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手筆
夜正濃。
回到府裏已是兩更天,府內靜悄悄的,留門的小廝在她們入府後,扣上了門栓回屋睡覺去了。
夜已深,顧蓉回屋吩咐道,“行了,忙了半天,你們也下去歇著吧。”
秋意退了出去,帶上房門。
屋內一直燒著炭火,溫暖如夏,顧蓉解了鬥篷,拆掉發飾。
有了雲秋水作把柄,雲裕就算再老謀深算,也不得不為他唯一的兒子思量一番。
有些東西,該清算了!
掛好外裳,窗戶咯吱輕微響動,屋外冷風呼呼的吹著,顧蓉想著窗戶未關緊,起身就要去關,剛走過去,便見謝意一身白衣,正躡手躡腳的關窗戶。
堂堂一軍統帥,隨便說句話朝堂也要抖三抖的人,如今居然跟做賊一樣的偷入女兒家閨房。
顧蓉覺得好笑,問道,“你這是做什麽啊?都這麽晚了,明日不上朝了嗎還往我這邊跑。”
謝意落地道,“你這府內高手不少啊,若不是秋意放水,我怕不能如此順利就來了。”
顧蓉見他一身風塵,衣裳也未換,顯然是出了宮就來了她這,忙給他倒了杯熱茶,聽聞此話,不置可否。
這府內除了大哥布置的護衛外,她又另外調了高手來,雖不比皇宮守衛森嚴,但是也不是輕易能闖的。
謝意還是第一次來她的閨閣,打量了一番,道,“倒是不錯。”
顧蓉道,“發生了何事,勞煩我尊貴的世子爺跑這一趟。”
謝意從身後順勢環抱住她,道,“就是想你了,想看見你。”
誠然淡定如顧蓉,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心裏卻還是覺得甜的。
她也不自覺的笑道,“幹什麽啊這是……”
謝意卻將她翻過來,麵對麵,顧蓉正抵在書桌旁,謝意幹脆將她抱起,坐在書桌一角。
雙腳離地,人本能的尋找支撐點,顧蓉還未反應,謝意已經扣住她一隻手,俯身,低頭親了上去。
男子強烈的占有欲撲麵而來,帶著熱烈海浪與她唇齒交融。他的氣味,他的呼吸,這一刻讓人致命的無法抵抗,就連空氣都熱了起來。
謝意隻想把她拆入腹中。
顧蓉被他緊緊摟著腰,意識遠去,直到腰身一陣微涼,他熱而烈的手輕輕捏著腰間的嫩肉。
顧蓉心中警惕大醒,正欲說話,便見他火速收了手。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
謝意摟著她,半晌未有動作。
顧蓉也好不到哪去,臉頰緋紅,眼眸似水,看上一眼,就能讓人把持不住。
靠在他胸口,能聽到他咚咚的心跳聲。
半晌,他終於開口,“邊關告急,我一會就得走了。”
顧蓉詫異,“可是東嶽作亂?”
謝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情況比較複雜,不用擔心。”
顧蓉嗔道,“臭美,誰擔心你了。”
謝意本來已經放開了她,聞言不由得又把人撈回來,要挾似的道,“你居然不擔心我!”
“擔心擔心!”顧蓉求饒,一時笑的似花枝亂顫。
一時間懷中溫香暖玉,謝意動容,低低的叫她,“蓉兒……”
謝意四更天走的,顧蓉被他纏著說了一夜的話,困得不行,見他起身要走的時候,卻突然生出幾分不舍。
卻見謝意掏出一枚吊墜。
顧蓉認得,正是當年他送於她的那一塊。
“這塊吊墜是謝家傳家之物,如你需助,持此吊墜,謝家定會相助於你。”他將吊墜給顧蓉戴在脖間,又道,“父王身體不好,母親也顧不上管教君宛,你若有時間,替我多多管著她。”
“蓉兒,等我回來。”
顧蓉被他擁在懷裏,順從的點點頭。
寒風呼呼的刮著,半夜下起了雪。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管家來稟,有客上門。
“小姐,來了位官老爺,說要拜見你。”
顧蓉接過拜帖,打開一看,落尾雲裕二字龍飛鳳舞,筆勁渾厚。
這麽快,就上門了。
到客廳的時候,顧蓉擯退了下人,一個人走了進去。
雲裕正在觀賞堂上的畫,聽得腳步聲,開口道,“這畫我許多年前見過一次,不曾想今日,又見到了它。”
顧蓉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己從鹽都帶回來的竹林圖。
“雲大人真是好記性。”顧蓉笑著坐在主座上,“兒時隨意塗鴉而已,大人莫見笑。”
“姑娘好筆畫。”
他意有所指。
顧蓉端著茶,聞言隻是笑笑。
“我兒呢?”
