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那三人
幽暗的空間裏，辰鳴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似乎迷路了，這裏，並不是他想要來到的地方。
“安迷修，我知道是你，出來！”
憤怒地掃視著四周，辰鳴大聲喊道，“一麵都不敢見，你也算是個君主？！”
幽幽的回聲在耳邊回蕩，可依舊沒有任何的其他動靜，讓辰鳴更加惱怒，他再次喊道，“再不出來，我就結束我的生命，讓你的一切都白費掉！”
依舊隻是聽到了自己的回音，辰鳴眸光陰狠，揮手之間化出一根冰棱，而後收斂體內所有的魔力，拿著冰棱緩緩對著他的胸口刺去。
而當他的胸口因為冰棱的刺入而滲出第一滴血的時候，他的手腕，被另外一隻手握住了。
“舍得出來了？”
辰鳴冷笑一聲，他看著突兀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年，說道，“千方百計阻撓我提前到來，你這個君主，未免也太過謹慎了吧？”
“我不得不這麽做。”
安迷修淡漠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他那歇斯底裏的眼神，像極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心中萌生惡鬼的少年，不得不承認，你是對她影響最大的那個人，可為什麽，你的目光不能放長一點？我說過的，這一次的神戰，我們輸不起！”
“所以你就讓一個小女孩去犧牲自己，就為了地獄的安危？”
辰鳴諷刺地看著安迷修，說道，“安迷修啊安迷修，這就是你這個地獄守護者該做的事情麽？”
“為了地獄，我別無選擇，我說過了。”
安迷修說道，“這也是她的責任……”
“我管你什麽責任？”
狠狠地甩開安迷修，辰鳴扭了扭手腕，道，“我現在隻是想見她一麵，這個你都要阻止嗎？”
“少年，事情遠遠沒有你說的那麽輕鬆。”
安迷修說道，“就算你真的阻止了我們，神戰之後意誌將會淪為天堂的奴隸，而地獄也將成為他們的殖民地，你，陛下，都將無處生存！”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因為沒有把握贏下神戰！”
辰鳴怒吼道，“我會拚盡全力去殲滅天使，贏得戰爭，但她，我必須留下！”
“憑什麽去贏？就算你現在成為絕望君主，你依舊沒有能力力挽狂瀾！”
安迷修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一次神戰你取得了勝利，那一次呢？下下次呢？魔王的缺失意味著資源的缺失，長此以往天堂會更強，而我們，會更弱！”
“不論是下次，還是下下次，你想要我贏多少回，我就一定能贏！”
辰鳴眼眸劇烈顫動，帶著極端的瘋狂，“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唯獨不能失去她！”
“冥頑不靈！”
安迷修憤怒地揮了揮袖袍，冷聲道，“你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
“那你拿回去啊！”
辰鳴冷笑道，“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後繼者了！”
“你！”
安迷修怒目圓瞪，卻是氣的說不出一句話，劇烈地呼吸了幾下，才說道，“你不要以為世界沒了你就會停下旋轉！”
“我從未覺得我多偉大。”
辰鳴淡漠地說道，“既然我們談不攏，那就看看最後的結局，會是誰取得勝利！”
說完，他邁步向著黑暗中走去，直到身形完全消失。
“頑固不化的小家夥……”
安迷修歎了口氣，他沒有阻止辰鳴離開，他害怕再阻止下去，這個家夥真的會做傻事，畢竟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個真正想死的人自殺，即便是安迷修也不例外。
……
與安迷修對峙以後，辰鳴就沒有受到其他幹擾，在黑暗空間中走了沒多久，就順著一道裂縫，離開了那裏。
裂縫通往的，是莎綺羅所居住的那個古樸小院，他在樹旁，而她，則依舊是坐在門口發呆。
每一次見到這個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女孩，辰鳴總是習慣性地有些不自然，他似乎永遠都無法準備好與她見麵時打招呼該用什麽動作，該用什麽話語做開場白。
而莎綺羅也在他看過來時注意到了他，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蓬鬆的裙擺，快步走了過來，然後狠狠地撲在了辰鳴的懷裏。
“我想你了。”
女孩淡淡的說道，可這平淡的背後，卻多少帶著些懷念與悲傷，是啊，青年是她的世界裏唯一擁有色彩的存在，她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辰鳴愣了好一會兒，他有很多話想對莎綺羅訴說，可到了嘴邊，卻又笨拙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以後悶悶的道，“我也想你了。”
“我知道你來幹什麽。”
莎綺羅抬起頭仰望著他，說道，“其實你不必這樣，我真的不會有事。”
辰鳴問道，“你所指的不會有事，究竟是你自身不會有事，還是意誌不會有事？”
一句話，卻讓莎綺羅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麽結果，她隻知道意誌不會有事，而她自身會不會有事，卻無從得知。
很顯然看出了莎綺羅的一些思緒，辰鳴開口說道，“我要的是你，而不是身為意誌的你，如果你都不在了，那這地獄，對我來說就真的是地獄了，莎綺羅。”
“所以……”
莎綺羅離開了辰鳴的懷抱，回到了屋前，問道，“你要我怎麽做？”
“和我離開這裏。”
辰鳴走了過來，目光真誠地看著莎綺羅，說道，“去人間，去伊甸園，去深淵，不管去哪裏，隻要他們找不到你，我都願意陪著你！”
“什麽時候，你也變得這麽天真了？”
