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幻境

  沒成想小時候的冥王竟是一樣的固執,一樣的不聽勸告、自以為是。


  “喂,黃帝的女兒旱魃來了,你要去瞧瞧嗎?”剛剛離開的黎黎竟敢又將腦袋探了進來,一張俏麗的小臉黑著臉,嘟嘟囔囔的說道。


  婆娑漆黑的兩雙大眼睛眨了眨,“吆,這是又回來了。”


  檀淵臉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兩個姑娘一樣的別扭。


  黎黎狠狠的瞪了一眼婆娑,重重的將門框摔了,“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檀淵默數三聲,果然,婆娑推開門,跟了上去,“等等,等等我啊,你剛剛說誰來了啊。”


  “黃帝之女旱魃。”


  “旱魃有什麽好看的,……等等,旱……魃……魃……”


  “人家是旱魃,不是旱……魃……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快點去看看。”


  “哎呀,你不要拉著我啊。”


  旱魃其實很漂亮,與騰蛇清秀的長相不同,也不同於婆娑的魅惑,旱魃身上帶著的是一股健康陽光的味道,然而該欣賞的人卻欣賞不到。


  婆娑遠遠的便瞧見旱魃了,她穿著獸皮,小腿與胳膊上的肌肉並不是很多,但足夠的健美,身上的肌膚也沒有婆娑的白皙,但是小麥一般的膚色更加的吸引人。


  旱魃接受著九黎部落其他人的祝福,卻也瞧見了婆娑,事實上九黎的小公主在婆娑身邊,誰也無法忽視婆娑,在她眼中婆娑與那天晚上她所見到的女人一樣,穿著精細的雲錦,就連發飾是都是那般的好看,不知為何,她竟不願與婆娑想對,甚至不願意看到婆娑的眼睛,當她看到婆娑對著她笑的時候,她竟有些羞怯。


  黎黎似乎已經忘了剛才的事情,拉著婆娑便跑了過去,邊跑邊喊,“旱魃姐姐,旱魃姐姐。”


  檀淵望著全然無視他的存在,還拉走婆娑的黎黎,無奈的苦笑,誰能想的到這個活潑調皮的姑娘日後竟然是冥王。


  黎黎擠開人群,像一陣風一樣掠過人群,還捎帶了一個婆娑,黎黎似乎很喜歡旱魃,她衝到旱魃身邊,甜甜的叫著姐姐,似乎在她的心中,已然將旱魃當做了姐姐,婆娑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如果忽略她伸出的雙手的話。


  果然,旱魃讓身後的隨從遞給了黎黎一筐的吃食,那個時候耕織尚不發達,那些吃食大多都是旱魃自己在山上采摘的,當真費了一些功夫,可是她並沒有告訴黎黎,也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黎黎道了謝,將筐子扔給了婆娑,眼見著這巨大的籮筐便要砸到婆娑身上,卻被檀淵截住,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籮筐檀淵背起來尚且需要一些力氣,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竟然能輕輕鬆鬆的扔了過來。


  黎黎的惡作劇落空,小姑娘生氣的跺了跺腳,重重的哼了一聲。


  婆娑無奈的笑笑,她覺得她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麽會對小時候的冥王這麽容忍呢,要知道以前她們兩個可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啊。


  黎黎熱切的拉著婆娑的手,介紹道:“這是婆娑,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婆娑被這兩個字大大的震驚了,有一天冥王竟然會說她們是好朋友,呃,確定不是互相坑死的朋友。


  旱魃笑了笑打了招呼,並不是十分的熱情。


  遠處走來的兩人已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他們兩個離得雖然不近,但還是能夠看出親密的,因為騰蛇的眼神一隻望著蚩尤,那般的深情。


  婆娑不明白明明她昏迷之前還不屑一顧的人怎得就突然間這般的神情了,莫非當真與她在神海中看到的一般,竟隻是為了成神,而堂堂的九黎部落首腦,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發動大戰嗎?一切的理由竟是這般的荒唐嗎?


