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死而複生的雷擊木
作為一把妖刀,使用暴食之牙必須付出相對應的代價。
也即每天以鮮血喂養,否則妖刀噬主。
這是在得到暴食之牙時,係統所給出的備注。
當時,葉久以為,所謂的噬主,不過是妖刀主動攻擊他這個主人。
以他的自信,而且有係統物品欄兜底,葉久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然而,如今看來,噬主的含義並非如他所想那般。
聯想到現在難以控製的破壞欲望,或者說殺戮欲望,葉久猜測,噬主的真正含義,就是放大持有者的負麵欲望,逐漸令其迷失。
拜托小宅查找的資料中,也有相對應的佐證。
曆史上有過諸多妖刀的傳說,其中出自島國的村雨最為著名。
關於村雨的傳說有許多版本,大致是因為某件不幸的故事成為妖刀,比如以活人製刀,或者殺人過百之類。
而成為妖刀之後,村雨具備蠱惑持有者的邪異能力。
凡是得到村雨之人,無論本來是普通農夫還是強大武士,都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恐怖的力量,以及高超的刀術,前後對比有如脫胎換骨。
但得到力量的同時,村雨的持有者會不斷迷失,越來越渴望戰鬥,渴望鮮血,最後失去人類的所有情感,變成隻知道殺戮的野獸。
而因為妖刀無論經過多少殺戮,從不沾染丁點鮮血,好似春雨時刻洗滌,光潔如新的特性,從而得名村雨。
“蠱惑麽?”
閱讀完全部妖刀相關資料後,葉久陷入沉思。
哪怕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旦持有妖刀,也會淪為殺戮野獸。
再者說他本就異於常人,與生俱來的戰鬥天賦伴隨的強烈的殺戮欲,更是容易被妖刀所蠱惑。
十餘年來,葉久竭力壓製自身,以多種手段平衡心態,這才勉強維持平衡。
但妖刀的出現,將這份平衡打破。
現如今,哪怕妖刀不在,葉久心境上的漏洞,也難以彌補。
必須想辦法解決。
好在幾天時間過去,係統升級尚未完成,這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第四個怪談任務不會出現,葉久擁有一段安穩時間。
但他摸不準係統何時完成升級,安穩時間十分難得,沒有怪談的威脅,葉久有股緊迫感,他計劃著在這段空窗期內盡其可能地強大自身。
總之,先去見一麵蘇菲吧。
樓梯上,學生們來來往往,葉久單手拎著書包,麵色平靜。
“早上好~”
安幼年回頭,表情驚喜,水靈靈的眼睛眨呀眨,衝著葉久揮動小手。
她穿著帆布鞋,挽起校服褲腳,露出精致白皙的腳踝,配合上明顯精心打理過的齊整劉海,動作時一晃一晃,很是可愛。
好些男生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安幼年好似未覺,隻是看著葉久,等他上來。
等兩人並肩,安幼年兩隻手背在身後,小巧手指勾著書包,蹦蹦跳跳。
“好巧呀~”
她開始搭話。
“你看,這都第五天了呢~”
沒有回答,安幼年也不尷尬,自說自話。
是啊,如果你能收斂下每天等待時候徘徊的腳步,不至於讓我隔著兩層樓都能發現,那可才是真的巧。
葉久看了她一眼,繼續爬樓梯。
安幼年絲毫不為葉久的冷淡氣餒,甚至還有些小雀躍。
哇,葉久看我了耶~
安幼年表示整個人都開森了呢~
高一七班的教室在四樓最角落,跟樓梯口隔了一整段走廊。
早讀還有段時間,走廊很熱鬧,學生們站在外麵吃早餐,背課文,還有的笑著打鬧。
行走其間的葉久,多少還有些不真實感。
豆漿油條雞蛋餅,熱氣騰騰。
曆史英語文言文,書聲琅琅。
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有的專心學習,有的聊著遊戲,身旁的女孩偷眼看著自己。
昨天深夜的他,在銀白的秘密基地中拆卸著沙漠之鷹。
這可真是……
“前幾天的蜂蜜你試過了麽,效果不錯吧,你的黑眼圈都消下去了~”
葉久精神有一瞬的恍惚,剛回過神,就聽見安幼年如此詢問。
下意識點了點頭,安幼年開心的笑起來。
事實上,前幾天她送的蜂蜜,葉久還留在課桌裏,沒有動過。
至於黑眼圈的問題,白天上學晚上訓練,一個人跟機器似的連軸轉,不出黑眼圈才怪。
消下黑眼圈不是因為蜂蜜,而是葉久成功掌握了一套睡眠法。
睡眠是大腦必要的休息,長期缺乏睡眠,輕則精神渙散,注意力無法集中,重則猝死。
青春期學生,因為頻繁用腦,每天得有八小時的充足睡眠,最少也得保證六個小時。
