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命中無時莫強求（3）
\t重新回到了山崖上，贇兒感覺冷汗陣陣從後頸往上冒。她難以想象，如果不是秦子赫出現用箭射中了那狐狸眼揮起砍刀的手，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跟夏萬言一起落入了萬丈深淵。
\t那狐狸眼雖然被傷到了手，但殺氣絲毫未減，秦子赫剛剛將夏萬言和贇兒完全拉上來，她便從懷中又掏出了一把鋥亮的匕首，狠狠地刺了過來。
\t“小心——”贇兒重重地將秦子赫推開，那把匕首在她肩上劃過，留下一道血口子。
\t“你沒事吧？”秦子赫立馬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問道。
\t“不要管我，快！抓住她！”贇兒把甩開他的手，指著撲空後不死心又刺過來的那個狐狸眼，“快去！”
\t“你快去，這邊有我。”將一切看在了眼裏的夏萬言忍下心頭的苦澀，暗自歎了口氣，站到贇兒身旁扶住她，眼神示意秦子赫快去對付真正的對手。
\t秦子赫衝著贇兒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夏萬言，轉身，飛起一腳，便將那人重重地踹到了地上，還未等她回過神，便起腳一抬，抄起一旁的長劍，挑開她的麵罩，轉瞬又刺在她的脖子前，“說，你究竟是誰？是誰讓你對她動手的？”
\t“哼。”那女人冷聲哼道，怒目不語。
\t“不說？”秦子赫危險地眯起了眼，將劍鋒死死地抵在了她的下巴底下，“那就去死吧！”
\t“等等！”贇兒扶著滿手臂都是血的夏萬言，急切地出聲阻止了秦子赫。
\t“恩？”秦子赫收住手，回頭看著她疑惑地問。
\t“留她活口，我有話要問她，”贇兒讓夏萬言靠在樹下坐好，起身走過去，秦子赫點了點頭沒有阻止，贇兒對他淡淡一笑，然後蹲下看著那女人，“告訴我，究竟是誰讓你讓你來追殺我的？”
\t“無可奉告！”那女人不屑地重重哼了一聲，別開臉不看她，卻被秦子赫的劍*得沒辦法轉開頭。
\t“我們……是不是見過麵？”她對著雙狐狸眼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
\t“哼，你還真看得起自己！”滿是不屑地笑了，翻了個白眼，“不過是個紅顏禍水。”
\t“你——究竟說不說？”秦子赫不能容忍任何人詆毀贇兒，將劍死死地抵在她的頸上，細白的脖頸上滲出黑紅色的血珠。
\t“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任何話！”那女人言罷便閉上了眼，昂起了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不屑模樣。
\t“好！那我就成全你！”一想到有人要取贇兒的性命，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和再次被背叛的憤怒全數消失，化作深深的恐懼和翻滾的殺氣，幾乎就要一劍刺穿她的脖子。
\t“等一下！”贇兒拽住秦子赫握劍的手。
\t“還要留著她嗎？她什麽都不會再說了！”秦子赫不解地看著她，他或許永遠不明白這個小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t“留她活口，我要讓她回去給她的主子傳個話。”贇兒緩緩起身，垂眼睇著她——對於這個女人背後的那位，自己其實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除了心寒，別無其他，再說，照那個人的性子，任何沒有完成任務還暴露身份的手下，都不過是會被砍掉的觸手，回去這女人一樣會死，何必多此一舉。
\t“你知道那人是誰？”秦子赫詫異地看著她。
\t“你回去對你的主子說，”贇兒沒有理睬秦子赫，垂下眼看著她，眼中流露出鮮少流露的心酸，“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t“讓她走吧。”贇兒拽了拽秦子赫的手臂，看著他，堅定地說道。
\t拗不過她，秦子赫隻好收起劍，那女鬼連忙起身，貓著身子警惕地往後退開幾步，迅速地撿起丟在地上的匕首，狠狠地瞪了贇兒一眼，一縱身，消失在了茂密的林間。
\t“你為什麽要讓她回去？”秦子赫疑惑地問著站在身旁的贇兒。
\t“因為……”她回去也不過是死。
\t“砰——”身後傳來一陣悶響，打斷了贇兒的話，兩人同時回過了頭。隻見不遠處的夏萬言已經陷入昏迷，重重地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t“夏萬言！”贇兒連忙衝了過去，跪倒在地，吃力地扶起他的雙肩，卻發現他整個人滾燙地燒著，臉色煞白如紙，贇兒突然感覺手心一陣粘稠，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的整條右臂，已經被血水浸透了，詫異和驚慌彌漫上了贇兒的心頭，不顧一切地大聲喊著，“你怎麽了？夏萬言！你不要嚇我！夏萬言！”
\t“贇兒……”秦子赫也跟著到了一旁，他驚愕夏萬言為了贇兒的不要命，也苦澀於贇兒此刻發自內心的擔憂和傷心，卻說不出更多的話。
\t“把我的藥箱拿過來！快！在那邊！”贇兒急得淚水快要湧出來，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麽恨他，早就沒有了，在他為自己這麽多次的奮不顧身之後，她此刻麵對著昏迷不醒的夏萬言，隻有莫名的恐懼和擔憂。
\t“藥箱來了！來了！不要急，你自己還受著傷呢。”秦子赫一個箭步將那藥箱拿了過來，注意到剛剛贇兒為了救自己受得傷，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
