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但最疼的不是屁股。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氣,眼淚都快疼出來了,坐在雪地裏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


  從地上站起來後,她走路沒剛才那麽快了,因為那個地方一扯就疼,再加上地上全是雪,她幾乎走了半個小時才回到自己寢室,更倒黴的是,昨晚出門的時候她還沒帶鑰匙,又跑去寢管大媽那裏取了備用鑰匙。


  回到寢室後她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手機,已經十點了,按照正常計劃,她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


  手機上有三通未接電話和幾條微信提示,未接電話全是她爸打來的。她雖然是渝城人,但是家卻不在縣城裏,而在縣城周邊的一個小鄉鎮裏,每次她離家回家,都是她爸開車把她送到縣城裏的高鐵站,這次也不例外。


  為了不讓她爸擔心,北佳立即給他回了通電話。北立民幾乎是秒接,語氣中有股難掩的擔憂:“佳佳,到哪了?怎麽一直沒接爸爸電話?”


  北佳有點愧疚,但卻隻能撒謊,毫無底氣地開口:“我、我睡過頭了……剛醒。”


  “怎麽睡過頭了呢?”北立民是鎮中學的校長,性格斯文儒雅,沉穩莊重,很少對身邊人發脾氣,對女兒更是細心包容,雖然已經在高鐵站外等了半個多小時了,但他依舊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生氣沒有用,問題發生了,就要解決問題,“高鐵票改簽的話要在開車後兩個小時內,你的票已經作廢了,現在趕快再買一張,買十一點的一點就能到家,我等會兒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晚點下餃子。”


  “好。”北佳知道外麵天冷,對她爸說道,“要不你先回家吧,外麵怪冷的。”


  北立民回道:“沒事,我剛好去一趟縣城裏的家電城給你媽看看烤箱和洗碗機,給她個新年禮物。”


  北佳知道自己的父母感情很好,笑著問道:“我有新年禮物麽?”


  北立民也笑了:“有啊,過年了,該大掃除了,等你回家勞動呢,勞動最光榮。”


  北佳:“……這份榮譽我能不接受麽?”


  北立民:“不能。”


  北佳:“……”


  掛了電話後,北佳先重新訂了張高鐵票,然後才點開微信,還是劉思彤給她發來的,依舊是語音:“你在麽?你在麽?我們聊八卦啊!”


  北佳一邊收拾背包一邊用語音回:“什麽八卦?”


  等她拎著行李箱準備出門的時候,劉思彤才回消息:“我八點給你發的,你怎麽才回我?”


  北佳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摁著語音鍵:“睡過了,現在去高鐵站。”


  劉思彤回:“你這個自律小達人還能睡過?不會是看徐臨風給你畫的美人圖看的吧?”


  北佳肯定不能說實話,掩飾道:“我先不說了,等上了車再跟你聯係。”


  劉思彤:“行,到時候和你分享八卦。”


  北佳忽然有點好奇:“到底什麽八卦?”


  劉思彤:“當然是徐臨風他們家的猛料啊,我跟你說,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感覺跟活在電視劇裏一樣,不,電視劇都不敢演這麽狗血。”


  雖然打聽別人家的私事不好,但是劉思彤這話說得也太引誘人了吧?北佳有點蠢蠢欲動,並由衷表示:“我覺得,你應該去學新聞傳播學。”


  劉思彤:“你聽了就知道我沒誇張了!”


  “好吧。”


  北佳定了十一點的高鐵票,為了節約時間,她打車去了高鐵站,時間剛剛好,等她過完安檢剛好開始檢票,上車後,她先安頓好了自己的行李,然後拿出手機給劉思彤回了微信:“我上車了。”


  劉思彤秒回:“準備好瓜子飲料小板凳,我要開始了。”


  第5章


  “徐臨風是單親,他爸媽在他五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劉思彤上來就放了個猛料。


  由於身邊坐的有人,北佳提前戴上了耳機,聽完這條語音後驚訝不已,忙不迭打字回道:“你怎麽知道?”


  劉思彤回複:“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我爸原來和徐臨風他爸是老同學,還是同事,後來才調到咱們學校美院當院長的。其實我爸當時不是特別想調崗,因為他當時已經是中州美院的副校長了,來咱們學校隻能當個院長,但是我媽非逼著她調崗。”


  北佳回道:“為什麽?”


  劉思彤:“因為我爸跟徐臨風他爸關係不錯,但是徐臨風他爸個人作風有問題,我媽怕我爸跟著他學壞,所以就逼著他調崗,不然就離婚。”


  北佳又被這條猛料驚呆了:“什麽叫……作風有問題?”