但對於兼顧學習與訓練的葉久來說,不要說六小時,就算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也根本無法保證。
好在,雲起傳授了一套拆分睡眠法。
說來原理也簡單,目的是保證一天能有六個小時的充足睡眠,隻是把這一大段的時間進行拆分,以半個小時為一單位,總共十二個單位,便能利用起所有的碎片時間,已達到充分放鬆大腦的效果。
乍看起來,拆分睡眠法非常離譜,違反常理,似乎不可能實現。
但事實上,自然界中有許多動物,比如貓咪,睡眠方法就是如此。
而廣大的人類群體中,有些天賦異稟者,自然便掌握了這種睡眠方法。
甚至在旁人看來,他們每天精力充沛,晚上也不用睡覺,仿佛擁有超能力。
事實上,不過是他們的大腦利用碎片時間完成了休眠,而這些碎片時間無人注意,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因此便造成了好似無需睡眠就能神采奕奕的假象。
雲起所傳授的,便是這樣的睡眠方法。
第一次聽說時,葉久著實有些驚訝。
這可不同於係統或者怪談,沒有超自然的力量,拆分睡眠法看似神奇,但隻要經過嚴苛訓練,幾乎人人都能掌握。
果然,向雲起尋求變強方法這一步,十分正確。
值得一提的是,雲起和小宅都掌握了拆分睡眠法,這一點也就能解釋了,為什麽兩個夜貓子,白天還能神采奕奕的原因。
嘶,如果做出拆分睡眠法的課程小視頻,對準遊戲動漫或者社處們精準投放,完成一個小目標簡直輕輕鬆鬆。
馬姓爸爸們表示狂喜,並且點了個讚。
當然,賣課的想法隻是葉久惡趣味,如此珍貴的訓練方法,哪裏是金錢可以衡量其價值。
更何況,對於雲起而言,金錢不過數字。
拆分睡眠法在訓練最初便開始學習,前幾天因為剛剛入門不夠熟練,調整過來之後,今天的葉久沒了黑眼圈也是順理成章。
“那個是?”
一旁就是教室,通過窗戶能看到一排排的桌椅,還有許多學生。
安幼年好奇看去,三排四行,屬於教室中間的位置,葉久的目光停在這裏許久。
她看到一個男生,發型普通,模樣也普通,整個人平平無奇。
安幼年開始回憶,因為外貌和性格原因,她很受歡迎,和大半高一的學生都很熟識。
很快宣告放棄,果然,這男生太平凡了,安幼年怎麽都想不起來是誰。
可是很奇怪誒,葉久怎麽會關注這麽一個普通的家夥?
正要好奇詢問,便聽到葉久說著什麽,聲音很低,尤其是身在喧嘩的走廊環境,如果不是就在葉久身邊,安幼年也不可能聽見。
“楊帆……”
葉久臉上,閃過一瞬落寞神色。
“喂喂喂,你說什麽?”
安幼年好奇道。
葉久看了她一眼,表情已恢複如常,仿佛剛才一閃而逝的落寞,隻是安幼年產生的幻覺。
“別裝蒜呀~”
“我可聽見了!”
“楊帆,楊帆,楊帆。”
安幼年戳著葉久的手臂,一下一下。
“是那個男生麽?”
“說嘛說嘛~”
葉久神色平靜,女孩子什麽的,完全不能動搖他的心境。
直到早讀開始,安幼年都沒能成功從葉久口中得到答案。
以至於一整個早讀時間,這少女頻頻向葉久投來目光,像是一隻好奇的貓咪,迫不及待想要拿到答案。
果然,鈴聲一響,她就衝出教室,風風火火地喊出小姐妹,打聽消息。
“不是啊,那家夥叫王曉天!”
安幼年兩隻手撐在課桌上,發育良好的身材提供龐大的存在感,好奇心沒能滿足的少女生氣質問葉久。
“所以,楊帆是誰?”
忽的,葉久看向她的眼,神色認真。
不同於他一向冷淡的態度。
“楊帆。”
葉久重複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安幼年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她在這個少年的臉上,看到了某種沉重的東西。
某種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年紀少年臉上的沉重。
“那家夥叫王曉天啊。”
葉久說著,語氣莫名。
“真是,隨便的名字。”
安幼年回去了,現在的葉久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讓她有些難過,但莫名給人一種距離感,明明就在眼前,卻給人一種很遙遠很遙遠的感覺。
就好像周圍人都在狂歡,一個人的他散發強烈的孤獨感。
什麽意思呢?王曉天這名字怎麽了?
還有,楊帆是誰?
安幼年感到疑惑。
當然,這些疑惑注定不會得到解答。
因為,葉久口中的楊帆,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啊。
什麽是死亡呢?
