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談不攏了
寒風黑夜。
燈火通明的營帳內,東嶽的使者臉色通紅,滿臉怒氣,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世子欺人太甚!”
謝意正在喝茶,聞言手一頓,茶杯一扣,目光掃去,語氣狠絕,“那我就揮兵南下,踏平東嶽!”
屋內,顧蓉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像是他會說的話,他行軍打仗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很怕他。”
王淹道,“他是三軍主帥,怕他是自然的,不止南境,你看朝中的那些官員,誰敢惹他?謝意性子不像謝王爺,他做事果斷,手段亦非常人能比,你嫁於他,甚好!”
顧蓉含笑道,“原來大哥是來套我話的!”
“你既是這個態度,我便明了。”
顧蓉不否認,這沒有什麽可否認的。
王淹又道,“你走之後,岐王曾來過兩趟。”
顧蓉微微斂了笑,“大哥怎麽說的?”
“我說你出門遊玩去了,不過以他的手段,想來你在南境的事,他也知一二。”
顧蓉道,“不提他了。”
吃過早飯,太陽出來了,春豐和秋意也已趕回了巒城。
正月十五。
吃過晌午飯,正和嬸嬸閑聊間,有下人送來一份帖子。
“小姐的請帖。”
兩人皆好奇,顧蓉接過拜帖打開,認出這是謝意的字。
今晚酉時,陪你賞燈。
顧嬸見她麵有喜色,覺得有些不尋常,“這是?”
顧蓉起身道,“秘密,以後再跟你說,嬸嬸,今個十五,我就自己去玩了。”
顧蓉回到自己園子,想叫小翠來幫忙,突然想起來小翠被她調去鹽都管新鋪子了,遂自己選了一身白色的衣裙,是用大哥給的料子做成的新衣服。她還未穿過一回。
顧蓉換好衣裙。
屋外春豐道,“小姐。”他步入屋內,遞了一封信,“有人約見。”
顧蓉看著信上的字跡,目光微變,想起往昔種種,想著有些事,還是說清楚、講明白的好。
丁修焱約的是巒城內的一處長廊池景。這裏夏天開滿了荷花,接天蓮葉甚是醉人。如今正值冬季,滿塘枯色,想起夏日盛景,除了他之外再無一人,不免有些淒涼之意。
顧蓉下了馬車,遠遠便看見長廊盡頭,他正負手而立,黑衣飛揚,羽冠絕倫,縱使沒看見臉,也能猜到人該是何等的驚豔出色。
顧蓉有些失神,二人再次見麵,隻覺得恍如隔世。
她緩緩走上前去,“岐王。”
“我們二人之間,已經這麽生疏了嗎?”
顧蓉輕笑,“岐王說笑了,你身份高貴,我不敢攀越。”
一時間兩人皆不說話,寒風吹來,落了一地冷意。
顧蓉問道,“你找我來,想說什麽?敘舊嗎?”
丁修焱似是聽不懂她的挖苦,掏出一個精小巧細的木盒,打開,遞給她,道,“新年禮物。”
木盒內,是一隻黑玉哨。
顧蓉接過這隻玉哨,神色卻漸漸冷了起來,她突然綻出笑容,可是眼裏卻沒有笑意,似是諷刺,問道,“你知道這是我的東西,你知道這有什麽用嗎?”
丁修焱見她麵色有異,目光不由落在這隻黑玉哨上。
他的眉心一點點凝了起來,神色卻看不出變化,他一向都沒什麽情緒,喜也好悲也罷,可是此刻,眼底湧動起一股他抓不住的感覺,他是不是,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丁修焱目光晦明,語氣有些不對勁,說的話更是讓顧蓉驚訝,難辨真假,“這天下,我不要了好不好?你帶我走,我陪你一起回山去,去拜見你的師父師娘,或者去哪裏都好”
顧蓉搖了搖頭,道,“我從未喜歡過你。”
丁修焱抬頭來看他,眼底似乎有什麽正在破碎。
顧蓉撫摸著玉哨,憶起往昔,這隻玉哨,她曾以為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吹響,可惜心意被糟蹋了個幹淨,她道,“當年我隨風漂浮,遇見你,你那麽溫柔,那麽好,是個人都會對你有好感,我想著和你安穩度過一生,未嚐不好,可是……可是……”她可是的地方,他明白,“後來我遇見了謝意,才明白,當年對你,並不是男女之情,我這個人,對美好的事物沒有什麽抵抗力,對你這般風姿,自然也是傾心,也僅此而已。”
“你不必如此決絕的激我。”
顧蓉正色,“我所言句句事實!”
風呼呼的吹著,她的話無比清晰的傳進他耳朵裏,須臾,她又釋懷般的笑道,“我本來也以為我會喜歡你,愛你,可是卻發現,我們不是同路人。”
丁修焱眼底的情緒掩去,道,“你跟謝意也不是同路人。”
“他跟你不一樣,他不會為了私欲,將一城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顧!”
他聲音有些啞,“你還在怪我?”
顧蓉卻道,“我不怪你,再多的苦楚,我和大哥都過來了,你最對不起的,是他。”她頓了頓,化開所有的情緒,語氣輕然,“我不怪任何人了,我現在很好,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謝意。”
“不!我愛他!生,與他執手偕老,死,和他合墓同眠,這世間萬物,都不及他萬分之一,我隻他肩負這北元天下,那我便永遠和他站在一處,與他同行。”
丁修焱麵色慘白。
她掌心催勁,玉哨頓時粉碎不存,她有些悵然,還是道,“丁修焱,當初分開,我就說過,勿悔。”
她沒給他說話的餘地,往後退了一步,該說清楚的都說清楚了,依照謝意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和丁修焱見麵,會不會吃醋?上次隻是搭訕幾句,已氣得他將人吊起來,這一次還是丁修焱
快走!快走!
顧蓉轉身就走。
剛一轉身,身後勁風襲來,顧蓉沒料到他會出手,反手打去,側身要躲,豈料閃躲不及,袖口被他撕拉扯下一塊布料來。
顧蓉麵色不好看,對他要動手一事,隻覺得荒唐。
對麵丁修焱臉色也不好看。
顧蓉盯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你以為,你能用強?”
“試一試無妨!”話音一落,已經襲來。
他是瘋了吧!居然敢在巒城和她動手,且不論他到底能不能打過自己,就算打得過,也不可能傷得了她,更別癡心妄想帶走她。
兩人交手過招,瞬間十幾個來回,他摸不著顧蓉的衣角,顧蓉卻也不想真傷了他,一掌揮去,退開幾步,幾個輕躍,身形已飄到了長廊外。
顧蓉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