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黑兔的同時代遺產
大雪瓢潑的宮殿外，一個小小的黑色團子蹲在屋簷下，看著那落在地麵上的皚皚白雪怔怔出神，沒有人知道它在想些什麽。
“還在擔心找不回伊卡洛斯大人麽？”
大門打開，辰鳴慢慢地走了出來，站在黑兔的身邊，抬頭看著那漫天的星辰與半空飄落的白雪，“你放心，不論我走遍地獄的哪個角落，闖入天堂的哪座神殿，即使是尋便異空間中每一個世界碎片，也會幫你把她找到的。”
“空口白話誰都會說。”
黑色團子抬起頭，抖了抖那覆蓋冰霜的長耳，說道，“世界這麽大，我們該去哪裏找？就算你有這樣的心，也未必有這樣的精力和時間啊……”
“隻要有心，就能找到的。”
辰鳴微微一笑，道，“總而言之，我們還是在滅世魔法發動之前，把伊甸園找一遍吧，就算運氣不好沒有找到，也能排除掉一個可能性不是嗎？”
“辰鳴……”
黑兔雙耳微垂，耷拉著眼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伊卡洛斯真的有可能還活著，那……”
“我會放你離開。”
辰鳴蹲下身子，拍去黑兔身上的白霜，微笑說道，“我會讓莎綺羅解開我們的血契，到那時，你想去哪裏，我都會放你離開。”
沉默了許久，黑兔點頭道，“謝謝。”
辰鳴也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的兩隻胳膊，說道，“進去吧，外麵挺冷的。”
“你一個接近八階的惡魔，還會怕這種程度的寒冷？”
瞥了眼那總是以微笑示人的青年，黑兔轉身走進了宮殿中，辰鳴微微一笑，也跟了進去。
……
在宮殿中修養了兩天，直到夏彌的傷勢與魔力完全恢複，他們才離開了這片由伊卡洛斯的魔力幻化出來的冰雪荒原，去向了黑兔所指的西邊山脈。
“在伊卡洛斯剛剛來到這裏的年代裏，伊甸園的極北地區就被她獨自占領，而我則是這裏上一任的主人。”
飛行之中，黑兔站在辰鳴的肩膀上，開口道，“其實無形生命的世界裏，也是有著和地獄中一樣的多方陣營，隻不過我們不是以實力來一較高低的，從一個無形生命的誕生開始，度過的歲月越長，所掌握的知識越多，就能統治越廣闊的土地和族群，除了極北的荒原地區，還有著極西的無盡山脈，極南的黑暗礦洞以及極東的世界壁壘，也就是我們最早降落的那個地方。”
“聽你的語氣……”
辰鳴略有些好奇地問道，“這裏還有著另外三個能在存活時間上和你相比的存在？”
“你錯了，實際上隻有兩個。”
黑兔搖了搖頭，道，“因為世界壁壘距離異空間最為接近，那裏的獨特磁場對無形生命是一種威脅，時常有著一些世界碎片會侵入這裏，掠奪無形生命的軀體，對我們來說，軀體是實力與記憶的一部分，一旦被異空間分割，那麽即便是我們也無法奪回，所以正常情況下，很少有無形生命願意接近那片區域。”
“那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要去找的就是其中的一位？”
辰鳴恍然道，“倒是有點期待和那位你同時代存活至今的存在是什麽樣子的了。”
“相信我，你會很失望的。”
黑兔說道，“不是所有無形生命都像我一樣是個異類，在擁有記憶的前提下還具備著強大的實力，按照那家夥的記憶來算，現在剩下的實力恐怕隻有不到三階了。”
“這家夥究竟活了多久？”
辰鳴無語，無形生命雖說會隨著存活時間越長而實力越低，但它們剛剛誕生時就擁有著魔王的實力，像辰鳴與夏彌他們所遇到的那兩大無形生命都活了一千多年，可即使是一千多年的記憶，也沒有讓它們的力量削弱到魔王以下，這足以說明無形生命的實力削弱，是一種極其緩慢的過程，而要從魔王降低到二三階左右，更是需要數以萬倍的時間能夠做到的事情。
“活得久未必是一件好事，雖然那個家夥有了無盡的知識底蘊，卻沒有辦法去實踐，這未必就不是一個遺憾。”
黑兔說道，“試問有哪個擁有了知識的家夥不渴望擁有力量去實踐它們所知道的一切？可它們不能，因為它們甚至連靈魂，都不是完整的，軀體，更是沒有，它們不存在於時間與法則之中，所以它們才會在得到知識以後，失去原本擁有的力量。”
“那你呢？”
辰鳴問道，“你和它們不是同一種類麽？為什麽你在得到知識的同時，還能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我？”
黑兔愣了愣神，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從誕生開始就被當做異類對待，伊卡洛斯告訴我，我是介於法則與無之間的存在，可具體這是什麽概念，她沒有告訴過我，我也不蹦問過。”
“介於法則與無之間……”
辰鳴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顯然他也不清楚這是什麽含義，而他不清楚，夏彌就更不會清楚了。
直到離開雪原，辰鳴才開口問道，“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達極西山脈？”
“按照現在的速度，我們至少還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才可以到達邊緣。”
黑兔看了看前方，說道，“至於我們的目的地，應該還要兩個多月才能到達。”
“還要這麽久？”
辰鳴皺了皺眉，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的建議是以空墳為中心先在四周慢慢擴大範圍尋找比較好一些。”
“漫無目的地尋找才是浪費時間。”
