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來自王府的邀請
回到東宮第二日,夏惟音要按規矩去袁尚宮處報道。
舊庫起火的案子蕭君眠親自參與了追查,憑借仍掛著鎖頭的殘破鐵門和舊庫附近一把空油壺,蕭君眠將案子定為蓄意謀害,並讓賀蘭闕通過拷問等手段,找出了當日放火的太監。
然而在蕭君眠想要進一步挖出幕後主使時,太監離奇暴斃,案子不了了之。
夏惟音的罪名洗清了,但沒有證據表明,袁尚宮與這場狠毒陰謀有關,所以除了被皇後嗬斥幾句外,袁尚宮沒有受到任何牽連。
但這不代表,袁尚宮能夠置身事外。
秋荷殿是兩位尚宮居所,夏惟音在秋荷殿外百步遠處停住,不再往前走,遇到去往秋荷殿的宮女時便塞上一小塊碎銀,讓宮女往袁尚宮那邊托個話。
“你就說在漣漪湖邊看到我,正一個人鬼鬼祟祟不知做些什麽,其他什麽都不用說。”
宮女收錢辦事,也不多問。
在那宮女離開約有兩盞茶工夫後,袁尚宮獨自走出秋荷殿,探頭探腦望了望,快步往連湖邊走去。
漣漪湖位置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往這邊走動。袁尚宮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有人跟著,一路小步快跑到湖邊,見周圍半個人都沒有,茫然停住腳步。
“袁尚宮是在找我嗎?”夏惟音款步走出,一派悠閑模樣。
袁尚宮臉色一滯,很快換上一副輕蔑神情:“你?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值得我親自來找嗎?也不對著湖水好好照照自己,跟誰擺譜呢?”
“我身份卑微,怎敢與袁尚宮作對?”夏惟音不氣不惱,淡笑道,“何況袁尚宮身後還有唐太師,更惹不得了。”
“知道就好。我警告你,夏惟音,別以為唐太師惹怒皇上一時坎坷,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就能掀風作浪。用不了多久,等皇上消了氣,唐太師還是晉安國的一片天下。識相的話,老老實實滾出皇宮,少在這裏礙眼!”
“我若不識相呢?”
夏惟音冷冷一笑,忽然閃身到袁尚宮麵前,伸手猛地一推。
袁尚宮站在湖邊,身後就是漣漪湖冰冷湖水,猝不及防被夏惟音推得站立不穩,撲通一聲向後跌進湖中。
“哎呦!你、你這小蹄子!想殺人嗎?來人,快來人!”
袁尚宮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雙手扒住湖邊岩石,又氣又怕,一邊吆喝人呼救,一邊忍不住咒罵。
夏惟音踱步到湖邊蹲下,一把匕首出現在手中翻轉把玩,動作十分熟練。
“看來袁尚宮會遊泳,這巴掌大的湖淹不死你。”指尖在鋒利刀刃上劃過,夏惟音冷冷俯視,唇角微翹,“我很想知道,會遊泳的人在受了重傷時,是不是還能不慌不忙求生呢?不如袁尚宮你來告訴我好了。”
閃著寒光的匕首緊貼袁尚宮額頭抹過,袁尚宮一刹仿若電擊,動都不敢動一下,表情僵硬驚慌:“你、你想幹什麽?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也落不得好下場!”
夏惟音冷笑不語,伸手摁住袁尚宮頭頂,猛地壓進湖水裏。
袁尚宮人在水中使不上力,根本扛不住她壓迫,瘋了一般劃動手臂腿腳,卻是徒勞無功。
覺察到袁尚宮動作漸漸變慢,夏惟音終於收手,冷眼看袁尚宮浮出水麵不停嗆咳,神情冷硬如鐵:“湖水的味道如何?要不要再多喝幾口?”
“救……救我……再也不敢……快救救我……”
與死亡極度接近的遭遇,讓袁尚宮趾高氣揚的姿態消失無蹤,兩隻手緊緊抓住夏惟音裙角,以微弱聲音不停哀求。
夏惟音垂下眼眸,聲冷如冰:“殺了你,的確對我沒什麽好處,可如果讓你繼續當唐太師的爪牙,我隻有死路一條。袁尚宮,我尊你是長輩,本不想如此對你,事情鬧到這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我是畜生……我、我該死……您大人有、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
“饒了你,你會給我活路嗎?”