  “你做好心理準備啊,可帶勁兒了。”劉思彤先發了一條提示語音,而後才公布大料,“徐臨風他爸劈腿自己學生。”


  北佳:“……”媽耶,這也……太刺激了吧。


  劉思彤繼續說道:“刺激吧?還有更刺激的呢,畢竟是大戶人家。”


  竟然還有更刺激的?北佳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麽表情了。


  劉思彤這次發來了長達一分鍾的語音,點開之前,北佳還做了一次深呼吸,以免自己再被刺激到。


  “這事兒說來可長了,徐臨風他們家,不,應該說是西輔徐家,這樣聽起來就符合大戶人家的身份地位了。先說徐臨風他爺爺,他爺爺挺厲害的,是個老將軍,能被寫進曆史書裏那種厲害,但人家低調,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般都不知道。他爺爺有四個孩子,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徐臨風他爸是小兒子,另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現在一個經商一個從政,還有一個在航空局搞科研。”


  說到這兒,劉思彤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歎:“大戶人家太牛逼了。”然後才繼續說道,“徐臨風他爸是徐家最小的一個兒子,老一輩都比較心疼小幺,而且皇位再怎麽繼承也輪不到小幺,所以就沒逼著他和上麵幾個哥哥姐姐一樣走仕途,而是讓他自由發展,徐臨風他爸從小就有點藝術天賦,徐臨風這點真的是遺傳了他爸,但他是畫油畫的,他爸是畫國畫的,聽說他爸五歲的時候就成了國畫大師的關門弟子,後來就一直學國畫,還去國外留過學,那個年代的國外留學生絕對都實力超群,我爸當時也是留學生,”說到這兒劉思彤還有點小驕傲,“他和徐臨風他爸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然後徐臨風他爸也是在留學期間遇到了徐臨風她媽。”


  好長的一段過往,但是北佳卻像是在聽小說一樣專注:“然後呢?”


  緊接著,劉思彤又發來了一段長達一分鍾的長語音:“徐臨風他媽是學金融的,我看過我爸留學期間的照片,有徐臨風他爸媽,他媽年輕的時候真的長得可漂亮了,身材又高又好,還有氣質,跟大模特一樣。徐臨風他爸也挺帥,白白淨淨斯斯文文,還戴個金絲邊眼鏡,一看就是個文藝青年。風流才子的桃花運都好,尤其是長得帥的風流才子,桃花運更足,我爸說他們當年一起留學的時候,身邊的小姑娘都圍著徐臨風他爸轉,壓根就沒人搭理他,其實從那個時候起徐臨風他爸就表現出來花心本性了,有點來者不拒的感覺,標準大豬蹄子,但是遇到徐臨風他媽後就收心了,因為徐臨風他媽剛開始的時候壓根就不搭理他,看不上他這種文青,而且徐臨風他媽還有點高冷。但你也知道,男人嘛,都有點欠,越是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女人他們就越上心,於是徐臨風他爸就對他媽展開了猛烈地追求攻勢。”


  北佳聽完,呆若木雞:“我覺得我爸媽的愛情故事壓根不值一提。”


  劉思彤這次回個兩個字:“我也。”緊接著又回了一句話:“大戶人家,比不起比不起【抱拳】。”過了一會兒,又發了條語音,“不過徐臨風他爸確實挺會撩妹,追女人的手段花樣百出,徐臨風他媽最終還是心動了,畢竟是個男神,天天圍著你轉,把你當仙女一樣捧上天,滿足你所有的虛榮心和少女心,這誰頂得住?於是,他們兩個就墜入了愛河,但是!好景不長……”


  到這裏,語音戛然而止。


  北佳愣了一下,求欲不滿的感覺,怎麽卡的跟說書一樣?所幸的是,很快劉思彤就發來了下一段語音:“剛才也說了,徐家是大戶人家,要求兒媳婦的標準是門當戶對,徐臨風他媽家裏雖然也是經商的,有點資本,但跟徐家比起來就是個小門小戶,所以徐家就不同意這門親事,但是人嘛,都有叛逆心裏,你越不讓我做什麽我就偏做,尤其是對於徐臨風他爸這種從小就被慣壞的小幺,說什麽都要娶徐臨風他媽,不然就不活了,以死相逼,甚至真的做好了殉情準備,遺書都寫好了,還交給了我爸,讓他保管著,等他真的死了再曝光,我爸當時都快嚇傻了,拿著遺書去找了徐臨風他奶奶,然後徐老太太也被嚇壞了,畢竟是從小疼到大的兒子,她肯定害怕自己兒子真的自殺啊,於是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北佳聽完,回:“聽起來徐臨風他爸媽感情應該挺深厚,最後怎麽就離婚了?”


