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瑕疵品
浩瀚無垠的天空之上，一頭巨大的黑龍掠空而過，無與倫比的速度帶著刺耳的破風聲從天空一閃而逝，在下方看，甚至隻能看到一條黑線，無法看清其真實之物。
而黑龍的背上，則站著一個青年，消瘦的身影，卻並沒有因為這猛烈的罡風而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這一人一龍不是別人，正是從地獄來到戰爭世界的辰鳴與佐格貝爾。
離開地獄之後，他們並未直接抵達營地之中，因為軍事管製的緣故，雙方陣營都布置了禁止傳送魔法的結界，結界是由君主親手布置，除非是等階達到魔王的可怕存在，否則不可能無視掉這種結界的封鎖。
結界的覆蓋麵積極廣，甚至超過了龍宮統治的十倍以上，所以即便是以黑龍的速度，依舊無法在短時間內抵達。
“佐格貝爾大人，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達？”
龍背上，辰鳴透過雲層，看向下方的大地，那一片昏黃的貧瘠土地上，沒有絲毫的生命氣息存在。
“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抵達。”
佐格貝爾的聲音傳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我們就不用急於抵達，安迷修大人的結界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加上現在是大軍休整，我們還沒那麽快開戰。”
“嗯。”
辰鳴點了點頭，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說道，“戰爭打了兩年，死在這個由君主創造的世界中的惡魔，應該有超過千萬了吧？”
“應該是有的。”
黑龍肯定道，“拋開正規編製軍團不提，那些作為消耗品的亞人以及實力低下的惡魔，每個月都會有著大約五十萬左右的數量死亡，而且伴隨著戰爭的白熱化，這個數額也一直呈直線上升，等到戰爭結束，最低估計死亡數量會超過一億。”
辰鳴眸光微斂，雖然心中早有答案，但在聽到佐格貝爾的確認之後，依舊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彌漫在心頭。
而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心事，黑龍又繼續開口，“其實即便沒有戰爭，地獄中的生命死亡數量也比這個數額大的多，即使是強大的龍族，每年都會有超過十萬的巨龍死於非命，更別說其他的低等生命了，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我們能夠保護的，也隻有身邊重要的人，但即使如此，這麽強大的我們，依舊隻能在生死的邊緣徘徊，我們別無選擇。”
“誰說不是呢？”
辰鳴淡淡的笑了笑，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他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佐格貝爾的安慰有所好轉，反而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思考當中。
即使是人造的世界，也會有著日月星辰的出沒，在漫無邊際的趕路之中，不知何時，天空已經掛滿了星辰。
璀璨的夜空之下，佐格貝爾仍舊背負著辰鳴飛行，而辰鳴，則像是睡過去一般，端坐在寬闊的龍背上。
某一刻，那更高的星空之上，有著十道璀璨的光芒，帶著無比可怕的魔力波動降臨，朝著黑龍嘶嘯而來。
“看來是有人不樂意讓我前往戰場啊……”
辰鳴睜開雙眼，看向那十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身影，淡淡笑道，“魔塔六王都在啊，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們還真是不厭其煩地找著讓我厭惡你們的理由。”
為首的六道麵具身影，那帶著白色麵具的男人走了出來，微笑說道，“幾年不見，辰鳴先生依舊是風采照人啊，言語還是這麽犀利，倒是讓我有些懷念了。”
辰鳴微微一笑，道，“海瑟先生的臉皮也還是這麽的厚，做了這麽多年路西菲爾的走狗，魔人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魔人的臉丟沒丟我不知道……”
海瑟搖了搖頭，道，“可你的命，可能馬上就要丟了。”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九人身上的魔力徹底綻放開來，將這整片星空籠罩了起來，封鎖了黑龍所有退路。
“佐格貝爾先生的強大我是知道的，所以永夜與魔塔的對你也十分重視。”
海瑟微微一笑，道，“能讓十大無冕之王聯手的，即使是魔王，也沒有這種待遇吧？”
“你太小看魔王了，也太高看你們自己了。”
辰鳴淡笑一聲，道，“如果是真正的魔王，恐怕他們是不會給你們這麽多廢話的機會的。”
他低下頭，說道，“佐格貝爾大人，有信心麽？”
“沒有絕對的信心。”
黑龍咧了咧巨大的龍嘴，一絲絲極黑濃霧升騰，將辰鳴的周身環繞，“但至少，我可以殺死一半的人……”
