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某天中午北佳睡醒之後,一摘眼罩就看到徐臨風坐在畫室的小角落裏,身前放著畫架,旁邊的窗簾隻拉開了一條小縫,借著這點微弱的光線,他正在專心致誌地畫畫。
那一刻北佳又是感動又是想笑,堂堂大藝術家都為了她蜷曲在一個小角落裏創作了,這幅畫麵看起來還怪可憐,簡直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和鑿壁偷光的結合體。
但她卻沒有說話,像個乖巧的小姑娘一樣枕著手臂側躺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徐臨風。
四周一片昏暗,隻有他所在的那方角落是明亮的。
從窗簾縫隙處投過來的一縷光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燈,光束細長,卻強而有力地照亮了那方寸天地。
徐臨風現在就在這束光下,姿態優雅地坐在畫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畫布,從容不迫地移動著手中的畫筆。
在繪畫的領域,他就是王,畫布與畫筆就是他的江山與戰馬,在這片寬闊疆域,他全然可以做到信馬由韁。
她願做他的不二之臣,亦願為了他生死相隨。
許久後,北佳才從沙發上起身,為了不打擾他畫畫,她依舊沒有說話,穿鞋的時候動作也很輕,整個人靜悄悄的。
徐臨風還是發現她睡醒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剛要起身去找她,北佳趕忙製止住了他:“你繼續畫吧,別管我,我去上個廁所。”
等她上廁所回來後,徐臨風已經把窗簾拉開了,畫架還在角落裏放著,北佳好奇地走了過去,想看看他畫了什麽。
是一幅油畫,長方形的畫布,但畫麵卻被分為了黑與白兩個世界。
以對角線為分界點,左下角的世界黯淡無光,基調是灰紫色,深灰色顏料畫出的地板磚上站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穿著打扮很高檔,但是周遭的環境卻相當破敗,身後落滿了蛛網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分裂的木質相框,裂痕將相框一分為二,左邊是個女人,右邊是個男人,皆看不清臉。
在小男孩的腳下,零零落落地扔著幾個高檔玩具——機器人、小汽車,遙控飛機等等,但是小男孩卻並不喜歡這些玩具,他的眼神中有渴望有期許,但卻是在看向對麵的世界。
畫布右上角和左下角是截然不同的畫風,左下角陰暗,右上角卻充滿了光明。
明媚陽光下,是一望無際的碧綠田野,天空有風箏,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上有個鳥窩,樹下圍著幾個頑皮的小孩。
在畫麵中間的那條小路上站著一個身穿白底碎花群的小女孩,紮著一對俏皮的小辮,笑意嫣然地與對麵的小男孩對望。
兩人之間有一座黑白漸變的橋,但卻被畫上了細微的橫格子,一共十八道。
小女孩似乎是在邀請孤獨的小男孩過來玩,小男孩也很過去,但是兩個人之間卻隔了十八年。
北佳讀懂了這幅畫,眼眶瞬間就酸了,她要是早點遇到徐臨風就好了,這樣就能早點陪著他了。
這時,徐臨風從身後抱住了她,北佳側抬起頭看著他,神色中全是眷戀與愛意,徐臨風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北佳轉身,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發誓般說道:“等下次回家,我帶你去放風箏,我還要帶你去捉蛐蛐粘知了。”
徐臨風笑了,回道:“行,反正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北佳抬頭看著徐臨風,信誓旦旦道:“我不是跟你吹,我小時候放風箏可厲害了,以前我們鎮上的風箏比賽我每年都能拿少兒組的獎。”
徐臨風眉頭輕挑,故意逗她:“隻有少兒組的獎?成年組沒拿到?”
北佳不樂意了:“你這人!”
“逗你玩呢。”徐臨風趕緊安撫他們家小狐狸,“我老婆肯定是最厲害的。”
切,這還差不多。
北佳滿意地勾起了唇角。
徐臨風又笑了,而後問道:“餓不餓?”
“不餓,還沒到餓的時候呢。”她現在懷孕快五個月了,肚子大了不少,胃部受到了擠壓,每頓飯吃的都不多,但是餓得快,而且現在孩子需要的營養也多了,所以每天隻好少吃多餐。
說完,北佳鬆開了徐臨風,歎了口氣,不情願地說了句:“我要去圖書館寫論文了。”
徐臨風道:“下午在畫室不行麽?”
