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滴滴過往 卻換淚濕衣裳（1）
\t黎明很快就來了，如此皎潔的月光也漸漸黯淡了下去，終於在最後被天際穿刺而來的第一縷曙光全然打散，大地重新被暖融融的陽光籠罩，如明鏡般的月盤也隻有倉皇退去的宿命。
\t贇兒從迷糊中驚醒，聽到外頭一陣喧鬧，重重的腳步聲還有嘈雜的說話聲，想站起身去看個究竟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酸痛無比——她竟然這樣子在地上坐著睡著了？
\t“砰砰砰、砰砰砰——”有人在敲門？或者這麽大的動靜用砸門來形容更貼切。
\t“來了……”贇兒努力撐起自己，搖搖晃晃向門邊走去，心裏不免有些疑問——今兒個是怎麽回事，何時這偏僻的西苑變得這麽熱鬧？
\t“有人嗎？快開門！”外頭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煩了，砸門的動作沒有停，聲音裏透著濃濃的不悅，但分辨不出那人是誰——隻知道是個男人的聲音。
\t“來了來了。”畢竟寄人籬下，贇兒已經知道隱忍，忍著脖子處傳來的酸痛，急急忙忙打開了門栓，誰知立馬衝進來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
\t“快搜！你們去那，你們去那！還有你們，去那！”
\t“是！”
\t“是！”
\t那一片黑壓壓的人群真是氣勢不凡，先別說一大清早地攪了自己的好夢，還不懂得和她這個主人打聲招呼就在這藥房裏橫衝直撞起來，讓贇兒的不滿瞬間到達了頂峰，可是當她剛想出口責罵，一回頭，就看到了兩張她最不願意看到的臉。
\t——秦子赫！秦穆！
\t怎麽會是這兩個人？一大清早地出現在這裏一定沒什麽好事，贇兒抿著唇，目光死死地盯著秦子赫那張俊逸冰冷的臉，此時此刻她不知該說什麽，因為不知道他們來的目的，難以想到應對之策。
\t“啟稟將軍，屋子裏沒有人！”
\t“啟稟將軍，後院也沒有！”
\t“知道了，你們先下去。”秦子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t“是！”整齊而響亮的聲音顯示著秦子赫的威嚴。唰唰地幾下，那些人又目不斜視橫衝直撞地走了。
\t很快這院子裏隻剩下秦子赫、秦穆還有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贇兒，三個人了。
\t——這兩個人，應該是因為昨日夏萬言的事而來吧。
\t雖然贇兒不知道夏萬言潛入這將軍府的目的，但昨天晚上那麽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驚動誰，要說尋到這邊也不無道理，昨天那隻貓，也是她放出去混淆視線的。
\t“兩位將軍來這裏，有什麽事嗎？”縮著躲著也不是什麽辦法，與其等他開口興師問罪倒不如自己先給他個下馬威，贇兒麵無表情地看著秦子赫。
\t“小棋姑娘，不知道昨晚睡得如何？”開口的是秦穆。他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此刻的他已經大致能夠猜出這女人的身份了——以他大哥這份在意的程度，她就是戚贇兒這個真相，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t“睡得很好，謝謝將軍的關心。”她可沒忘記秦穆當初是怎麽告誡自己遠離秦子赫的，既然這個男人對自己不友好，那她也沒必要擺什麽好臉色給他。
\t“真的？”秦穆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臉上帶著莫名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就沒聽到什麽動靜，早早睡下然後一覺到了天亮？”
\t“小棋不明白，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贇兒終於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到了緩緩靠近的秦穆的身上，恭敬的語氣裏帶著刺。
\t“沒什麽，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秦穆已經邁步上了台階，站到了她幾步遠的地方，“昨天夜裏，這府裏鬧了賊，你就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嗎？”
\t“鬧賊？”開什麽玩笑，贇兒瞪大了眼，夏萬言好歹也是一員將軍，怎可能做這將軍府的賊人，這麽想著，贇兒的餘光偷偷地瞟了一眼一臉冷峻的秦子赫，“怎麽會？”
\t“你當真沒有聽到什麽動靜？”秦子赫見她看向自己，倒也大方地出聲問了句。
\t“回將軍，昨晚我甚是乏了，睡得早，也睡得沉，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編謊話這種事情，贇兒現在的功力已經很是深厚了。
\t“當真沒有？”秦穆又問了一遍，特意加重了語氣，“那賊人可受著傷呢，最有可能溜進這藥房裏偷點什麽金瘡藥止血膏的，你當真沒見著？”
\t贇兒再次瞪大了眼，他說的人就是夏萬言啊——怎麽會？
\t贇兒的這一份驚訝落到秦子赫的眼裏，就變成了真情流露，讓他暗自不爽起來，幾步上前，站到了秦穆的身側，一起同她大眼對小眼。
\t“真的沒有，將軍還是請回吧，”贇兒出言送客，這兩個足足高出自己一個腦袋的男人站在自己跟前壓迫感實在太強了，“贇兒今兒個還有很多事要做。”
\t“膽子不下嘛，倒給我們倆下起了逐客令？”秦穆的語氣中戲謔多於責備，倒沒什麽讓人心生畏懼的了。而一旁沉默的秦子赫卻給人一種無形的脅迫，他睇了贇兒一眼，轉身往屋裏走去。
\t“還請將軍恕罪，小棋絕無冒犯之意。”贇兒匆忙低頭，作揖賠罪，餘光卻跟著秦子赫的身影進了屋——自己昨兒個收拾得應該夠幹淨了，沒留下什麽蛛絲馬跡才對。
\t“得了得了，你這請罪我可收受不起，”秦穆話中有話，卻也沒再同贇兒多言，顯然他還是跟著秦子赫的旨意行事，馬上衝著無力喊了句，“大哥，看來這兒真的沒什麽，咱們還是走吧。”
\t“恩。”秦子赫自顧自地低頭巡視著，隨口敷衍了秦穆一句。
\t他的目光在整間屋子裏密密地掃過，犀利得好像一柄柄刀劍不放過每一個角落，而臉上那副嚴肅的表情更是把贇兒的心整得七上八下，縱然她收拾得再細致，也是借著月光做的，在這個極度危險的男人眼裏難保不會出什麽狀況。
\t“大哥，發現什麽了嗎？”站在門口等著的秦穆見秦子赫走向門邊，便問了一句。
\t“看來，真的是我多慮了。”秦子赫抬眼看了一眼他們這個方向，一句話終於把贇兒的心按回了原位，真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昨晚那麽亮堂的月光終於沒有白費。
\t正當贇兒好不容易平複了內心的忐忑不安，打算鬆一口氣跪送尊客時，剛走到門口的秦子赫忽然蹲下身去，盯著門檻上的什麽東西停在那裏，他低著頭，贇兒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心裏一股濃濃的不祥湧了上來——緊接著，秦穆也跟著蹲了下去。
\t“怎麽了大哥？”
\t秦子赫沒有理睬他，半晌，他抬起頭，用一種仿佛要將她燒盡成灰的目光盯向她，俊臉上籠起一層噬人的薄冰，那眼神中的寒氣顯示著他的怒氣，然後贇兒聽見了一個聲音，“這點血跡，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