\t贇兒完全無暇顧及自己肩上那道小傷口，匆忙地從藥箱中抓出一個個藥瓶，扯出長長的繃帶，卻發現自己根本扯不下夏萬言右臂上濕透了的衣袖。
\t“我來吧。”秦子赫突然插嘴說道。
\t贇兒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退後一步讓他。
\t“嘶——”一聲，秦子赫輕易地將那浸滿了血水的袖子扯了下來，露出上頭綁著的已經化成黑紅色布條的繃帶，將手中的半截袖子丟到一旁之後，回頭看向贇兒，讓開了身。
\t“天呐……”贇兒驚愕地瞪大了眼，她剛剛明明已經替他處理過了，怎麽還會這樣？忍著心痛，將原本包在上頭的繃帶一圈一圈地接下來，她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動作是多麽的小心翼翼、貼體入微。
\t而一旁的秦子赫內心剛剛泛起的酸澀卻在繃帶完全摘掉之後被濃濃的震驚取代，因為他這會才發現夏萬言整條右臂上，向外綻開的密密麻麻的細小口子，混著濃黑色的血跡，像久旱不雨的荷塘底龜裂的大地，結實的肌肉被利器撕裂得令人生怖。
\t“他……怎麽會……”秦子赫難以置信，驚愕地瞪大了眼——是什麽讓他傷成了這樣？又是什麽讓他在傷成這樣之後，還吊在懸崖上死死抓住贇兒的手，一絲一毫都沒有鬆開。
\t“是暗器，”贇兒急忙上前替他處理起傷口，濃濃的血腥味直直地充斥進了她的鼻腔，但她忍住了自胃裏泛上來的惡心，蹙了蹙眉，麻利地在上頭倒上了止血和解毒的藥粉，“塗了毒的暗器。”
\t“塗了毒？”
\t“恩。”贇兒無心理會他，敷衍了一句，便開始扯過繃帶，再次小心翼翼地替他一圈一圈地包紮起來。
\t秦子赫知道自己此刻不該小肚雞腸地計較什麽，於是默默地站在了一旁，安靜地看著她專注地處理著手中的事。
\t一會兒後，贇兒終於替夏萬言包紮好了，又轉身從藥箱中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掰開紅色的木塞，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塞進了夏萬言的嘴裏，抬了下他的脖子，見他咽了下去，才鬆了口氣，無力地癱坐到了一邊。
\t正當贇兒被空氣中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刺激得有些惡心地捂住了嘴，眼前出現了一塊幹淨的白帕子，一抬頭便對上了秦子赫那雙布滿了關切的雙眸，“又不舒服了？給你。”
\t“謝謝。”除了這句話她找不到別的詞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或許是如此尷尬的場景讓彼此都違背了本意吧，秦子赫發現自己的失蹤，追尋過來，若不是遇到這樣的一個插曲，恐怕已經勃然大怒了吧，夏萬言，也一樣。
\t“這句話，該我對你說，”秦子赫蹲下身子，贇兒順著他的視線才感覺到了肩上的刺痛，那道口子不是很深，但還是留下了細長的一道，“謝謝你。”
\t“沒，沒事，”贇兒避開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有些尷尬地拂開了他的手，“不是很深，待會我自己敷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t“給我看看。”秦子赫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t“什麽？”贇兒疑惑地停住了伸向藥箱的手，詫異地問道。
\t“讓我看看究竟傷得怎麽樣。”雖然他真的好心疼——這一道口子若是劃在自己身上，那真的不算什麽，可是落在她身上就好似落在了自己的心頭——但他還是忍不住地感動，忍不住的欣喜，誰說過，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才是出於真心，她為自己擋了這一刀，是不是證明她心裏還是愛自己的呢？
\t“不用了，真的沒事……”他要看？他要怎麽看？自己身上穿著這麽緊的夜行衣，哪裏像夏萬言那衣袖一般好撕？難不成他要自己在這裏把衣服脫了嗎？
\t“我不放心。”秦子赫突然無比堅持，眼神中透著不容置喙的不達目的不罷休。
\t贇兒看著他，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她深知秦子赫骨子裏那份倔強的自傲，若是不順著他的意思恐怕不會罷休，猶豫再三，她解開了衣襟最上端的兩顆扣子，將衣領小心翼翼地往下扯了一點，右手牢牢護住胸前，僅露出光潔的肩頭。
\t秦子赫看到那道在白皙的肌膚上無比紮眼的血口子，瞬間擰起了劍眉，二話不說地拿過一旁的藥箱，略略一翻找，拿起一個褐色的小藥瓶，“這是止血藥嗎？”
\t“恩。”
\t秦子赫立馬拔開了塞子，輕輕地往上倒了一些藥粉，見贇兒不自主地蹙了蹙眉頭，柔聲說道，“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t“……恩。”
\t突然感覺這一刻的氣氛如此尷尬，贇兒無措起來，眼神也不知往哪裏放，隻好找了個話題打破這份寂靜，“我這次離開不是……”
\t“不用解釋，”秦子赫還沒等她說完，便柔聲打斷，蕩著溫情的雙眸看著她，“我不怪你。”
\t是的，他不怪她，不論任何原因讓她選擇離開，這道傷口已經很好地說明了她的真心。
\t“可是……”贇兒卻把他這份淡然當作了不信任，急於開口，卻在抬頭的刹那，撞進了一旁已經清醒過來，以一種無比複雜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夏萬言的眼眸中。
\t一瞬間，贇兒的身子還有臉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