  她在神海中見到的是旱魃的記憶,那麽現在的時刻便是承接著她在神海中見到的場景。


  婆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她進的是騰蛇的神海,見到的也是騰蛇的記憶,可是在騰蛇的神海中,她和檀淵竟被發現,而夢中夢,騰蛇的夢中夢居然是旱魃。


  事情似乎已經超乎了婆娑的預料。


  突然間旱魃捉住婆娑的手,“我見過你!”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在騰蛇的神海中旱魃的力氣竟能將婆娑捉住,一定是有些事情婆娑不知道的,一定是的。


  旱魃動怒了,天上的太陽更是如同烈火一般,婆娑感覺到身上的力氣漸漸的流失,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檀淵發覺到婆娑的不對,扯住婆娑另一隻手臂,恍然間婆娑才清醒過來。


  旱魃眯了眯眼睛,眼中充滿了興致,“你們到底是誰,混入九黎部落有什麽企圖。”


  若是再不離開,等婆娑陷入沉睡,兩人便永遠都別想離開了,婆娑當斷即斷,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劈向旱魃,紅光散開,迷了眾人的眼。


  檀淵擔憂的望向懷中的人,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長老來看過,也查不出所以然來,而遠處的騰蛇也沉睡了,柔兒在旁邊急的眼眶都紅了。


  掛心著懷中的人,就連平日裏三省吾身的佛祖都忘記了,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沉睡著,又怎麽讓人不擔心呢,更何況他也清楚若不是婆娑,就連他怕也是要陷在裏麵不能夠自拔了。


  刺眼的紅,滿目的紅燭,慢慢的燃燒著,她的眼被遮住了,隱約中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那個人穿著大紅的衣服,身姿挺直,一看便知道是練過武的,他執起手中的杆子,挑開了她眼前的紅紗。


  他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叫她,“娘子。”


  她喚他,“相公。”


  他將手中的合衾酒遞給她,許諾,“生生世世,恩愛兩不疑。”


  她重複著他的話,本該是開開心心的事情,她的眼中卻是悲涼,“生生世世,恩愛兩不疑。”


  他將她擁在懷中,訴說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他說第一次見她,她似乎是一個比他還要笨的傻瓜,師傅說過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但是她一點都不像老虎,反而很可愛。


  他說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老虎,也是最善良的老虎,如果不是她,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說他早早的便愛上了她,可是這份愛卻是求不得,那個時候的她根本不懂的什麽是愛,什麽是情,好在她終於懂得什麽是情了,也終於回應了他的感情。


  她在他的懷中,眼淚控製不住的留了下來,她似乎不敢讓他瞧見她的淚,她好似滿腹心事。


  他低頭的時候看見了她的眼淚,他心疼極了,他緩緩的靠近她的臉,幾乎要觸到她的唇,可是他卻沒有親上去,他隻是用他的手擦幹了她的淚,慢慢的描繪著她的眉毛,眼睛,他的臉上滿是心疼,他問道:“可是不願意嫁與我,若是……若是不願意,我定然是不會逼你的。”


  她驚了一下,捉住了他即將離去的手,她說,“並不是不願意嫁給你,而是我怕,我真的怕,我怕離開你。”


  他不明白她為何會這般說,但還是將她抱在懷中安慰,“不會的,你是我的娘子,莫說我不會離開你,日後若是你想要離開我,我定然是跟上的,你走到哪裏我便跟到哪裏,這叫做婦唱夫隨,娘子,我永遠都要跟著你。”


  她沒有再說話,滿是柔情,他緩緩的親上她的臉頰,那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他想做但不敢做的,現在她終於是他的娘子了,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她的手緊緊的拉著床幔,他溫柔的解開她的手,讓她將自己全身心的交給他。


  這個時候婆娑本應該離開的,可是她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誰,那對男女是誰,不是旱魃,不是蚩尤,也不是騰蛇,那對男女給她的感覺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就像是看著自己一樣。


  她急迫的推開房門,快了,快了,她快要看到了。


  入目的紅,漫山遍野的紅,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隻有紅,那是彼岸花的顏色……


  男子坐在彼岸花叢中,背影蒼涼,他漆黑的眸子空洞,身邊似乎有人來安慰他,可是他的仿若沒有聽到一般,為什麽他的表情是那麽的悲哀,為何他的眼中不再有光亮。


  他說:“上窮碧落下黃泉,可我在黃泉也等不到你啊,娘子,你說你會回來的,娘子,你回來吧。”


  不知為何婆娑的心竟跟著他的話傷悲起來,難道是蚩尤嗎?莫非她還未從騰蛇的神海中離開,這難道是蚩尤在等待騰蛇?

  可這是黃泉,為何蚩尤在這裏她會一無所知。


  不,那不是蚩尤,那個男人身上熟悉的香味,絕對不是蚩尤的,那個男人她絕對認識,不,她一定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人。


  婆娑想要走進一點,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可彼岸花卻像是活了一般,纏住了婆娑的腳,擋住了她的去路。


  時間凝滯,那個男人也消失在眼前,轉瞬便是滄海桑田。


  檀淵看著婆娑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婆娑,婆娑,醒醒,快點醒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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