黑兔說道，“活在極西的那個家夥，是伊甸園的百事通，如果它都不知道伊卡洛斯的下落，那麽伊卡洛斯就不會在伊甸園中了，而且這次回來之後，如果沒有找到伊卡洛斯，我也不會再回到這裏了，見一見老朋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老朋友？”
辰鳴驚奇道，“就你還會有朋友？”
“你放的屁還是一如既往的臭。”
黑兔翻了翻白眼，道，“畢竟是一同從蒙昧時期一同度過的存在，幾麵之緣總還是有的，而且那家夥當年還受過伊卡洛斯恩惠，我們向它打聽，是不會錯的。”
“你說沒錯，那就沒錯吧。”
辰鳴點了點頭，對黑兔十分了解的他知道，這個黑不溜秋的家夥，想要信任某一事物其實比讓他信任別人還難，可一旦它認定了某人，那就不會出錯，孤僻的人總歸是最懂人心的。
離開了冰雪荒原，天氣依舊是極為冰冷，隻是唯一的差別就在於這裏沒有大雪，更沒有星空，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灰暗以及那帶著毒素的惡劣狂風。
而這樣惡劣的環境裏，卻有著兩道小小的身影，在那蒼茫的黑色大地上宛如不知疲倦地奔波著趕赴遠方。
經過了兩個月的長途跋涉，這兩人一兔，終於跨越了大半個伊甸園，一腳踏入了那極西的無邊山脈之中。
“雖然耗費的時間比預料中的要長上一些，但總歸還是趕到了。”
看著遠方那如同匍匐的巨獸一樣的崇山峻嶺，兩人一兔的臉色都微微舒緩了下來，這兩個月風塵仆仆，他們遇到的危險幾乎是先前的幾倍，而究其原因，就是那越來越近的滅世魔法。
雖然時隔無數年以後才回歸的伊甸園，但黑兔對這裏本就極為熟悉，而這裏也基本上不會有什麽新的變化，唯一讓它摸不準的，也就隻有那些生活在這裏的無形生命群了。
這些無形生命在這裏沒有天敵，也不需要依靠食物才能生存下來，所以它們大部分時間是不會離開自己原有的老巢，會在同一個地方呆上十萬年甚至是百萬年。
當然，凡事都會有例外，而唯一能夠促使這些無形生命異常活動的例外，就是那即將到來的滅世魔法。
沒有什麽生命願意平白無故死去，這些無形生命也不例外，抹去記憶對它們來說就是殺死它們，所以在災劫到來前，它們會主動地聚集起來，抱團抵禦這一災劫。
而辰鳴他們，則正是撞上了這樣的一個潮流，有好幾次遭遇了那些四處亂竄的無形生命，甚至正麵與它們碰撞了好幾次，如果不是夏彌拚命地保護，恐怕早就被那些無形生命撕成碎片。
“看來這滅世魔法的災劫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啊。”
辰鳴感歎道，“創造主想要毀滅他們所留下來的屈辱，卻不知道，他們所當做屈辱的生命，也在奮不顧身地活著，想想就覺得可笑。”
“在你悲天憫人之前，還是先說一說這些山脈中我們即將麵臨的問題吧。”
辰鳴肩膀上，黑兔開口說道，“如果不小心點，我們的下場，恐怕比那些奔逃的無形生命差不了多少。”
辰鳴微微一愣，皺眉問道，“怎麽說？”
“我先前說過，越是存活時間長的無形生命，擁有自己陣營的可能性就越大。”
黑兔瞥了眼辰鳴，對著那山脈努嘴道，“而當年最大的陣營之一，就是由黑狐格倫統治的極西無形生命聚集地，其下的無形生命數以十萬計，而粗略統計，擁有魔王實力的家夥，占據百分之三十。”
“這麽恐怖？”
不止是辰鳴，就連夏彌的眼眸中都有著一絲匪夷所思，他們想過進入這裏會遇到麻煩，可沒有想到，這麻煩竟然會這麽大。
將近三萬的魔王級無形生命，這如果放在地獄中，恐怕即使將十三層地獄碾壓一遍都不是太大問題，雖然它們比起真正的魔王還是有著極大的差距，但卻絕對不會有任何陣營願意去麵對這種陣仗。
當然，這些無形生命再強大，對於那地獄中無上存在的意誌而言，卻依舊如同螻蟻一般，那淩駕於一切法則之上的力量，足以將它們直接丟出地獄，雖然無法殺死它們，卻可以守護地獄不受任何來自其他世界的迫害。
而天堂也是一樣，有著秩序的存在，那些飄蕩在異空間裏的詭異才不敢靠近。
隻是很可惜，辰鳴並不是身在地獄或是天堂，而是正兒八經地闖入了敵人的老巢，失落伊甸園的無形生命聚集地中。
“黑兔，別嚇他們了，進來吧。”
就在這時，從山脈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道細膩的女人聲音，聽起來略有些嫵媚，甜得讓人發膩。
“黑狐，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
黑兔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莞爾，它跳下辰鳴的肩膀，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這麽喜歡裝神弄鬼嗎？”
“嘻嘻……”
山脈中傳出一陣笑聲，那原本彌漫在山巔的些許灰霧緩緩散開，一頭巨大的怪鳥從天空落下，緩緩地匍匐在地麵上，從它頭上下來了一隻與黑兔幾乎大小相同的狐狸，軟綿綿的煞是可愛。
“介紹一下，這是伊甸園中與我一樣同時代留下的產物，黑狐格倫，也是伊卡洛斯來之前我唯一的玩伴。”
轉過身來，黑兔對著格倫說道，“伊卡洛斯，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以你的智慧，不難猜測。”
老友重逢，卻沒有什麽感激涕零的感人場麵，也沒有相擁而泣，用平淡如水，又讓這沉悶氣氛有些不合時宜了起來。
沉默了片刻，黑狐說道，“這裏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它轉身向山脈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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