  劉思彤:“因為徐臨風他爸是個大豬蹄子啊,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麽,他從小就花心,隻不過是暫時收斂了而已,婚後就原形畢露了。”


  北佳:“那他媽肯定特別絕望啊……”


  劉思彤:“如果換了我,我也絕望,而且還是孕期出軌。”


  北極:“???”突然有點想罵人。


  等了一會兒,劉思彤又發來一段語音:“我爸說不是孕期出軌,是在懷孕的時候認識了那個女學生,但我媽說我爸放屁,男人之間護短,徐臨風他弟弟就比他小八個月,怎麽算都是孕期出軌。”


  北佳再次震驚了:“徐臨風還有弟弟?”


  劉思彤:“不光有弟弟,還有妹妹,全是小三生的,不過現在小三已經轉正了,成了堂堂正正的徐夫人,完美上位。”


  北佳:“……”刺激,太刺激了。


  “這事兒也挺長,聽我慢慢跟你講。”劉思彤又發來了一段長語音,“徐臨風他爸媽從國外留學回來就結婚了,然後他爸和我爸一起去了咱們中州省美術學院當教授,他媽家裏也是有底子,又是學金融的,就自己創業了。結婚前幾年他們倆一直沒要孩子,第三年才有孩子,那個時候他媽的公司正值上升期,其實有點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大戶人家的媳婦兒,生不生孩子自己說的不算,所以他媽隻能生,不過幸好她生了,不然世界上就少了一個禁欲係男神了,你天天還怎麽思春。”


  北佳:“……”


  “按照時間推算,徐臨風他爸和那個小三應該在徐臨風他媽懷孕前就認識了,小三就是他的學生,聽說比他小十幾歲呢,但是年齡差並不能阻礙奸情的發展。對了,我還見過那個小三呢,在徐一言的升學宴上,徐一言就是徐臨風他弟弟。我爸讓我喊那個小三何阿姨,這阿姨長得是好看,但完全比不上徐臨風他媽,徐臨風他爸就是典型的家花沒有野花香。”出於對小三的反感,劉思彤的語氣中全是對那個女人和徐臨風他爸的鄙視,“不過畢竟是出軌,見不得人的事兒,他們倆這段奸情捂得特別嚴,徐臨風他媽一直不知道,一直到徐臨風長到五歲,你猜怎麽著?”


  北佳猜不出來,畢竟這劇情發展實在是太刺激了,晉江作者都不敢這麽寫,隻好回道:“猜不到……你說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小三帶著孩子上門逼宮了。”


  “真不要臉!”北佳平時基本不罵人,但是這次真的忍無可忍了。


  “對,就是不要臉,但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小三這麽一鬧全世界都知道徐臨風他爸在外麵養女人的事兒了,而且私生子也曝光了。”劉思彤回道,“這女人真的太賤了,真的太太賤了!你現在可以站在徐臨風他媽的角度設身處地感受一下,絕對能被氣死啊。”


  北佳回:“不了不了我就不感受了,我想活著。”


  “徐臨風他媽當時絕對超級崩潰,但這個女人也特別超有骨氣,像是她結婚前一樣高傲,直接提出離婚,還是淨身出戶,什麽都不要,隻要孩子。”劉思彤語音回道,“按理說徐臨風他爸應該是左右為難,畢竟一邊是正室一邊是偏房,還都有孩子,但是人家當時就沒猶豫,直接同意離婚了,誰讓小三年輕貌美呢?所以直到現在我媽還罵他狗男人呢,天天警告我爸少跟這種人接觸,近墨者黑!”


  北佳覺得徐臨風他媽真的挺可憐,被小自己十幾歲的女人搶走了丈夫不說,丈夫對她竟然沒有一點挽留,當時要多絕望啊。


  但是最可憐的,還是孩子。


  那年徐臨風才五歲,已經記事懂事了,卻要被逼著麵對奪走自己父親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這個孩子跟他差不多大,幼小的他可能根本不理解為什麽爸爸會選擇那個小孩而不選擇自己。


