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翻臉無情
她不記得了。
康蘇圖問潘夢知是哪裏學的織夢術,潘夢知卻不記得了。
她去回想這個問題,卻發現大腦當中一片空白。
潘夢知的身形晃了一下。
康蘇圖上前扶住她,問道:“夢姑娘,你沒事吧?”
潘夢知木然的抬頭看他,眼中空洞又茫然。
高景之恰好在此時走了出來,神情頗為陰沉。
他憤恨的一拳捶在牆上,咬牙道:“可恨我不能現在就將凶手揪出來繩之以法!”
康蘇圖見狀奇道:“高公子,您怎麽就這麽確定馮素珍是無辜的呢?人都是會變的,自小的情分也不能說明她會一直是個好人。”
其實康蘇圖也覺得馮素珍無辜,但是他就是想要嗆一下高景之。
高景之果然被他嗆住,張嘴幾次都沒答上來。
潘夢知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離開康蘇圖扶著她的手,幽幽道:“我相信馮姑娘無辜,因為她心中的委屈做不得假,一個罪有應得的人,心中怎會有那麽大的委屈?”
康蘇圖歎道:“嗬,女人,女人總是這麽愛感情用事,你都沒點證據就敢相信她無辜。”
潘夢知抬頭看他,臉上似笑非笑,“你就不覺她無辜?若是沒有覺得她無辜,那倆丫頭怎麽會與你相熟?”潘夢知方才可瞧的明白,詩語與書卉見到康蘇圖之後沒有囚犯見到差吏的那種懼怕,反而是心安不少。
這說明康蘇圖很照顧她們。
康蘇圖被潘夢知說中心事,臉上不自在起來,他猛的搖了搖頭,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吳府的調查取證已經結束,你想要再進去查案的話,我就得想別的辦法幫你。”
高景之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他思索片刻,道:“我倒是有個不必打草驚蛇的主意。”
說著話他看看康蘇圖,又看看潘夢知,康蘇圖覺得高景之肯定是沒憋好屁。
果然,高景之道:“聽聞吳府的那個妾室失了孩子之後神思十分萎靡,我覺得···康大人可以向他們舉薦一位織夢人,為她家準夫人安神。”
康蘇圖切了一聲,反問道:“你怎麽不舉薦?上次沈府縱火案之後不就是你舉薦夢姑娘入沈府的麽?”
高景之聽了之後卻搖頭道:“這次不一樣,我與吳府並無交情,況且我與彥生交好吳府是知道的,想來我就是舉薦了人,他們也不會接受。”
潘夢知深以為然。
康蘇圖看著潘夢知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笑道:“怎麽你現在倒沒有剛才在牢房裏那樣冷漠了?”
潘夢知愣了愣,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方才麵對馮素珍時,表現的十分冷漠。
她一時也不知自己為何那樣的冷漠。
康蘇圖又道:“別說是你,就連我也有些覺得那位馮姑娘不值,現在她可是背負了殺人的罪過,不想著趕緊為自己脫罪,居然還因為吳厚翰對她用刑而傷心不已。”
經他這麽一說,潘夢知這才想通自己方才為何那樣冷漠,原來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潘夢知的眼神閃了閃。
康蘇圖牽過馬來,對兩人招呼道:“走吧?”
“現在就去?”潘夢知有些訝異康蘇圖的麻利。
高景之催促道:“快點去吧,夜長夢多。”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一個外人是永遠不會看清楚一個家宅裏麵那些人的複雜關係。
除非你也進來到這個家宅。
潘夢知現在就在吳府。
康蘇圖是殺嬰案的負責人,吳府為了盡快給自家的小孩子報仇雪恨,沒少巴結康蘇圖。
是以康蘇圖帶著潘夢知登門之後,吳府根本沒多做盤問,反而是很欣喜的接受了。
潘夢知自此每天都到吳府去,給那位小妾柳綿綿壓驚。
聽高景之說這位貴妾以前是揚州瘦馬,潘夢知見過她之後,真覺得高景之所言非虛。
畢竟她清夢園也是幹這個的。
柳綿綿身上有那種江南女子所獨有的柔弱與溫婉,乍看上去,外貌還與迦琳有一二分的相似。
這當然不是說柳綿綿隻有迦琳一二分的美貌,而是說美人總是相似之處。
柳綿綿生的很美。
與迦琳一樣,她雖然也不是什麽絕色的美人,但是卻十分了解自己,非常懂得揚長避短。
柳綿綿最勾人的,是她那雙含羞帶怯的眼睛,隻是她的嘴唇卻有些厚,不太符合她柔弱的氣質。
但是柳綿綿十分懂得收拾自己,她塗口脂的時候從不會把嘴唇塗滿,而是隻塗最中間那小小的一部分,使人乍看上去會覺得她的嘴巴很小,再看的時候,又會覺得她血氣不足,反而會更加憐惜於她。
這是位高手。
難怪能把吳厚翰給哄得要把個煙花女子抬為正室夫人。
可是最近這位高手遇到了煩心事。
因為潘夢知又要登門給她安神了。
柳綿綿奮力的扇著手中團扇,可是怎麽扇都不見點涼氣。
她心中煩躁,卻又不能關起門來發火,因為潘夢知一會兒就要到了。
小紅見狀連忙也上來幫著打扇,回頭對小丫頭叱道:“都是死人嗎!沒看見夫人熱得很麽?還不去小廚房要碗酸梅湯來!”