顧蓉淺淺的笑道,“我想讓大人替我辦件事。”
雲裕耐著性子等她繼續說。
“我知你與方家有些交情,不過呢,方家如今氣數已盡,還請大人推波助瀾一把。”
雲裕平靜的望向她,見她笑意盈盈,甚是刺眼,道,“姑娘手段如此厲害,要推區區一個方家,還需要老夫幫忙?”
“大人就說幫還是不幫?”
“我怎麽相信你說的話?”
顧蓉道,“大人要不要信我,全憑自己。”
雲裕隻能選擇相信她。
秋水是他唯一的獨子,雲家唯一的血脈!
縱使老謀深算,此刻命脈被人捏在手上,他可謂是心裏一萬個不痛快。
安靜的客廳內,氣氛詭異,雲裕陰沉著臉,目光無色如死水一般,片刻,他沉著嗓子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顧蓉莞爾,“很簡單,我想要大人親自遞上折子,狀告方家,方家一倒,我立馬把令公子完整奉還。”
“我與方老爺可是有十年交情!”
顧蓉覺得好笑,“大人你這是在與我說笑嗎?你想說你和方柳城情誼深厚?還是說你舍不得?”
她蓋上茶杯,瓷器輕輕的碰撞聲,在這安靜的大廳內顯得格外的刺耳。
顧蓉帶著三分譏笑三分嘲諷,不由冷笑一聲,道,“大人心狠手辣,這時候在我這說什麽十年交情情誼深厚?莫不是在誆我?想要博取我的同情?”
她的目光落在竹林圖上,背影曼妙,氣質幽蘭,亭亭玉立,說出口的話,卻不似她溫婉模樣。
她慢悠悠的道,“我隻給你半天時間,最遲明早,方家若是沒有任何動靜,我就把雲秋水的人頭割下來,在城牆上懸掛三日!”
雲裕臉色刷地變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了往常,這丫頭油鹽不進,牙尖嘴利甚是厲害,秋水落在她手上,隻怕要吃苦頭。
顧蓉目光依舊落在那竹林圖上,她能察覺到身後的人目光,心底定是把她恨得牙癢癢。
她再無動作,喚道,“來人,送客!”
送走雲裕,春豐麵色猶豫,問道,“小姐,我們完全可以自己來,為什麽還要托他這一事。”
他們完全可以自己操控,老爺在朝廷裏正當紅,方家現在又是皇帝的眼中釘,找個罪名,將方家連根拔起並不是什麽難題。
是啊,很簡單。
顧蓉也是這樣想的。
她卻笑著搖了搖頭,道,“誠如雲裕所說,方家和他十年交情,十年,兩家在一起十年,多少有些情誼在的,這世上,有什麽比看狗咬狗,更有意思的?”
她就是要讓方家遭受這種被拋棄,被背叛的滋味,然後再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
“雲秋水那邊怎麽樣了?”
“按照小姐的吩咐,都準備好了。”
顧蓉免不了要叮囑他一番,“雲裕不是泛泛之輩,務必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她沉吟片刻,繼道,“你現在去,把人都調來,扮作丫環小廝什麽都好,從這一刻嬸嬸不管去哪,都必須跟好了,我不想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再生出什麽意外來。”
“是!”
顧蓉剛邁出大廳,想起什麽又停了腳步,“小翠怎麽樣了?”
她前些日子把小翠派到南方幫著冬青管理生意,已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
提起小翠,春豐笑道,“小翠姑娘很厲害,冬青來信說,小翠對做生意有很厲害的天賦,就這一段時間,南方生意的利潤增長甚快。”
顧蓉恩的一聲,想著自己倒是沒看錯人,道,“去安排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