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往事如風（下）
綿延曲折的海濱路，是Y城最出名的景點之一。海濱路綿延40多公裏，路兩旁種了很多櫻花樹，一到春末夏初，櫻花紛紛揚揚，就如同漫步在一場櫻花雨裏。定居日本的大伯每年都給林瀟瀟寄明信片，那些明信片上日本的櫻花也不過如此嘛！Y城的櫻花好像比日本的還要好看呢！
林瀟瀟穿著淺藍色的羽絨服，駝色的雪地靴，慢慢走在這條海濱路上。此時還是凜冬，可她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春天的景象。好多年前，楊樹就在這裏，突然親吻了自己的額頭。就那麽一瞬，卻好似在林瀟瀟額頭上打下烙印一般，以至於林瀟瀟時常摸摸額頭，確認那個烙印還在不在。
春天未至，櫻花未開，不遠處的海浪此起彼伏，寒冷的海風送來陣陣濤聲。如此清冷的環境，最適合懷念了。林瀟瀟迎著海風閉上了眼睛，又回想起了往昔的畫麵。
剛上高一時，林瀟瀟最盼望學校過節，因為過節就會有文藝演出，有演出就會有彩排，有彩排就會看到楊樹。看不到楊樹，林瀟瀟就會在日記本上畫“正”字，最長的一次竟然有一個星期。林瀟瀟握著鉛筆一個勁兒歎氣，謝小苗無言以對，隻好摸摸好朋友的腦袋，以示安慰。
後來漸漸適應高中生活了，林瀟瀟可以製造機會跟楊樹“偶遇”了。不過她見得越多，心裏就越不爽——因為楊樹身邊總是有江淩的影子，而且楊樹不歡喜，也不排斥，依舊是一副淡然如水、與我無關的樣子。林瀟瀟看不透他，隻好在日記本裏胡亂猜測。
再後來，元旦晚會終於快到了，林瀟瀟興奮地摩拳擦掌，天天背著沉重的古箏在校園裏穿梭。排練的時候，學校禮堂不開暖氣，林瀟瀟的手凍得通紅，卻從不叫一聲苦。她一邊彈古箏，一邊用眼神偷瞄楊樹。楊樹低頭彈吉他的樣子真是太好看了，唱歌的時候嗓音也特別好聽，就像是微風載著陽光，穿過蔥鬱的綠葉，有種燦爛和煦之美。林瀟瀟一看到他，就無法集中精力了，隻會抿著嘴偷笑。
不過讓林瀟瀟不開心的是，雖說江淩囂張霸道，不過她跳舞真是特別棒，尤其是韓國的熱歌勁舞，她跳起來真是又性感又帥氣。隻要她一上台，男生們的歡呼聲就能掀翻屋頂，在壓抑的學習環境中，江淩的舞蹈似乎也成了大家解壓的一種方式。看吧，現在隻是彩排，就有很多人圍觀了呢！
林瀟瀟沮喪地低下了頭，不禁埋怨起爸媽來——古箏雖好，可有幾個人願意聽呢？如果能重新選擇一次，她也會選擇學跳舞吧！她胡亂地彈了起來，碰巧楊樹走了過來，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心煩意亂，他輕輕歎了口氣。那麽輕，林瀟瀟卻聽得無比清晰。她看到楊樹有些失望的眼神，突然就手足無措了。
“林瀟瀟，你過來一下！”
聽到音樂老師喊自己，林瀟瀟趕緊朝老師那邊跑去。江淩跳完舞，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然後蓋上蓋子，隨便往地上一扔，那瓶子正好滾到了林瀟瀟腳下，林瀟瀟躲閃不及，腳下一滑，然後重重地摔了出去，又正好撲倒在台階上，疼得她好一會兒才喊出聲來。
聽到了林瀟瀟的慘叫聲，江淩才轉過身來，看到了摔得四仰八叉的林瀟瀟，她開心地大笑起來。林瀟瀟趴在那裏無法動彈，楊樹幾乎毫不猶豫，抱起林瀟瀟，飛快地朝醫務室跑去。
“喂，你這會兒可倒黴了。”一頭黃發的女生是江淩的死黨，見林瀟瀟傷得不輕，便好心地提醒江淩。
“倒黴個頭，這叫過失傷人，賠幾個錢不就完了？”江淩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反而笑得格外輕鬆：“我算計她那麽多次，都沒有成功，這次反而讓她栽了個大跟頭，這就叫，這就叫，什麽柳什麽蔭來著？”
“無心插柳柳成蔭！”黃頭發也笑了，說道：“不過，這次受傷的可是李嬤嬤她親閨女，你覺得她會輕易饒了你？”
“她有什麽理由不饒我啊？”江淩依舊笑著說：“再強調一次，這叫意外！再說，我怕她麽？”
楊樹抱著林瀟瀟，跑得氣喘籲籲；而林瀟瀟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丟人，使勁地埋著頭，似乎想隱藏臉上那兩道淚痕。跑到醫務室，放下林瀟瀟，楊樹才發現她還是一直捂著臉，她手磕破了，眼角也腫了。
楊樹輕輕拿開林瀟瀟的手，林瀟瀟卻固執地又把臉擋了起來，她不想讓楊樹看到她的狼狽。楊樹無奈，隻好說：“那我走了，你要聽醫生的話。”
“別……”林瀟瀟掙紮著坐起來，腿有點不聽使喚，疼得她“啊”一聲叫出來。
“好好，我不走。”楊樹的語氣有點著急，臉上卻依然看不出什麽表情。可能剛才跑得太急，他鼻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楊樹的五官總是那麽立體，那麽好看。
林瀟瀟看呆了，早忘了自己摔得有多丟人了，也忘記摔得又多疼了。
“看什麽呢？”楊樹被她盯得不自然，冷著臉問道。
“人家當然是在看你的臉啊！”江淩突然笑著闖了進來，她已經把頭發紮了起來，看起來格外清爽。看著鼻青眼腫的林瀟瀟，她又笑了笑，說道：“喲，沒骨折吧？”
林瀟瀟氣得要命，卻又不想跟她吵，氣哼哼地閉上了眼睛。
楊樹皺了皺眉頭，不想理江淩，於是他有意無意地給林瀟瀟扯了扯被子，丟給江淩一個冷漠的背影。江淩不服氣地說：“喂！我跟你說話了，你憑什麽不理我啊？”
“在醫務室不準大聲說話！”醫生嚴肅地說，不滿地看著一臉挑釁的江淩。
“真他媽的毛病！”江淩瞪了醫生一眼，甩下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起來腿好像是骨折了，我們這裏拍不了片子，你趕緊帶她去醫院看看吧，我先給你開個請假條。”醫生幹脆地說：“或者，打電話告訴她的家長，讓家長帶她去醫院。”
“嚴重嗎？”楊樹的語氣很沉著，可依然能聽出一絲焦急。
“估計不輕，你看她小腿，都開始腫了，還有淤血，還是別耽誤，趕緊帶她去醫院吧。”
“我媽今天出去調研了，我爸最近去福建了，二哥去基地實習了……”林瀟瀟苦著臉，還沒解釋完，就感覺自己被一把抱了起來。她錯愕了片刻，雖然渾身疼得厲害，可心裏卻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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