亞保證什麽。
“你不需要和我保證什麽。”
該亞說道，“世界是你們的，怎麽選擇也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或許等到哪天，你真正有能力拔出那把劍，你就會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應該做什麽了。”
辰鳴沉默了下來，正如該亞所說的那樣，很多事情在一開始，本就沒有什麽確切的答案，唯有事到臨頭，他才會明白他到底該怎麽選。
“好了，少年。”
由始至終麵無表情的農夫，卻沒來由地笑了笑，說道，“在你還未強大起來之時，就讓你背負這樣一個責任，我很抱歉，但我相信，既然舊日之匙，《黃昏的魔導書》選擇了你，那麽你，就一定能夠做到它們需要你做到的事情，和你的聊天，我感覺非常愉快，謝謝，再見……”
最後兩個字說出口，那無盡的灰色散開，辰鳴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那些巨人石像的麵前，身後的祭壇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是一片孤寂的，幹涸的地麵。
辰鳴轉身，對著那片土地緩緩行禮，而後邁開步伐，向著石像的另一端走去。
魔導書靜靜地漂浮在卡萊斯的身體上方，淡黃色的光芒如同黃昏的夕陽，帶給卡萊斯極為舒適的溫暖。
在辰鳴走過來時，魔導書的光輝才緩緩散去，飄到了辰鳴的麵前，那泛黃的書頁緩緩翻動著。
出奇的，辰鳴竟然能夠感覺得到魔導書的意識波動，他開口說道，“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把這麽大口鍋交給我背，也不怕把我壓垮了。”
魔導書上下浮動著。
辰鳴無奈，道，“什麽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是巧能解決的問題嗎？就因為剛剛好我帶著你來了這裏，你就把帽子扣我頭上，我招誰惹誰了？”
魔導書書頁翻飛，猩紅色的光芒散發出來，在書頁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虛影。
“別拿莎綺羅說事。”
辰鳴撇了撇嘴，道，“下不為例我告訴你！”
光芒散去，魔導書立刻老實了下來，像個孩子一樣撲到辰鳴的懷中。
無奈地搖了搖頭，辰鳴抬頭看了看卡萊斯，此時的後者因為魔導書的緣故還在沉睡，辰鳴挑了挑眉，隨手一顆水彈啪地一下落在了他的臉上。
“啊！”
卡萊斯瞬間驚醒，著急忙慌地看了看四周，卻被不遠處那些石像嚇了一跳，在看到辰鳴之後，又鬆了口氣，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他開口道，“這兒又是哪裏？”
“這裏是冥河，我們已經死了。”
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辰鳴過去將他扶起，而後拍了拍魔導書，書的周身再次散發出光輝，將他們帶著離開了這裏。
兩人一書的身影，消失在了神像塵封之地，這片並沒有人知道確切位置的奇特地方，又再一次地回到了寧靜。
而辰鳴與卡萊斯，則是被《黃昏的魔導書》帶到了一座僻靜的山穀之中。
看了看周圍，在確認是安全的之後，辰鳴才鬆了口氣，拍了拍魔導書，說道，“你可總算是靠譜一次了。”
雖然落入那片晶石礦脈的時間，依舊不知道是多久，但從他們進食的次數，卻能夠判斷他們在地底呆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三天，而算算時間，距離辰鳴完成考驗的日子，也剛剛好隻剩三天。
看著天上飄近的猩紅雲層，辰鳴說道，“要下雨了，我們走吧。”
是的，下雨，在這片處處充滿了危機的世界裏，那天上的紅雲，也就成了災厄的前兆，被辰鳴稱之為下雨。
兩人沒有停留，分別振開雙翼，對著遠方掠去。
在剩下的兩天裏，這片黃昏廢墟，就像是知道辰鳴即將離開一樣，非要給他辦一次歡送會，他走到哪裏，那無盡的紅雲就跟到哪裏，這讓他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光是帶著卡萊斯疲於奔命了。
而當第二天的黃昏落幕之際，他們被那天空中無盡的黑色雪花，逼迫到了一處破損極其嚴重的山脈附近。
連番的奔逃，讓辰鳴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在躲過一陣足以撕裂七階惡魔的狂風之後，他們踏入了山脈。
隨意找了個高地挖了個洞，兩人就直接躲了進去，在布置完了結界之後，辰鳴才疲憊的坐在了那裏，再也不願意挪窩了。
“我這就要離開了，就不能給我點好印象嗎？”
看著那結界外麵，依舊肆掠的可怕暴風雪，辰鳴怒氣衝衝地抱怨著，“非要把我留在這裏才開心嗎？”
“這兩天又麻煩先生了。”
逃命是個極為消耗心神的活，卡萊斯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並不是因為消耗過度，而是純粹的被那可怕的天威嚇的。
撥弄著那燒的正旺的火堆，卡萊斯說道，“按照您先前說的，明天之後，我們就能離開這裏了，再堅持堅持吧？”
“那還能怎麽辦呢？”