莎綺羅微微一笑，可她的笑容卻顯得有些悲傷，“我是意誌，是地獄的守護者，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可從我一出生，我就知道，以上的這些都隻不過是個幌子，真實的我，是這個地方的囚徒，一隻不折不扣的可憐蟲，隻要有一隻惡魔信仰著我，我就無法脫身，哪怕真的有天涯海角，他們也會跟著我，直到我真正地死去。”
“那就殺光惡魔！”
辰鳴說道，“殺光世界上所有信仰你的生命，我會努力變強的，不論是魔王，君主，還是君主以上的存在，我都會替你殺光！隻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要跟我離開！逃離！越遠越好！”
“傻瓜，惡魔沒了，我還會存在麽？”
莎綺羅笑著說道，“這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啊……”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辦？”
辰鳴神色痛苦萬分，他幾乎是要瘋了一樣地悲傷，“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辰鳴，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也很感謝你為我做的努力。”
莎綺羅站起身，走到了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青年麵前，微笑道，“有你在，我想即使是死亡，也沒那麽悲哀了。”
“可我不想，我不想我見不到你！”
辰鳴眼眸通紅，他仿佛入了魔一樣地摟著莎綺羅的身體，咬牙切齒地說道，“明天的審判日，不論誰對你伸出屠刀，我都要折斷他的刀，磨碎他的骨！”
“好……”
莎綺羅溫柔的笑著，整座小院的星空，在這一刻仿佛更加明亮了，在辰鳴無法看到的眼眸中，一絲絲的火焰跳躍著，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最終，辰鳴還是沒有久呆，他必須要有所準備了，他知道莎綺羅會不願意離開，就像他知道，明天注定要上演一場血腥盛宴一般。
莎綺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座小院，低聲喃喃道，“這片景色，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可你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輕輕的話音落下，那星空瞬間崩塌，伴隨而來的，是小院的摧毀，溫泉，屋舍，大樹，她目光所及，都化作了一片烏有。
猩紅的閃電布滿了天空，落在了寸寸龜裂的大地上，莎綺羅赤足而立，一身如同鮮血一般的裙子隨風而動，她抬手間，一把長劍浮現在她的麵前。
“明天以後，我就不再是你的主人，這，也將是我對你下達的最後指令。”
莎綺羅目光如血般妖冶，手指輕輕劃過劍刃，一滴金色的血液順著劍刃流下，她那宛如天神般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響起。
“今後不論世界怎麽變化，你都要代替我守護他，我將我的容貌，我的記憶，我的一切都贈與你，摩醯首羅，你……自由了！”
“轟！”
一道炸雷從天而降，摩醯首羅之劍上，多出了一朵詭異的花朵，像浮雕，卻又更真實，恐怖的能量爆發，一寸寸空間湮滅。
莎綺羅抬頭平視著前方，嘴角掀起一抹高傲的弧度，“安迷修，出來吧。”
扭曲的空間裏走出一位少年，模樣與辰鳴一般無二，他單膝跪在地上，低頭說道，“陛下，您真的……想好了嗎？”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麽？”
莎綺羅一改先前的寡淡，冷漠地俯視著安迷修，說道，“這場交易，我得到了一場感情，你得到了地獄的勝利，你不虧，我血賺，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有什麽不滿？”
如同質問一般的聲音，讓安迷修的身體微微顫抖，他那不敢抬起的頭顱下，一絲愧疚爬上臉頰，“我會盡我一切所能，讓他成為最偉大的存在。”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這個。”
莎綺羅說道，“安迷修，你不需要愧疚，不論是對我，還是對我的父親，你都不需要愧疚，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而我，也從未真正地活過。”
她緩緩上前，扶起安迷修那低下去的頭顱，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說道，“隻是，他的麵容，你不配擁有。”
那潔白如玉的手指上，長出了猩紅的指甲，銳利的尖端刺破安迷修的麵孔，而後狠狠地向後一拽，一張人皮帶起一片鮮血拋灑空中。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安迷修劇烈地顫抖著，一絲絲冷汗從他緊握著的拳頭中滲透，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變得血肉模糊的臉上，暴露在空氣中的牙齒在上下打著冷戰。
“從今天起，你就以麵具示人吧。”
嫌惡地甩了甩手，莎綺羅轉過身去，安迷修緩緩起身，行禮之後狼狽離開。
在安迷修離開之後，那上一刻霸道得如同女帝一般的莎綺羅，又變回了原來的神情，她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大地，這幅景象，自從辰鳴到來以後，就再沒有見過。
靜默之中，她形單影隻，邁著小小的步伐，走向那不知通往何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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