北佳十分堅決:“不行,影響我奮鬥的效率。”
徐臨風想了想:“也是,你總偷看我。”
北佳:“……”狗男人你是不是開始得寸進尺了?
隨後徐臨風把她送到了圖書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來給她送點吃的,六點多的時候來接她吃晚飯,再到晚上九點,開車來接她回家。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就到了五月三十號畢業生答辯的日子。
學校規定一個專業要抽兩個學生參加校答辯,幸運的是,北佳沒有被抽中校答辯,劉思彤卻被抽到了,她們倆的學號緊挨著,也就是說她差一點就中標了。
答辯過後便是照畢業照。
西輔大中央行政樓是所有學院照畢業照時必取場景之一,為了避免各學院間起衝突,學校每到畢業季就要安排行政人員為每個學院調節好照畢業照的時間。
管理學院照畢業照的日期被安排在了六月三號早上七點到八點,剛好和美術學院一天,但美院卻是她們後麵那一批,八點到九點。
清晨六點四十左右,徐臨風把北佳送到了行政樓前的廣場上,然後就開著車去了停車場。
因為照相時間還沒到,大部分學生都坐在廣場上的草坪上聊天,有的人已經把學士服穿好了,有的人嫌熱就沒穿。
北佳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室友,走過去後也坐到了草坪上,和她們三個圍成了一個小圈。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掃過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夏日炎炎,樹幹枝繁葉茂,濃鬱的樹蔭下站著個漂亮女人,皮膚白皙身姿窈窕,穿著黑色吊帶長裙和墨綠色的尖頭綁帶細高跟,波浪長發披肩而下,清純動人中又帶著些性感嫵媚,是個出挑的美人。
北佳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一是因為她長得好看,二是喜歡她穿的那條裙子。往年過夏天的時候她也經常穿吊帶裙和小高跟,外麵再配上一件薄外搭,又美又清爽,但是今年不行了,她懷孕了沒法穿吊帶裙,更別說細高跟鞋了,粗跟都不能穿,隻能穿鬆鬆垮垮的孕婦裝和運動鞋。
孕婦的夏天真是又醜又熱,都怪徐臨風這個狗男人!
歎了口氣,北佳又一臉羨慕的看了那個女的一眼,結果這次卻猝不及防地和她來了個對視。
秘製尷尬,還有點不好意思,嚇得她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室友聊天。
作者有話要說:北佳:“我生氣了!離婚!不過了!孩子也不生了!”
徐臨風又急又怕:“我跟她真的沒什麽!”
北佳:“我氣的是林柏悅麽?我氣得是不能穿好看的裙子了!都怪你!你根本不了解我!”
徐臨風:“……”
吃瓜群眾:“孕婦的心思你別猜,猜錯了就對你say bye-bye~”
第70章
畢業照先是全學院大合照,然後才是各專業單獨照相。
學院大合照又分兩版,一版要求學生穿著學士服照,一版不穿學士服。
學士服那版照好之後,導員宣布暫時解散,讓學生們去脫了學士服,五分鍾後集合,穿自己的衣服再照一版。
大部分女生的背包全放到了不遠處的花壇上,解散後她們就像是小蜜蜂一般將花壇團團圍住了,脫下學士服後又立即從包裏拿出來鏡子粉餅口紅補妝。
對於女生來說,有合照的地方就意味著有競爭,畢業照更是如此,相當於一場大型選美比賽,而且還是要終身留念那種,更是要好好地打扮一番。
當周圍的女同胞們行動一致的從包裏拿出來各種化妝品為接下來的爭奇鬥豔做準備的時候,北佳歎了口氣,默默地從包裏拿出來了一個保溫杯,擰開瓶蓋,迎著燦爛的陽光,滿心傷感地喝了一口溫開水。
她也想化美美的妝,她也想腳踩小高跟,她也想穿好看的小裙子,但是……現在也就隻能想想了。
為了給補妝的姐妹們騰地方,她脫下學士服後,拿著保溫杯往旁邊讓了讓。
她今天穿了條黑色的闊腿背帶褲,搭配白色的寬鬆T恤,五個月的肚子剛剛好被遮蓋了起來,單從正麵看的話並不怎麽明顯,如果隻從背麵看的話那麽壓根就看不出來她是個孕婦。
褲腳九分,她的腳踝依舊性感纖細,36的小腳上穿了雙粉色的耐克氣墊鞋,可能是因為年輕體質好,她懷孕後除了肚子和胸在一天天變大,其餘任何部位都沒怎麽變。
今天她還隻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辮,露出來了白皙的天鵝頸,如果不是手端著的那個老幹部同款保溫杯太影響造型,看起來依舊是個青春期的活潑少女。
這個保溫杯是徐臨風給她買的,純鈦保溫杯,一個一千多,貴是真貴,好用也是真好用,而且重量特別輕,攜帶很方便,就是太醜,黑不溜秋的揣在手裏一點也不青春靚麗。
她曾一度以為是自己沒見過世麵,還當這個價位的保溫杯都是如此的低調奢華有內涵,結果某天她心血來潮去這個牌子的官網上溜達了一圈才發現人家明明有粉粉嫩嫩青春靚麗的款式啊!