  他是被拋棄了。


  童年的創傷才是最深刻的傷疤,尤其是家庭變故造成的創傷,有時甚至需要用盡一生去治愈。


  北佳在學生時代經常接觸單親或者留守兒童,因為她爸在當上校長前當過多年高中班主任,每當逢年過節或者周末,他總會帶一群孩子回家吃飯或者給他們輔導作業,這些孩子都是她爸的學生,全部來自於不健全的家庭,缺少父母關愛和家庭的嗬護,其中的百分之八九十全是學校裏的刺頭少年,打架、談戀愛、混日子。


  她爸說這些孩子不是缺少管教,隻不過是缺少了必要的關心與愛,所以他才會帶他們回家,盡量幫他們補上那份缺失的關心與愛護。


  正因為接觸的多了,所以北佳並不會對單親家庭的孩子另眼相看,因為從她的親身經曆來說,這些孩子平時的叛逆表現不過是一種另類的自我保護,她對他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在她小的時候,這些大哥哥大姐姐來他們家,總是會瞞著她爸媽悄悄地給她塞零食。


  而且直到現在,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總是會有許多已經畢業了的學生回來看望她爸,像是回家看望自己的父親一樣。


  如果心裏沒有愛,他們是不會這麽多做的。


  北佳忽然明白了,徐臨風平時的沉默寡言,也是他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列車穿越了個山洞,信號不好,劉思彤發來的語音延遲了幾分鍾:“徐臨風他媽本來就是個女強人,離婚後更強了,一直沒再婚,估計是對愛情和婚姻絕望了,一心撲在工作上,現在挺厲害,已經是上市公司的老總了。不過聽我媽說徐臨風挺可憐的,雖然家裏有錢,但是因為她媽太忙了,他從小是被姥爺姥姥和保姆帶大的,一年都見不著他媽幾次麵,前兩年他姥爺還突發心髒病去世了,而且他媽也不讓他回徐家,不過換了我我也不會讓我孩子回去,那種渣男負心漢,最好一刀兩斷斷幹淨。


  唉……真的太不公平了,私生子現在有爹有媽有名分,到哪都被人畢恭畢敬地喊徐少爺,他這種嫡長子倒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了,而且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徐臨風是西輔徐家的孫子,嫡長子成私生子了。我覺得徐臨風的心裏肯定是有陰影的,不過幸好他爭氣,也是老天有眼給了他天賦,也算是一種彌補吧。”


  第6章


  徐臨風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他依舊側身躺在陳列台上,保持著一個抱人的姿勢,但是睜開眼後,懷中卻空無一人,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走了。


  輕歎了口氣,徐臨風起身坐了起來。手機放在畫架上,這時已經不響了,他也沒著急回電話,不慌不忙地穿衣服,襯衫扣子剛係好正數第三顆,手機鈴聲又響了。


  走到畫架前,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他的經紀人陸啟打來的,接電話的時候他的嗓音中還帶有幾分剛睡醒的慵懶勁兒,聽起來性感而又迷人:“什麽事?”


  “這都快十二點了,你剛醒?”陸啟問道。


  徐臨風就沒跟他廢話:“有事就說。”


  陸啟自動腦補了下一句——沒事滾蛋,少爺人狠話不多,陸啟趕忙言歸正傳:“昨天忘問你了,下周公司年會你來不來?”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語氣中隱藏著幾分難以察覺地緊張,似乎是很怕徐臨風來參加年會,最後還特意補充了句,“應該不來吧?”如果可以的話,他壓根就不想和徐臨風提年會的事兒,但這是他的工作,他不能自作主張。


  這到底是想讓他參加還是不想讓他參加?

  徐臨風從陸啟的最後一句話中察覺到了端倪:“誰要去?”


  陸啟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跟他說實話,畢竟這事以後也瞞不住,但他在開口之前,還是細細斟酌了一番用詞,生怕自己在無意間戳到徐臨風的痛處:“咱們不是書畫經紀公司麽,年會肯定要請挺多業內大腕,比如說你們學院院長,副院長,咱們省書法協會會長,美術協會會長,中州省美術學院校長。”


  前麵鋪墊了那麽多,最後一位才是重點。


  中州省美術學院校長,徐超群,徐臨風他爸。


  徐臨風聽後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像是聽別人的事兒一樣,隻不過是淡淡地回了個:“恩。”


  但是陸啟那邊似乎還沒說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開口:“那什麽……咱們公司每年都要簽新人你知道吧?有時候簽人吧,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雖然這人水平不咋樣,但是家世背景在,公司可能也會考慮到這人的背後資源然後簽他,畢竟現在這社會,想大紅要看命,小紅隻需要捧一捧就行。”


  徐臨風已經明白了什麽,語氣平靜的詢問:“要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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