辰鳴的身體被結界守護著，緩緩漂浮地落下地麵，而當他站穩之後，天穹之上，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縫，恐怖的魔力，帶著無比的高壓，將他的視野變得扭曲了起來。
“吼！”
一道猛烈的咆哮從黑龍口中傳蕩出來，可怕的黑色魔力，將十王釋放出來的氣勢直接衝散，一個殘破不堪的王座，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了黑龍的雙角之間，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殘缺的魔王之證麽……”
海瑟雙眼微眯，身體的肌肉因為凝重而緊繃，雖然剛才那樣說，可實際上，麵對著這樣一個強者，沒有人能夠平靜處之。
“直接動用始祖魔法吧。”
看著那氣勢洶洶的黑龍，海瑟開口說道，“否則的話，恐怕他真的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了。”
話音落下，他的身上，青色的光輝流轉，無盡的風漩在他的周身彌漫，而他身後，那另外五個戴著麵具的身影，也有著各異屬性的奇特魔力開始釋放出來。
“始祖精靈魔法麽……”
黑龍咧嘴一笑，道，“殘缺的瑕疵品而已，就能讓你們這麽重視，看來我剛才說的，還有著一絲收斂了。”
“即使是殘缺的，對付你，依舊足夠了。”
青色鎧甲附體，讓得海瑟整個人都變得輕靈了起來，他是風屬性魔人，與風之始祖精靈希爾芙極為契合，所以他能夠獲得始祖精靈的青睞，動用始祖魔法，而他身後的其他五王，也同樣是如此。
“既然你們這麽有信心，那就讓你們看看，你們是有多麽的目光短淺吧。”
黑龍眼眸微眯，一股與六王極為相似，卻又高出一等的氣息，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彌漫在他的身體各處，最終匯聚在那王座之上。
“始祖精靈魔法，第一黑暗法則！”
驚人的咆哮聲響徹天際，可怕的魔力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圓環，如同天使之環一般，圍繞在王座的周圍。
突如其來的壓力，讓得十王的臉色都發生了劇變，海瑟喉嚨沒來由地一陣幹澀，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著一些信心去麵對黑龍，那麽現在，他最驕傲的依仗，卻成了最可笑的笑柄。
感受著身體的細微變化，佐格貝爾睜開龍眸，嘲諷道，“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說話之間，他的身前，黑色的魔法陣張開，恐怖的魔力瞬間凝聚，在那魔法陣前，一把無比巨大的長劍出現在了那裏。
“第一黑暗法則，黑暗之劍！”
聲嘶力竭的咆哮，帶著無邊的怒火，伴隨著長劍揮出的光芒，響徹在整片天空之上，光芒撕破無盡空間，直接對著十王當空落下。
“轟！”
可怕的能量爆發，將地麵都變得龜裂，萬米高空之上，扭曲的異空間呈現，卻因為魔力的阻止，而降低了恢複的速度。
光芒散去，那原本站著十王的地方，竟然隻剩下了六道身影的存在，厚厚的結界之下，那六人目光驚駭地看著黑龍，僅是剛才那一劍的威力，就將那由永夜帝國排派出的四大無冕之王直接殲滅，連屍體都沒有留存。
“這家夥，還是無冕之王？！”
驚駭欲絕地看著黑龍，海瑟的臉色有些蒼白，除了是因為剛才的結界消耗的魔力之外，還因為佐格貝爾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怎麽？這就不行了？”
顯然對於自己的力量極為滿意，佐格貝爾的眼中隻有濃濃的戰意，盡管剛才那一劍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的力量，但他征戰一生，除非是魔力消耗的一幹二淨，否則他是不會在戰鬥還未結束時選擇退縮。
那漆黑的魔法陣再次流轉，無盡的魔力又一次地快速凝聚著，很顯然，黑龍並不願意給這些家夥任何的喘息機會。
而那魔塔六王，雖然在最初被佐格貝爾的可怕實力嚇了一跳，但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在一陣驚訝之後，也徹底恢複了狀態。
“第三暴風法則！”
“第四火焰法則！”
……
六大無冕之王，六種截然不同的魔力，形成了各色的魔法陣，如同一道道屏障一般，重疊在了一起。
“始祖精靈魔法，世界源泉！”
世間的概念與最初的物質形成了始祖精靈，而當這些始祖精靈的力量全部融合在一起，也同樣會形成一個奇特的世界，確切的說，是誕生一個完整世界的源泉。
巨大的魔法陣前，一顆斑駁的光球，散發著浩瀚的奇特能量，仿佛每一次的波動之間，都會有著一個世界形成。
劇烈地喘息著，海瑟冰冷一笑，道，“雖然因為缺失了黑暗之角，讓得世界源泉的法則有了一絲殘缺，但即使這樣，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已經堪比前十魔王的全力一擊了……”
“這些家夥……”
黑龍雙眼微凝，別的不說，這六大無冕之王的配合默契還是極高的，將六種超越了世界級魔法的魔力融合，這即便是親兄弟，都無法這麽簡單的做到，需要彼此之間的靈魂，處在一種極高的契合度，才可以勉強做到。
雖然的確就像海瑟所說的那樣，他們的魔法因為缺失了黑暗法則的加持而有所殘缺，但其威力，也足夠毀滅一個完整的世界了。