無奈地撇了撇嘴，辰鳴勉力地坐起身子，看著那火光，說道，“那希望之神，明顯是不想將克洛伊交給我，這家夥壞得很，這筆賬我遲早會找他算的！”
對此，卡萊斯也隻能聽聽，他可不敢發表什麽其他看法，隻有六階的他，苟且活著就已經極為不容易，哪裏還敢像辰鳴那樣褻瀆神明？
又抱怨了一陣，辰鳴才拿起卡萊斯烤好的肉幹吃了起來，連續兩天沒有怎麽進食的他早已饑腸轆轆，在吃的時候，那眼中還閃爍著綠光，險些嚇的卡萊斯拔腿跑出結界，但很明顯，那外麵的世界，遠比辰鳴的臉色更加危險。
吃飽喝足之後，辰鳴的臉色才恢複了過來，他斜靠在洞壁上，看著那外麵仍舊飄雪的天空，說道，“希望明天能夠安穩度過吧……”
但很明顯，辰鳴的希望對於黃昏廢墟而言，簡直就是個笑話。
在黃昏再次降臨之前，天空的飛雪卻已經將大半的山脈腐蝕了一大半，若不是辰鳴將洞穴又往深處挖了挖，恐怕這一夜，他們都將在雪下度過。
連夜的飛雪並未給白晝帶來降溫，反而因為飛雪攜帶的詛咒毒素，將整座山脈變成了真正的死亡絕地。
融化的飛雪是一種極為粘稠的黑色液體，雖然沒有了原本的腐蝕性，但卻噴發著濃濃的惡臭，將整片山林的空氣都給汙染。
山洞之中，辰鳴與卡萊斯並未著急離開，在下一次的災難侵襲之前，這裏還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至少，比起胡亂闖蕩要來的安全得多。
在這仿佛永無寧日的世界裏呆了將近一個月，辰鳴無數次地險象環生，這種足以將人逼瘋的環境，他早已深惡痛絕，卻又不知不覺地習慣了下來。
短暫的寧靜之後，那遠方，又有著一道道猩紅魔法陣悄然而至。
疲憊的站起身來，幾乎已經麻木的辰鳴，看著天空那越來越近的猩紅之色，開口道，“走吧，又要下雨了。”
收起結界，兩人強忍著周圍散發出來的惡臭，快速地朝著遠方飛去。
這滿布魔法的世界裏，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但是好在辰鳴的警惕性極強，在躲過一處處魔法爆發的狂暴魔力之後，他們再次地停留了下來。
山穀之中，辰鳴釋放著魔力掃蕩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麽異樣之後，才放下心來，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山壁上開了個洞後，帶著卡萊斯龜縮進去。
“還有半天時間麽……”
看著那已經是正午的天空，辰鳴緩緩呼出一口氣，這險些讓他喪命的荒唐考驗，終於就要結束了，他的心中多少都出現了一些落寞。
然而就在他閉眼打算休息到安迷修來接他之時，那山穀深處，卻傳來了一陣極端淒厲的咆哮。
“什麽東西？！”
兩人瞬間驚醒，辰鳴來到洞口，向深處看去，卻隻見一道披頭散發的肮髒身影，出現在了那山穀的中心地帶。
“那是什麽東西？”
辰鳴身後，卡萊斯也看到了那道身影，這麽多天的危險經曆告訴他，這個突然出現的家夥，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更加吃驚的，應該是辰鳴，因為在剛才他釋放的魔力之中，並沒有感知到這家夥的存在，就像是突然從某個地方冒出來的一樣。
“不管是什麽東西，先逃再說！”
辰鳴當機立斷，撤去結界的瞬間，自己也帶著卡萊斯飛快地掠出山穀，經曆了這麽多，他連逃都變得相當嫻熟。
但那神秘的肮髒身影，卻很明顯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在他們掠出山穀的瞬間，一股可怕的吞噬之力，瞬間席卷了整座山穀，不知是何等階的可怕身影，散發出來的魔力，讓辰鳴都有些寸步難行。
身影的速度很快，幾乎瞬間，就來到了兩人的身前，那蓬亂頭發後麵充滿汙垢的臉上，一雙紅彤彤的雙眼，正死死盯著他們。
“這是……”
辰鳴心中咯噔一下，因為眼前的這個家夥，讓他想起了曾經，自己為了戰勝對手，而選擇進入的某種可怕狀態，貪食狀態！
但那肮髒身影，卻根本沒有給辰鳴深究細想的機會，在停留短暫的時間之後，他伸出了幹枯成樹枝的雙手，快速地撲向兩人。
“該死！”
與一臉驚懼的卡萊斯不同，辰鳴的臉上沒有恐懼，有的隻是濃濃的不甘，這最後的半天，卻讓他遇上了最為棘手的家夥，而且從後者身上那濃鬱的光明氣息看，這個家夥，在變成這樣之前，極有可能會是神明。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會有能力將神明變成這種可怕的存在？
這並不是辰鳴現在該考慮的事情，因為那枯枝般的大手，已經掐在了兩人的脖子上，充滿惡臭的大口，也漸漸的湊近了過來。
而就在他們都以為一切都結束時，那黃昏的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恐怖的能量傾瀉而下，將周圍的所有魔法陣衝散的同時，也把那喪屍一般的饑餓神明禁錮。
“米迦勒，管好你家的狗，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的兒子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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