當天晚上她就問徐臨風為什麽不給她買粉色的?
結果她老公竟然回了句:“黑色百搭,你背什麽包都配,去哪都能帶著。”
北佳:“……”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個狗男人考慮問題這麽周全呢?
還有,我是幹了什麽事兒才給了你一種我時時刻刻保溫杯不離手的錯覺?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給我買枸杞了?
可能是讀懂了他老婆的表情,徐臨風立即拿起了手機:“我再給你買個粉的。”
“不要不要不要!”北佳趕緊把她老公手機搶了過來。
一千多買個杯子,徐臨風不心疼,她卻心疼,有那錢還不如存著給閨女買衣服呢,而且她老公花錢實在是太大手大腳了,有錢也不能燒著花呀。
必須教育!
北佳瞪著他批評:“你可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勤儉持家!”
徐臨風卻理直氣壯:“給我老婆花錢和勤儉持家沒關係。”
北佳沒忍住笑了,覺得這狗男人說話辦事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不過這個杯子是真的有毒,或者說,這個狗男人是真的有毒。
她以前出門從來不會帶杯子,渴了就直接買水喝,但是自從收到她老公的這個禮物後,她現在去哪都會帶著保溫杯,一是覺得這麽貴的杯子天天在家放著不用太浪費,二是因為懷孕了不敢再隨便買水喝了。
現在已經入夏了,超市裏買的水基本都是冷飲,常溫也被空調吹涼了,她怕喝涼水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所以就天天帶著保溫杯喝熱水,而且還放心。
久而久之,她還真的養成了保溫杯不離手的習慣,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她可能都不用等徐臨風給她買枸杞,自己就去買回來泡水喝了。
唉,這個男人簡直是魔鬼,僅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成功的把她這麽一個青春靚麗的花季少女變成了腹中揣崽並注重養生的已婚少婦。
此時頭頂豔陽高照,北佳一邊在心裏吐槽著自己老公,一邊手持黑不溜秋的保溫杯,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的室友同學們穿著好看的小裙子、拿著小鏡子化妝補妝。
內心傷感怎麽辦?
多喝熱水。
北佳再次歎了口氣,又舉起保溫杯喝了一口熱水,擰杯蓋的時候,她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人靠近,回頭一看愣住了,是剛才站在樹下的那個漂亮女人。
這女人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二十出頭的模樣,實際身高應該和她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但穿上高跟鞋後就比她高出來了不少,黑色吊帶長裙更將其身材襯托的性感窈窕,像是個身高一米七的大模特。
對上北佳的目光後,那女人輕輕笑了一下,走到了她身邊,聲色柔和地啟唇:“你們是哪個學院的?”
北佳怔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也不知道這個女的是不是她們學校的人,但還是客氣又簡潔地回了句:“管理。”
“你也是管理學院的?”她又問,“那你是哪個專業的?”
北佳感覺到這女人似乎是想跟她套近乎,沒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笑著回了句:“你有什麽事麽?”
女人這次很直接:“想跟你打聽個人。”
北佳好奇了:“誰呀?”
西輔大是出了名的校草集中營,除了她們家徐臨風之外,還有好幾個顏值扛把子校草,比如音樂學院的陸宇翎和經濟學院的林遊也,所以經常有外校的女生慕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