嘴唇凍得發紫的袁尚宮拚命點頭。
挑了挑眉梢,夏惟音將匕首收起:“救你上來之前,醜話我先放下,我能逮到你一次,就能找機會逮你第二次,所以別想蒙騙過去再回頭報複。東宮之中你誰都可以惹,唯獨不能惹我,否則,你會明白什麽叫生不如死,什麽叫追悔莫及。”
已是深秋時節,湖水冰冷刺骨,袁尚宮除了點頭之外,再做不出任何反應。
夏惟音把袁尚宮拉出湖水,雙手交抱站在一旁,冷眼看袁尚宮瑟瑟發抖,跪著爬到她麵前。
“夏、夏主子,以前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您、您多擔待……以後奴才再不敢、不敢找您麻煩,您就放奴才一馬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袁尚宮好自為之。”
冷冷撂下字字清晰的話後,夏惟音抬步離開漣漪湖。
不管她之後還會不會留在皇宮,對袁尚宮的教訓絕不能少,這是個訊號,是警告,讓那些以為她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的人明白,夏惟音不再是怯懦窩囊的侯府三小姐。
無論走到哪裏,誰也別想肆意欺負她。
與唐太師的恩恩怨怨就算暫時告一段落,夏惟音惦念蕭君眠,不知他宿醉之後是否安好,揣著滿腹心事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書房門前。
蕭君眠畢竟是太子而非國君,皇帝身體不是太差時,他不需要跟著去上朝,多半時間都在書房中度過。
書房中似乎還有別人,隱約傳來悉率交談聲,夏惟音出於禮貌在外麵冷了許久,大概小半個時辰後,終於見到有人從書房中走出。
那人一出現,立刻讓夏惟音暗暗吃了一驚。
“王叔所托之事,君眠定會親自差辦,三日之內必有答複。”蕭君眠送那人出門,言語間畢恭畢敬。
除了皇帝皇後之外,如今晉安國身份地位足以讓他如此謙恭的,隻有肅親王。
肅親王說了幾句客套話,一抬頭看見夏惟音,眼中驀地一亮:“這不是巧了嗎?說曹操曹操到,不如就趁現在當麵問問她吧!”
蕭君眠不著痕跡皺了下眉頭,眸中流露出厭煩神色,很快又恢複如常。
“也好,這種事,終歸要詢問本人意見才好定奪。”蕭君眠示意夏惟音走近,淡淡問道,“剛才王叔向我提起,他們家元和表弟想邀你去府上小聚,你可願意?”
夏惟音看看淡若流水的蕭君眠,再看看一臉精明的肅親王,微微愣了一下。
“王爺家的公子嗎?似乎並不相識。”
“無妨,見麵就認識了。”肅親王不停搓著手,樂嗬嗬道,“本王與安平侯也算有些交情,隻是多年不曾走動,如今生分許多,你們這些晚輩可不要再斷了關係,多接觸最好。”
“看樣子就要起風,王叔早些回府吧,餘下的事我會向她細說。”
蕭君眠打發走肅親王,又屏退書房裏裏外外侍從太監,這才把夏惟音拉進書房,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長。
夏惟音深吸口氣:“我以為殿下和肅親王絕不會有往來。”
“你關注的重點錯了。”擺擺手,蕭君眠單手撐額,“你就沒想過麽?蕭元和從沒見過你,為什麽突然邀你小聚?這種事聽起來奇怪,其實細想也不陌生,我隻是不明白肅親王為什麽要這麽做。”
苦笑一聲,夏惟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鬼才會相信小聚這種爛借口,說白了,這不過是極其普通的相親手段而已。
“惟音,你想怎麽回複?”蕭君眠抬眉。
“自然是拒絕,我還沒打算嫁入豪門相夫教子。”
“嗯,蕭元和也的確配不上你。”低頭想了想,蕭君眠忽然壓低聲音,“不過……我希望你能去肅親王王府走一趟。”
夏惟音以為自己聽錯了,蹙起眉頭以狐疑眼神反問,卻隻得來蕭君眠無味淺笑。
“俗話說捉賊拿贓,想要扳倒肅親王,我必須得到他意圖謀反篡位的證據。這些年我與他明爭暗鬥總沒個結果,眼下好不容易有接近他的機會,放棄實在是極大可惜。”
“所以,你想讓我主動送上門,去當肅親王兒媳來套消息?”夏惟音語氣偏冷,明眸裏夾雜一絲怒意。
“你誤會了,我隻說讓你去肅親王府,但並沒有讓你嫁過去的打算。”蕭君眠搖頭,“就算你自己同意,我也舍不得啊!”
回身走到書架前去下一本冊子,蕭君眠翻開其中一頁,指給夏惟音。
“這是我所知肅親王府所有情況。蕭元和喜好女色,多年來養了不少佳麗在府中,其中有一位對古琴頗有造詣。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以學琴為名將你送入王府暫住些時日,合情合理,又能避免蕭元和騷擾。”
夏惟音陷入沉默。
被當做棋子的感覺很糟,但她答應過蕭君眠要幫他,總不能臨陣退縮,事到眼前再反悔。
然而作為肅親王信賴的謀士,墨妄塵一定也住在王府之中,她去了王府,豈不是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
沒想到,要與他幹脆了斷,竟然如此困難。
“我明白了,我去就是。”夏惟音長長出口氣,一字一句道,“不過我還有個請求,希望殿下能答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想離開皇宮,過屬於我的日子。”
那一刹,夏惟音分明看到,蕭君眠身子微微一震。
“這件事,回來再商量吧。”
輕咳一聲掩飾住尷尬,蕭君眠走近,似是不經意般捋起夏惟音耳邊一絲散落碎發。
蕭君眠身上有種柔和而清淡的味道,那味道如絲如縷,隨著他突然躬身變得清晰,緊貼夏惟音側臉縈繞。
“記得一件事,惟音,需要你監視的人不是肅親王。”雙臂將瘦削身軀緊緊抱住,蕭君眠下頜抵著夏惟音頭頂,銳利目光中一抹冷然掠過,“我要你監視的人,是墨妄塵。無論如何,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