這裏的完整世界，並非普通的人類世界，而是一個真正的惡魔或者天使生活的世界，當然，這個前提是沒有魔王存在的情況下。
“接下來，就看你是不是能夠接下我們的融合魔法了。”
海瑟猙獰地笑著，抬起的手輕輕地揮下，那顆世界源泉開始緩緩的向黑龍靠近。
每當接近一分，黑龍身上的壓力就增加一分，就仿佛是一座真正的世界，朝著他壓下，那種背負世界的力量，可不敢尋常的魔王能夠做到的事情。
而當世界之源真正地接觸到黑龍之時，他那密布的鱗片之下，開始有著鮮血滲透出來，將整個身體直接打濕。
“吼……”
沉悶的低吼從他的喉嚨中傳出，那世界源泉帶給了他無比巨大的壓力，渾身的骨骼都在劈啪作響，一寸一寸的斷裂開來，即使是這樣，他似乎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
殘缺的王座上，璀璨的光輝閃耀著，那環繞在其周圍的圓環，變得更加深邃了起來。
“還在垂死掙紮麽？”
海瑟眼眸微眯，抬起的手輕輕握起，那世界源泉的重量又增加了無數倍，很顯然，夜長夢多這個道理他深有體會，所以並沒有打算慢慢折磨。
猛然增加的重量，讓黑龍巨大的身體瞬間蜷縮了起來，鱗片開始寸寸崩裂，他的身體，已經無法看出其原本的樣貌了。
而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之下，黑龍的身體，似乎也有著一絲奇妙的變化。
上麵的劇烈戰鬥，當然沒有離開過辰鳴的視線，他一直在關注著天空中的戰況。
“佐格貝爾大人……”
魔力凝聚在雙眼之中，辰鳴看著那縮成一團的巨大黑龍，眼中有著一絲淡淡的擔憂，雖然他相信黑龍的實力，也相信黑龍有放出狂言的底氣，隻是盡管如此，那世界源泉的可怕力量，依舊讓他的心出現了一絲動搖。
“阿爾比恩大人給了你怎樣的力量呢……”
對黑龍的實力，辰鳴是極其了解的，無冕之王這一層次，已經是到了世界力量的巔峰，想要再有什麽提升，就需要極大的緣分，而能夠讓黑龍有所提升的，也隻有來自時之神殿的饋贈了。
他第二次前往時之神殿，獲得的是無盡的知識，而黑龍所獲得的究竟是什麽，他就不得而知了。
時之神殿的法則，奠定了能夠出來的人，都必定獲得一件來自時間之神饋贈的寶物，辰鳴獲得的是知識，而佐格貝爾獲得的，按照辰鳴的猜測，則是能夠恢複他的魔王之證的某一事物。
世界源泉所具備的奇特力場，將黑龍的身體壓縮成了一顆血肉模糊的肉球，遠遠看去，就像是兩顆星辰相互吸引一般。
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黑龍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懼與任何的頹廢，反而有著一絲絲的熾熱，就像是在這令人絕望的處境裏，還有著一線渺茫的希望。
身體的變化，並未影響到王座的狀態，那黑色的光環，在悄然之間，如同禁錮的枷鎖一般將王座封鎖。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世界源泉的力量越加地膨脹，猶如吞噬一般，猛烈的壓力將黑龍的身體極度壓縮，與那燦若星辰的世界源泉相比，簡直渺小的如同螻蟻一般。
海瑟眼眸中的瘋狂越加濃鬱了起來，這個魔法一直以來都是以路西菲爾為主導發動的，他想要掌控這樣的力量已經許久了，卻始終沒有得到這個機會，而今天，則是他第一次主導使用。
“雖然隻是初步，但……”
每一個加入魔塔的生命都有著自己的目的，海瑟當然也是有著屬於他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他幾乎放棄了一切，魔人的榮耀，對生命的敬畏，對他而言都是可以隨時犧牲掉的東西，隻是為了得到能夠完成自己的目的，而今得到了足以完成目的的力量，他怎麽能不興奮？
“隻要能夠完成我的夙願，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世界源泉的力量極其強大，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黑龍的身體，徹底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隻剩下那詭異的黑暗王座，散發著深邃的光芒。
“哈哈哈！”
海瑟放聲狂笑，眼眸中透著歇斯底裏，興奮地看著那“可悲”的王座，“自不量力的混蛋！在世界源泉的力量下，即便是神，都得匍匐！螻蟻一般的東西，也敢挑戰神的威能！”
然而他的笑聲剛剛響起，那原本還在擴張的世界源泉卻突然停止了下來，一股微弱卻又極端可怕的氣息，從那王座之中緩緩地蘇醒過來。
“黑龍王佐格貝爾，果然不會讓任何人失望啊……”
下方，辰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放鬆，他微微一笑，彎身行禮道，“絕望君主安迷修之後繼者，辰鳴，見過黑龍王陛下！”
嘹亮的聲音響起，那股微弱的氣息快速地擴張，在一個瞬息之間，蓋過了那世界源泉的光輝，一頭黑色的巨龍，頭頂王冠，目光冷漠至極。
“做的再怎麽精美，瑕疵品終究是瑕疵品，依舊掩蓋不了你們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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