死亡是突然的事,一天醒來,有個賬號怎麽都不會回複,有個手機號碼怎麽都打不通,有一個人怎麽都無法重逢。他的時間停在了這裏,沒辦法前進,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全部成為了回憶。
這就是死亡了。
至於楊帆,還有夏達,這五個靈異社學生所得到的,是比死亡更加殘酷的結局。
他們連回憶都不會有。
上一個任務結束後,存在抹除的,不隻可可。
關於這六個人,世界上再也沒有他們存在的痕跡。
葉久拜托過小宅調查,得到的結果同樣如此。
除了我以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記得你們。
安幼年的感覺沒錯,葉久的孤獨感真真切切。
誰能理解呢,隻有一人來背負,六個人的存在,沉重與孤獨。
是了,不可能有人能理解的啊。
“叮鈴鈴!”
預備鈴聲音急促。
學生們回到各自位置,開始一天的課程。
對於他們來說,學習或者枯燥,或者無聊,但這些煩惱,歸根結底,都太平凡了。
平凡的幸福。
“嘎吱!”
凳腿摩擦地麵聲音刺耳。
伴隨書本砸落的響聲。
學生們投來詫異目光。
隻看到葉久衝出座位的身影。
“老大!”
“葉久!”
“快上課了!”
有很多人再背後喊他。
葉久已跑出了教室。
走廊空空蕩蕩。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三樓,二樓,一樓。
路上碰到許多老師,他們拿著教案,慢悠悠走向教室,卻感覺像是一陣風吹過,回頭時隻能看到一個身影。
“誒,你去哪!”
有老師對葉久喊著,聲音在空蕩的樓梯回響。
他們想著的事學習和紀律。
又怎麽能理解葉久的心情。
嗬,別說外人,就連葉久自己,都說不清他現在到底怎麽回事。
就是,突然有些難受。
很突然的,某種沉重的情緒,一下子就出現了,不給人一點準備的時間,蠻不講理地壓在他心頭。
或者,是嗓子眼。
葉久有些搞不清,因為心裏很沉重,嗓子眼也堵堵的,讓他茫然。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他想。
好像,是那時候。
當安幼年問他楊帆是誰,就這時候。
葉久忽然認識到,無比真實的認識到,楊帆,還有夏達沈暢陳剛王羅海。
以及,可可。
他們已經不在了。
是真的怎麽都找不到了。
別人也記不得了。
那些情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他覺得自己還好。
隻是,需要一個出口。
就這樣而已。
所以他就一直跑啊跑,跑出了教室,跑下了樓梯,跑出了教學樓。
其實原因也沒什麽,隻是葉久忽然意識到一點。
所有的生死和離別,就發生在這座建築裏啊。
不是他冷漠,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
當意外突如其來,太過劇烈的情緒刺激,無法給出相對應的反應。
於是,隻剩下平靜。
但這並不意味著痛苦消失了。
痛苦還在的,像是堤壩堵住的洪流,積蓄著力量。
就這麽一直積蓄著,積蓄著。
在某個臨界點,或許隻是平凡生活中一個不起眼的時間,你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猝不及防忽如其來。
就這麽,砰的一下。
那些情緒啊,決堤了。
後方的教學樓傳來書聲琅琅。
葉久跑了好久好久。
鬼使神差,停下時,小樹林,雷擊木。
他回到了這裏。
葉久扶著膝蓋喘氣。
隻是這麽點的路,卻令他幾乎透支了體力。
真奇怪啊。
“吧嗒。”
他身後,雲起緩緩走出,點燃火機。
“放心,周圍沒人。”
她靠著樹,側眼看葉久。
“要肩膀麽?”
葉久沉默著,沒有回答。
雲起不再看他,仰起頭,藍天白雲,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少年都會長大,把過去的自己拋下~”
“走吧,走吧。”
“一路上開滿了鮮花,可別忘記身後的他~”
“那是曾經的姑娘,還有最鐵的兄弟呐。”
雲起哼起了歌謠。
這是葉久第一次見到她唱。
在下課的鈴聲響起前。
葉久轉身,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走吧。”
雲起瞧他兩眼,在樹上按滅煙頭。
“走。”
兩人背影遠了。
雲起能感覺的出來,小久發生了某種變化,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總之是好事就是了。
隻是,那東西……
她往後投去目光,鎖定雷擊木。
就在她所看的位置。
漆黑枯朽的樹身上,吐出了新芽。
這棵樹,不是死了麽?
就這麽一眼,雲起目光更加詫異。
雷擊木上的綠意,比起之前,更多了。
她堅信自己的觀察,絕對不會出錯。
所以,這是……
就算恢複生機,成長也太快了。
雲起嘴角微揚。
真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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