小丫頭聞言,立即就低著頭跑出門去。
柳綿綿沒骨頭似的躺在榻上,見狀歎道:“你又何必罵她們呢?都是爹生父母養,怪可憐的。”
小紅殷勤的上前道:“那是夫人心善,奴婢可比不得夫人的菩薩心腸。”
柳綿綿愜意的閉目養神,小夏從外麵走進來道:“奶奶,那位夢姑娘來了,現下正被夫人叫了去問話呢。”
柳綿綿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小紅見狀問道:“大爺在什麽地方?也在太太那裏嗎?”
小夏聞言笑道:“哪能呢,我警醒著呢,絕對不能讓大爺與夢姑娘碰麵,夢姑娘一入院門兒我就跟大爺說今兒奶奶的安神藥不夠用了,大爺聽了之後立即親自出門到藥鋪抓藥去了。”
柳綿綿笑道:“還是你這丫頭鬼精。”
小紅道:“嗨,這康大人薦了這位夢姑娘來給奶奶安神雖然是件好事,但咱們誰都未曾想這夢姑娘居然是這麽妖嬈的一個人,若教咱們大爺再多瞧上幾眼啊,魂兒都要被勾去了!”
柳綿綿聞言猛的睜開眼睛,冷冷的瞧著小紅。
小紅見狀慌忙跪下,道:“是奴婢嘴笨,那什麽外八路的野貨色哪裏會是夫人的對手,外麵妖精再多,咱們大爺還是一心隻有夫人一人。”
說著小紅抬頭看了看柳綿綿的眼色,見她有所緩和,便諂媚笑道:“大爺是最在意夫人的,小夏不過是說夫人的藥用完了,大爺就要親自去給夫人抓藥,可見啊,什麽夢姑娘睡姑娘的,都不是咱奶奶的對手。”
“哼,你這丫頭,就是嘴甜。”柳綿綿的嘴角輕輕揚起,對小紅說道:“去太太那裏等著吧,你去親自候著夢姑娘,她一出門兒就把人請過來。”
“哎。”小紅應一聲,放下手中的扇子麻利的出門去。
等到人走的遠了,小夏這才過來拾起扇子,繼續輕輕的給柳綿綿送風。
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柳綿綿閉著眼睛,突然出聲問道:“小夏,你說最近小紅是不是心有些大?我把她送到大爺床上,是不是把她的心給養大了?”
小夏搖著扇子的手一頓,垂首斂目低聲應道:“奶奶,小紅她···,不敢的。”
柳綿綿睜開眼睛掃了小夏一眼,冷哼一聲,再不說話。
小紅來到吳夫人的院子裏,這邊潘夢知正在一五一十的對著吳夫人答話。
潘夢知覺得很累。
因為這位吳夫人的規矩非常的大。
她站在地上答話,不能抬頭直視吳夫人,腰也不能站直了。
潘夢知麵對裴老夫人的時候都沒這麽大的規矩。
她站的腰都酸了。
吳夫人問話還特別慢,問一個問題還要慢條斯理的喝上好幾口茶才能繼續下一句。
潘夢知等的心焦。
她合理懷疑這位吳夫人是故意刁難她,但是在看到一眾下人的反應之後,潘夢知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因為這位吳夫人就是這麽愛擺譜的人。
又慢慢地呷飲一口茶,吳夫人問潘夢知道:“夢姑娘也老大不小了,可有議親的人家沒有?”
“唉?”潘夢告被問的摸不著頭腦,這吳夫人這又是在鬧哪出啊?剛才不還是在問柳綿綿的身體狀況麽?
看著潘夢知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吳夫人笑道:“我看夢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這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姑娘不要介意,老身說句實話,姑娘的品貌雖然是不錯,但到底是出身賤籍,比不得我們這樣的清貴人家···”
潘夢知越聽眉頭皺的越深,不由打斷問道:“夫人此言何意?直說無妨。”
話頭突然被潘夢知給打斷,吳夫人極為不悅,但是轉而一想潘夢知到底是出身教坊,不懂禮數也不能強求,遂又平下了心氣。
潘夢知看著吳夫人強壓怒火的樣子,心中早就厭惡非常。
潘夢知心道這位吳夫人沒問題吧?她潘夢知到吳府也不過是受了康蘇圖的舉薦來給她家的寶貝小妾安神啊!她就是出身教坊又能怎樣,又沒礙著你吳家什麽事,用得著夫人你上趕著胡說麽?
潘夢知臉上掩不住的嘲諷之色,就看吳夫人還能說出多荒誕的話來。
但是沒有最荒誕,隻有更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